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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原创文学 存档 1 《领跑者》
楼主: 骑士岭

《领跑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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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4-27 21:33
第四节

我们四个穿过校园。

人行道被清理干净了。雪已经开始融化,从树上跌落到雪堆中,转瞬失去了踪影。到处都是这样。学生们裹在马球外套、墨西哥套头衫,或军大衣中,拎着公文包,来来往往穿行在校园里。

“普雷斯科特是一个试验品。”我告诉他们。“大约十年前,乔•普雷斯科特认为美国正在变成垃圾,美国教育也正在变成垃圾。他认为我们所需要的,是原本意义上的‘人’,更好的生存能力,和更便宜、更实际的教育。所以他把他的电脑软件公司交给他的董事会打理,并用公司的利润建立了这所学院。这校址原来是他的地产。”

“他是某种自由主义异性爱者喽?”雅克说。

我们继续走着。我对他们介绍一切。“这里没有通常的课程。每个学生选择他所感兴趣的研究领域,并制定相应的一组研究项目。如果你想学习木工手艺,我们这里有极好的职业系。如果你想学习政治或环境保护主义,你走出校园亲身实践。一个学科咨询员会全程跟踪你的研究项目。成绩仅分为通过与不及格。”

“听起来很容易。”文斯开心地说。

“这不容易。”我说。“我刚来时,也这么以为过。不是这样的,先生们。缺乏自律的学生被淘汰得相当快。”

我试图不去仔细看他们。三个经典的赛跑者。都很美丽。尤其是比利•塞夫。

我领他们去看学校豪华的运动设施。

“乔是个健身狂人。”我说。“他认为美国人的身体也正在变成垃圾。在这一点上,我恰好同意他的观点。体育是这里唯一的必修课。我们拥有一系列的健身项目。都是有氧健身,不是象乒乓或高尔夫那样的游戏。只有残疾学生可以免修体育。”

我们走在通向田径场的小路上。晴朗而寒冷的空气中,我们的呼吸呼出了白气。

“在这一系列的健身项目基础之上,我们还有几个竞技性运动项目。”我说。“游泳,曲棍球,自行车。不过,田径是重头。”

我们站着观察这四分之一英里煤渣田径跑道。它置身于一片绿色田野中,被树林包围着。尽管看台还没有建好,学校的雪犁已经几乎完成了清理跑道的工作。女子田径队,大约二十五人,遍布于跑道上,做着跨步,或劈腿。

“我已经让田径成为学院的重头戏。”我说。一想到在这里度过的四年美好时光,和这三个男孩可能会弄糟的一切,我的心刺痛了。“对于田径,我们和俄勒冈拥有一样的热情,只不过在较低的级别上。这里的学生和教员都为田径而疯狂。他们或参与赛跑,或健身慢跑,他们去看巡回赛。去年我甚至建立了一支女子田径队。”我指着那群女孩们。“她们强烈要求的。她们说了一大通关于女子运动平权的垃圾。我不得不。”

男孩们都笑了起来。

“狡猾,”比利说,“就象狡猾的狐狸。”

“当然,”我说,“我们不是顶尖运动队。我们没有运动奖学金。即使我们有,我也不可能签到象你们这样炙手可热的选手。你们都想为俄勒冈跑。我们考虑更多的是健身和从运动中获得快乐。我们参加地区性的巡回赛,并且比得不错。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你说的意思是,”文斯说,“如果你要了我们,这会是一场全新的游戏。”

“这会是。”我说,“但这不是问题……我们有设施,我们有钱,就象你们看到的这样。我们还没有室内田径场。但春天我们就会劈开土地建一个。我们还打算建一个塑胶跑道。传统的煤渣跑道不如这种新的合成跑道快。”

他们三个都饥渴地望着跑道。估计他们已经好几天没锻炼了,也许他们上瘾了。文斯搂着雅克的肩膀。他们安静而自然地围在我身边——比利的父亲究竟告诉了他们什么?

比利无法忍耐下去。他脱去外套,围着田径场慢跑起来。他在跑道转弯处跑过轧轧作响的雪犁,他跑过女孩们,象一匹纯种马超越一群小马。他用完美的节奏轻松地慢跑着。我注意到一些女孩转过头看他,他只是装作没看见。

也许是在这冰雪的景像中,在一群女孩中,比利孤独的、优雅的身形打动了我。他们就象三只离群的孤雁。四年前,乔•普雷斯科特庇护了我,一只被暴风雪吹散的老雁。不传承他的仁慈,是一种罪过。

比利跑过弯道,然后跑向我们,轻松地呼吸着,咧嘴笑着。

“准备好了,是吗?”我说,第一次冲他们微笑。

“是。”他说。

“好吧。你们加入了。”我说。“去注册,分宿舍。你们大概会丢掉一学期的学分,但我们会安排新的学习计划。然后你们向我汇报,我发给你们田径服。”

他们都快乐地笑着。文斯在比利背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

“我们真的很感谢你,哈兰。”比利说。

“叫我布朗先生。”我说。

他们的脸拉长了一点。比利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好的,布朗先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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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4 11:07
第二章

