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致一个红衣女人）

kaitai

卖一送一：张靓颖的《新不了情》，有兴趣听听。我听了这首歌，才写了以下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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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


推开半边门，
潮湿霉变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
“好空旷啊----”
我的喉咙禁不住发出来，
“那晚儿（年代）这儿聚过两千人”。
看门老人浑浊的眼珠儿诡秘地转动，
低沉的声音好像一人窃窃私语。

礼堂墙壁斑驳陆离且结满了厚重的尘埃，
四面窗洞早被大小不一的木板封死，
外面一切热情的光线，
只好钻过几处破败的天窗照射进来，
却愈发使得里面更加的沉闷与阴森。


“啊---啊---啊” 我喊起来，
“这里太大了，搞一堆静物写得会很闷啊，呵呵”
“收拾一下，搞个合唱团还行！哈哈”
欢声笑声在空间里回荡、碰撞，生硬地填充。
“老早是大礼堂，也做过食堂，唱过大合唱，开过斗争会，八十年代还办过舞会。”
文体科大姐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


我凝视着墙面上雨水蜿蜒走过的痕迹，
体内渐渐躁动，耳边煽煽风起，
彷佛置身于振臂高呼、发聋振聩的历史喧嚣中，
一片片风云变幻的光与影，旋转、疯狂旋转……
我已经眩晕，愈加发冷，
寻了一处角落抱臂蜷缩着四面张望。
他们有些诧异，
老人递给我半截板砖，语气柔善：
“歇歇吧，年轻人要锻炼”
“谢谢伯儿，我真累了”

天花板上几道粗拙的木梁纵横交错，
牵挂了无数粘满灰尘的蜘蛛丝儿，
在隐晦的空气里缓缓地游动……
支撑房梁的柱子上涂过激昂的文字，
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再也辨别不清，
只遗落一团团殷红、污浊的墨迹。
这一刻钟我屏住了呼吸和心跳，
无限思绪穿透了岁月沧桑、尘土飞扬，
融化、凝固在那些激情崩溅的瞬间……

时光荏苒几份震撼几份怅惘，
多少热血沸腾的信徒曾经来这里聚众，豪情万丈；
多少闲逸慵懒的众人曾经在这里驻留，风情万种。
岁月啊岁月，尘埃啊尘埃，
我目睹一趟趟夜行车，在呼啸穿梭且渐渐变线，她从容踱起轻松的步伐；
我耳闻一段段进行曲，在高亢尖叫亦匆匆变调，她沉着奏起舒缓的夜曲。
明媚的夜色，皎洁的月光，风儿送爽，鸟儿欢畅，还有一群群人众，踩起聚散离合的舞步踏着快乐的乐章。


学者走过了，
知青走过了，
卫兵走过了，
食客走过了，
歌者走过了，
舞者走过了。。。


“有人还记得吗？”
“啊-- 啊-- ，我知道他们都曾经来过，
有没有人，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又去哪里？”
我孤独地站在场中央，抬头仰望天穹，
周围寂寞无声，
只有某处角落的隐约风起。



“九〇年代有一个演员在这儿教过舞蹈。”
“后来呢？”
“一次意外，她竟然崴坏了脚，没法教了，也再没人来过，就改了仓库。”
“哦，是这样啊！”
“……  ……”
我摇摇头耸一耸肩。


我走过门口，
身后哗然袭来一阵清流，
那些天窗的通气扇叶在不停地旋转，
地板上流动着忽明忽暗的光影……
“风，是风进来了”，
我这样想着，
回头却撞见：
一个青年女子在台上旋起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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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八年前也就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前几个年头，单位事繁人稀，自己表现积极兼做了机要负责密件的通讯。一次被抽调组织部做县级档案整理，那段时间我们整天埋在旧纸堆里，忙得透不过气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文化系统的离休干部档案，根据要求，我们撤掉了许多老同志的陈年材料，多系建国前后或文/革期间的，甚至个别可以追溯到红军时期。我经手撤掉了一个离休老同志不甚光辉的记录，在他经年累月的反省检讨和调查供诉中，透漏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这些曾经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城市故事早被我们遗忘了；有时不免失望这个年轻的城市，竟也有如此伤痛的人生演绎；有时也不免庆幸这个城市的年轻，故没有更多鬼魅的积恨累怨。

