胡果威：中国人的种族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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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西部大开发时，中国的劳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1862年正值美国南北战争，林肯总统决定建设太平洋铁路，七年之后1869年5月10日，第一条横贯北美大陆的中央太平洋铁路和联合太平洋铁路提前完工。两支筑路大军在犹他州奥格登地区接轨，其中西段承担最艰巨任务的主力就是特别能吃苦耐劳的华工。这条铁路对美国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加利福尼亚等西部地区的崛起，做出了杰出贡献。

铁路完成之后，美国加州等地却掀起了排华浪潮，华工的廉价劳力成了排华的主要依据。1882年美国国会正式通过排华法案，这是美国历史上唯独排斥一个国家人民的法律。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正式对日宣战，1942年1月1日，26个国家签署《联合国家宣言》，以美、英、苏、中为核心的国际反法西斯同盟宣告成立。因为中国成为盟国的一员，几乎两年之后的1943年12月17日，美国才废除排华法案。

然而在美国，种族歧视仍然存在。在美国南部诸州，黑人与白人不得共用厕所，一同进餐，同校，同住旅馆，同在一节车厢。1955年12月1日，在阿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市（Montgomery），黑人妇女罗莎·帕克斯（Rosa Parks）在公共汽车上因为拒绝给一名白人乘客让座而遭逮捕，因此全美爆发了长达三百八十一天的抵制巴士座位隔离运动。此后，1957年9月，阿肯色州小石城（Little Rock）九名黑人学生初次按照平权法律与白人学生同校上学时，遭到白人竭力抵制，引起一场种族对抗的大骚乱。当时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下令调用联邦国民军伞兵部队紧急空降，保护这九名黑人学生到校上课，贯彻黑白同校的平等人权原则。我的一位在美国出生的堂哥，在1950年代上小学时就曾被同学取笑为“Chink”。美国民权领袖马丁·路德·金领导黑人进行了上千次的抗议和(敏感词)(敏感词)，美国国会终于在1964年通过《民权法案》，宣布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政策为非法。

黑人的斗争为所有的少数民族争取了平等权利，在美国的华人自然也因此受益。然而，我在美国生活的20多年中，遇到了许多歧视外族的华人。在历史上，中国人曾给外国人许多不尊敬的称呼，如“倭寇”、“洋鬼子”等，此外还有“以夷制夷”以及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谓“合番”，都带有强烈的贬义。出于民族主义的感情，在中国人被列强宰割的殖民时代，那种对外族的歧视还是可以理解的，然而这种种族歧视一直延续到今天。如在香港、广东和世界各地的唐人街，讲粤语的华人统称外国人为“鬼佬”，外国女人为“鬼婆”，甚至称非常可爱的外国小姑娘为“鬼妹”。此外华人统称外国人为“老外”，即使在美国，明明华人才是外国人，却喧宾夺主地反过来称美国人为“老外”。

“老外”似乎是个中性的词汇，还不算蔑称。然而我在美国遇到许多怀有强烈的种族歧视的华人。我的一位表弟媳移民到美国，对美国并无任何贡献，却享受各种美国的福利，如食品券和免费医疗等。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美国得到免费的手术治疗。住院期间，因为手术伤口疼痛，她要求护士给她增加止痛药。因为没有医嘱，护士无权满足她的要求。护士给她送饭时，她居然将食物全部掀翻在地，还恶毒地咒骂那位黑人护士“黑鬼（Nigger）”。他的父亲和丈夫（我的表弟）居然也是满口“黑鬼”。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黑人不屈不挠的斗争，华人能与白人在同一所医院里住院吗？

先母1987年访美，因为受到媒体的影响，认为黑人会抢劫，所以对黑人非常惧怕。一次我们乘地铁，下楼梯时有一位黑人在乞讨，我顺手给他一美元，随后先母跟下来时滑了一下，将先父一起往下拽，幸亏那位黑人眼明手快，一把将二老扶住，才避免了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惨剧。此后先母对黑人的看法才改变。

中国人对不同种族的通婚也有非常强烈的偏见，尤其是与黑人通婚。1992年我上法学院时，有一位从台湾来的女同学与一位黑人同学相爱。那位黑人同学对中国文化非常感兴趣，也学过中文。那位女生是台湾的“小留学生”，父母在纽约买了一套公寓房，让她和姐姐居住。知道女儿与黑人恋爱，父母坚决反对，并威胁女儿，若不与那个黑人断绝关系，就与她断绝关系，并将她从公寓里赶出去。我的同学非常痛苦，因为我比她大20岁，她于是向我请教该如何处理两边的关系，我哪有什么办法？只好含糊地劝她多与父母沟通。多年未与我的女同学联系，不知她与那位黑人同学是否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美国20多年中，见到了许多优秀的黑人和其他少数民族，如被华人称为 “印度阿三”的印度人。其实在美国的印度人中有许多优秀的电脑工程师和医生。美国的法律虽然禁止种族歧视，但在现实中仍存在比较隐蔽的种族歧视。如在美国的华人基本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从事白领工作的华人，他们从事的职业主要是教授、工程师、会计师、医生和律师等，所以并没有明显地受到歧视。另一类是经营饭馆和洗衣店的华人，因为社会地位较低，受歧视的例子并不罕见。自己受歧视，本应有切肤之痛，然而饭馆的华人老板、跑堂乃至大厨对在中国餐馆里打工的墨西哥人非常歧视，蔑称他们为“老墨”或“阿米哥（Amigo）”，并让他们干最苦、最累的洗碗工和打杂工。据我的观察，白领的华人较少歧视外族，而受人歧视的蓝领华人则反而更歧视外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缘何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为了争取平等权利，海外的华人应该摒弃对其他少数民族的偏见和歧视，团结起来反对种族歧视，最后才能确保所有少数民族的正当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