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图书为何泛滥

小小刘

垃圾图书为何泛滥

    刘仰
    2007-04-26 13:17:32
    新浪博客

    　　这几天看到两篇关于中国图书出版的文章，一篇是我很尊敬的郑也夫先生写的《我国年产图书垃圾超过百亿》，另一篇是老朋友老猫写的《忽悠群众，因为群众喜欢被忽悠》。忍不住要插几句嘴。

       郑也夫先生所言中国每年图书垃圾超过百亿，多少有点水分。按郑先生的品味和眼光，他认为中国目前出版的图书有一半属于垃圾，这可能主要是从图书的内容上区分的。以内容来区分垃圾和非垃圾，会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所以，郑也夫先生所说的“垃圾图书超百亿”就有伸缩的余地。真正的图书垃圾是那些卖不出去的库存书。按照新闻出版署提供的数据，目前我国全部图书库存约500亿，但这是多年累积的库存。对于出版业来说，卖出去了就不算垃圾。对于特殊人群来说，化成纸浆的垃圾也可能是精品。不同的标准会导致不同的结论。

       不管怎么说，图书出版行业不管是内容还是数量上，都存在大量垃圾是不争的事实。这个现象也不局限在图书行业。比方说电影，电视剧。按照库存量和放映、播出量来说，垃圾的比例恐怕实实在在地超过郑也夫先生所说的一半。

       那么，这些垃圾出版物是如何产生的？按老猫朋友的话，说是“忽悠”，其实就是商业运作。垃圾出版物的真正源头就是商业。图书是一种特殊的商品，按照传统的观点，图书这一商品的内容是非常重要的，一本内容优秀的好书，连续卖10年、50年都是应该的。一本好书的作用影响巨大，一本坏书的作用也难以估量。在商品经济初级阶段，图书出版常常被认为是“一本万利”的行业，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人们普遍在内容上追求好书。但是，到了商品经济的繁荣阶段，“以量取胜”的要求远远超过“以质取胜”的传统，出版物从以前注重长销书，到现在追求畅销书，内容上自然就会出现大量昙花一现的垃圾。这种现象就是让郑也夫先生痛心疾首的原因，对此，我也深有同感。

       但是，我必须指出，垃圾图书泛滥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商业经济越是发达，这种现象越是严重。老猫朋友的文章里，举了一个国内书商最近的例子，说出版商自己大量买书，让销售业绩上升，进入销售排行榜，刺激更大规模的销售。这种手段很多年前美国就有了。1995年，美国的一本畅销书就是这么干的，出版商的回购，使得该书在排行榜上停留了15周。

       从图书垃圾的规模来说，日本的图书垃圾比中国严重得多。日本作家小林一博在《出版大崩溃》一书中说，在日本，书店给出版社的退货率平均在50%以上，有的甚至高达90%，日本出版业的行话叫做“死书累累”。这个数字是指卖不掉的书，最终都会成为纸浆。如果再加上郑也夫先生眼中内容上的垃圾图书，那么，垃圾图书的数量更是惊人。

       从整体上说，中国图书的垃圾数量还刚刚起步。例如，日本每年新书约6万种（2002年数据），中国2005年新书品种约22万种。按照人口比例来说，中国每年的新书品种大约只是日本的三分之一。日本每年杂志印刷超过60亿册，退货30亿册（2002年数据）。换算一下，日本每人每年购买杂志30本，中青年恐怕平均每年得买50本。严格来说，这些印刷精美的杂志都没有收藏价值，大多都属于垃圾出版物。大量的杂志垃圾还有一个原因是，杂志很多靠广告收入，零售价格远低于成本，甚至是赠送，发行量大，广告收入便高，因此，出版商在发行量上虚高也就暗合了商品经济的规律，导致大量垃圾的产生。而且，以日本来说，杂志在整个出版物中的比例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图书。日本每年印刷60亿册杂志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中国全年销售的图书。另有数据指出，日本、美国等发达国家，每人每年平均买书1-2本，中国只有0.25本（不含教科书）。因此，中国的商品经济继续按照现在的方式发展下去，中国的垃圾图书只会越来越多。但是，这个责任不在中国特色，而在于西方发达商品经济形成的固有观念。

       商品经济越发达，图书垃圾越多，这是一个基本规律。为什么？因为这是商业的普遍规律。例如其他一般商品，生产者也不愿将商品的使用寿命延长，像汽车这样的大件商品，使用寿命也只有8年。再比如说牙膏，很多年前，有人给牙膏生产厂家提供了一个创意：将牙膏管口的直径扩大。这个提议获得牙膏生产厂家10万美金的奖励，因为，它使得一支牙膏的使用寿命缩短了一半。我曾经说过，中国明代、清代的家具到现在还能使用，成为古董。现代商品经济中，还有几种产品是可以作为传家宝的？对于图书出版来说，一本书的销售寿命最多3个月，阅读寿命大多只有1天，很多只有5分钟。这就是垃圾图书的真正源头。有人曾经出书，列出“ 人生必读的50本书”。如果这种权威真的有用，全中国只留下一家出版社就足够了。商品经济不允许出现这种现象，炒作一下而已。

       商品经济这种普遍化的倾向，背后真正的原因，是对于资源有限缺乏敏锐、深刻的认识。在资源无限的错觉下，以大量消耗资源的方式，换取财富向某个人的集中。这是商业社会最为致命的缺点。在图书出版方面，我们还举日本为例。日本的卡通出版非常发达，其实就是严重掺水的短篇小说。2页纸的短篇小说，变成 200页的卡通书，销售价格提高只是表面，背后就是便宜纸张大量的供应。如果把卡通书变回小说，垃圾数量就会少很多。但是，卡通出版物这种制造垃圾的方式，非常适合商品经济环境中，人们精神趣味上的垃圾化。可悲的是，这种双向垃圾化，正是商品经济求之不得、拍手称快、举杯庆祝的。

       我并不是说要彻底排斥商品经济，而是要提醒大家认识到，发达国家已经形成的很多教科书般的“真理”，其实有很多严重的缺陷。中国现在发展商品经济如果重走他人已经走过的老路，结果只能是跟在别人后面，以消耗资源的方式制造一大堆新的垃圾。中国现在发展商品经济要站在发达国家的肩膀上，抛弃他们旧方式中很多不合理的东西，创造自己的方式。因此，看到有些人大张旗鼓地要发展中国的动漫产业，我从内心里还是希望他们的理想破灭掉。中国的动漫产业应该适可而止，以日本为榜样，那就是一个错误的方向。这是考验中国人智慧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照搬发达国家以往的模式，不光中国没有发展后劲，世界也会感到害怕。

       郑也夫先生面对大量图书垃圾，更多只能呼吁和采取个人化的手段。但是，在商品经济汹涌而来的大背景下，个人提高自觉性只能是杯水车薪，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根本解决问题，还是需要改变西方多年习惯成自然的商品经济概念。在这种改变中，利用最新科技，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比方说，让网络更多地代替传统出版行业，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未来的方向。它也许不能改变垃圾的数量，至少可以改变垃圾的重量，少砍很多树，少挖很多填埋场。网络替代传统出版物，关键在于技术方面，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应该多用在这些地方，站在西方现有的基础上，为世界寻找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ruixuefenglan

现在很少买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