    某个年代，市群艺馆有一位年轻的女演员，记不得是做舞蹈，还是扮青衣的，她始终在男人权力和欲望的博弈中周旋或挣扎。。。不知原因，她在某个黎明前夜骇然做了最后的选择：上吊自杀了。据说故事终点就在礼堂附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惨剧发生后屋门即被封锁，再无人敢进入。十年前还有值夜老人讲，每当风雨飘摇的夜里，偶尔可以听到那个房间的响动，一个红衣女人从门里出来，直奔礼堂的方向去……如今没人记得了。可能唯有我还保留一点书面痕迹：那些被撤销的资料在整理工作结束后便悉数销毁了，自己悄悄收存一份造/反派的调查供词（非密级），艺人的字体写得很飘逸，字里行间表述了一星半点模糊纰漏的情节，愈发使得这个事件扑朔迷离了，这些文字或许应是红衣女人留下的最后光影 ……
   
    突如其来，意料不到的情形，在我们考察场地之后两个月，旧城中心的市群艺馆、图书馆连同附近一大片楼宇突然被拆迁了，礼堂和附楼也在其中，破败的废墟之上迅速耸立起一座座现代化的钢铁森林 ，没有半点旧日的痕迹。当我匆匆赶回老书房寻找那份供词，耗了一个晚上却怎么也翻不到，十几叶枯黄的稿纸似乎也随着这片旧城一起蒸发了……

    夜里，我仿佛听到某处角落有一个女声在低沉地控诉，如朔风吹过一般的呻吟…… 我是敏感或异变的，甚至自己恐吓了自己，此刻我已经毛骨悚然，何必徒劳无益地胡思乱想，空空承受众多所谓高尚的理想或责任，轻松一点，放纵一些不好吗？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去简单快乐地生活吗？何必苦苦思考或追问这些历史、社会与人生的沉重话题呢？自己终于再次深陷精神的泥沼，将要郁闷且窒息啦！这个夜晚，冰凉空气席卷了我的心头，当我再看过了彝溪镇母女相拥而逝的照片后，自己实在不能忍受了，这应是自己坚持的一个理由。“我们首先讲人性，我们继续讲反思，我们积极崇尚自由，我们激进推动变革。”在这个浩瀚的人生剧场中，我们不断变幻或适应着自己的角色，不同的时间说着不同的台词，但唯一不变的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坚守的奉信：一种真、善、美的社会良知，它在一直推动我们艰难地前行。个体的力量愈加显得微不足道，但从不怀疑：只要心存梦想，历史必将被我们的爱情*推动！

     一个孤独的人，倚窗遥望漆黑的苍穹，顶上隐约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唿哨儿，待他放眼追去，一群流火已经划过了半边天际……                       
                                   
                                                          2008--12--10




    【注：这里的爱情，即博爱。我把这篇文字定为“没有主题的意识流（一种陈旧的概念）”，只想陈述一个情节、几个片段或一种深沉的历史情绪，不需要完整情节，如同一堵断壁残垣或一幅没有涂抹完的水粉。不需要交代什麽，只用文字写出来那种独特的感受，但自己并不能把这种感觉完全地写出来，这是一种凝重、悲凉且蓬勃、希望，又是一轮殷红而新蓝的月光，混着半边天际之尘埃的美感；我既不要绝望，又不能鲜靓，总之这种感受已经无法表现了，这是一组半成品的文字。】

[ 本帖最后由 kaitai 于 2008-12-11 07:02 编辑 ]

大疯子

看完了，以我的浅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又不想做个偷窥者

说了上面的废话，代表我来过！

kaitai

自己都看不懂在写什么？
一会儿我改动一下标题，加上个“致女人”的副标什麽的，或许能借此提高点击率
咱点错时间啦，昨天“世界人权日”，您的泪水集依然是被锁的，今天五点系统才打开。不要怪咱失约啊，我是向往和尊重人权的。

琳哒

……

直面

K版的存在，让文学版更精彩
许多人连意识都不知道是什么了，你还写意识流
礼堂让人感觉到空旷，寂寥
其有一红衣女子在其中独舞，画面如梦境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kaitai

很惭愧，直面兄。

我找不到的那份供词，提到那个女人至少离开三十年了。
这是的确发生过的旧事，8年前我都不可能搞清，现在更不可能了。但我总以为，凡事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去，哪怕留下一些碎片或情感也是必要。我们好像更擅于推倒重来，就像拆掉一个礼堂，竖起一座更高的大厦，但很多积累的历史情绪并没有解决，这些便是隐患。我们的建筑常常忽略了更多深层的“人性”的东西，而做工表面的外壳。
我的小女儿已经将近五个月没喝牛奶，三个月没能吃鸡蛋了。
这似乎与我的主贴没关系，但与这里面的“人性情感”有关系。我旨在对历史和现实的反思，对道德和良知的拷问，对理想和使命的追求，这些都一起幻化成“一个青年女子在台上旋起芭蕾”，只有这样炫艳的舞动，才能给沉闷的空气带来一阵清流 ，我似乎才可以获得更多自由、新鲜、博爱的体验。。。

我们是一个更擅于忘记历史的民族 ，希望大家看过“一个红衣女人的芭蕾”，可以永远记住一种情感，一个印象，记住更多的人性和梦想。永别了，1937年南京300000，××××年长春200000。

[ 本帖最后由 kaitai 于 2008-12-19 00:10 编辑 ]

kaitai

我在钟山南麓读书时，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宿舍，竟然是日寇骑兵留下的兵营房。窗户是原来的日式推拉木窗，岁月洗炼，却依然坚固。虽然这些大平房，经历过许多次大大小小的改造挖补，仍然可以看到原有的风貌：沉寂严谨，规整划一，犹若永远等待着帝国的出征。

    久居其中，每当江南梅雨季节来临的时候，整个大平房区域每一间屋子，都到处弥漫着腐朽、霉变的气味，混杂着这里固有的庄严，肃杀的空气，蒸腾缠绕成了一种凝重的“历史怪胎”的禁锢氛围。

    大雨落久了，总会感觉莫名的眩晕和窒息，一个深夜，我首先闯出站在空地，扯起尖声地呼吁“呜呜----呜呜---- ”，胸中拥堵的愤懑喷涌而出，弟兄们也一个个出来，光着脊背在大雨地中，凄厉尖叫，鬼哭狼嚎；那一夜，连狠毒的值夜员都不敢指责我们一声，也无人敢说半句破坏了他们的好梦。这些睡猪一样的呆子还算聪明，省了我们奉上一摞板砖。

    那年，我独步上了中山陵，也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当我抬眼蓦然望见了“天下为公”，在苍穹之下金光闪耀，心底不禁一颤，双膝一下子松软，便莫名其妙地跌落了一跤。周围游人纷纷投来关切或惊讶的目光，我爬起来摸摸膝盖还不算疼，里面却蹭破了皮肤，伤洞好像不停渗淌着一丝丝的毛细血液，蛰蚀酸楚。我再仰起头颅放眼看去，两行泪水便从面颊上迅速地滚落了，那四个雄浑苍劲的大字突然地抖动起来、模糊了，闪烁了……

    71年前的今天，旧国危机是一线撕裂尖叫的苍凉，首都南京，城破了！

     鬼子们是一簇簇蜂拥的恶煞豺狼，牠们鱼贯而入，开始了一个严冬的疯狂屠杀……吾父吾母，吾妻吾子，吾兄吾妹，一大片晴朗的天地啊，竟成了一片“惨、惨、惨”的血火之城。

     这个下午，晴空冰冷，日光灿烂，我的房间，一个人的泪水落在键盘上，干了。
     我已经痛痛快快地骂出来：支那人，莫忘南京，莫忘长春，让今天三鹿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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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正错字：莫名其妙，常常误做“莫名奇妙”

[ 本帖最后由 kaitai 于 2009-2-6 11:54 编辑 ]

君子于役

早听说原创来了一位有才的新版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羡煞啦!

亭亭如盖矣

看完以后感觉非常不错
不过不许出轨倾向

不言愁

头皮发麻，卖的一我不买了，送的一我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