第一节

我的整个生命,萦绕着一个赛跑者的鬼影。

我出生于费城,1935年8月14日。我父亲是个田径狂人。从我记事起他就带我去看巡回赛。他把我举过头顶,所以我可以越过人群从远处看到那些身着短裤汗衫、身形矫健的男人们。“看哪,”他会说,“看他们多棒,我的男孩。”

我的父亲,迈克尔•布朗,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一半英格兰、一半苏格兰血统。他在费城拥有一家小型印刷厂。1941年至1945年间他在海军参加了太平洋战争。他参加了收复瓜达尔坎那的战役。回家时,他带回一条瘸腿和一玫紫心勋章。

他是一个严厉的人,同时也是热心和快乐的。我崇拜他。我的母亲与我不是很亲近——她是一个忠实的、顺从的黑发爱尔兰女人,有一点冷漠,总是很神经质。他和我母亲都是忠诚的新教徒,他们对我严格的家教就象人们预料的那样:不准吸烟,不准喝酒,不准跳舞,每周日去教堂,发誓对国旗忠诚。

当然还有赛跑。对我父亲而言,赛跑几乎是他的部分信仰。“赛跑选手,”他常常对我说,“他们才是真正的男人。棒球是小孩子的游戏,足球是没脑子。赛跑比其它运动更需要努力和纪律。”

讽刺的是,那时,是我的高大、强壮的异性爱父亲教我崇拜神圣的男子气概。按人们对同性爱者的固定印象,我本该有一个胆怯的父亲,一个狂暴的、缺乏女人味的母亲,在女孩堆里不安而害羞地长大。那根本不是事实。我的父亲,尽管在其它方面尤如清教徒般严格,却从来不拒绝女人。他说这是做一个真正男人的一部分。还在小学高年纪,我已经发现我的性欲是强烈和持久的。

当我来到费尔维尤高中,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加入那支著名的田径队。我不是一个优等生。但我努力学习,因为如果我带回家糟糕的成绩单,我的父亲会责骂我,问我究竟用他辛苦支付的学费做了些什么。

我热爱竞争,拼命想超我的男孩同伴。可是奔跑本身也是美好的——纪律和令人愉悦的运动。从身体上说,奔跑让我有别于其它不参与高强度运动的男孩(尤其是那些肥胖的,饱食终日的,我所轻视的男孩)。从很年轻的时候,我就认为我自己,和其它赛跑选手,是独立的、更优秀的人类物种。

夏天,我们总会去波科诺斯渡假。我母亲有哮喘,城市的空气对她的病不利,而我父亲喜欢钓鱼。所以我们在偏僻山区拥有一幢小木屋。我父亲有时会驾车过来和我们呆几周。开始我和母亲呆在一起,非常想念父亲。所以我寻找那个地区我能找到的任何男孩,整天和他们玩耍嬉戏。

高中二年级的夏天,我遇到了一个男孩,我叫他克里斯•舍尔奔。他家刚刚在附近买了一幢木屋。他金发,冷静,蓝眼睛,很安静,苗条,晒得黑黑的。后来我发现他也是个赛跑者。我们很高兴发现了彼此共同的热情,并很快成为好朋友。

实际上,我对他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今天,我奇怪当初为什么没能正确地理解这种欲望。也许是因为我太缺乏这方面的教育。我父亲教我他认为我应该懂的关于女孩的那些事。可他从来没教我这种会在两个男人间产生的欲望,没人给这种欲望命名。可是,本能地,我意识到这是某种应该隐藏于众人的欲望,甚至是对克里斯,甚至是对我自己。

克里斯,很可能,也感到了相同的困惑。在那个夏天,他疯狂地抓住一切和我呆在一起的机会,可他从未和我谈过他的感受。

没有克里斯,哪怕只有一小时,都好象已经是永远。我们钓鱼、登山,或躺在太阳下谈论着田径。我们对彼此大声诉说着梦想,作顶尖大学的赛跑选手,然后去参加奥运会。

每天我们穿过树林,在那些孤独的小径上一起跑八至十英里。我们跃过小溪,跨过月桂树丛。在我们相识后不久,月桂树开花了,粉的白的小花散发着浓重的香气。我们狂野地奔上小丘,再狂奔下来,象两只自由奔跑的小鹿。大树下,我们冲过斑驳的树影。我们疯了一般地快乐。在我的脑海中,和他一起并肩奔跑和我对他的欲望紧紧地联结着。

树林后边几英里处,隐藏着一个孤独而清澈的小湖。我们会脱光了在湖里游泳。我已经在学校的更衣室见过几百个裸体的男孩。可是,当看到这个我爱慕着的朋友的身体时,我的感觉变成了性欲望。在困惑与痛苦中,我试图装作随意,总是把这种欲望抑制在内心深处。很明显,克里斯在做同样的事。

就这样,我们用这种方式渡过了52年的夏天。

在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奔跑快结束的时候,就在树林的边缘,还看不到小屋的地方,克里斯突然停下来对我说,“我想在这里说再见。”

他用他的臂膀搂住了我。可是,由于那种同爱慕一样强烈的惊恐,我们没有做别的,除了用我们喘息着的汗涔涔的身体紧贴着彼此,拥抱着。他在我靠近嘴唇处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在一瞬间的颤抖的犹豫后,我做了同样的事。我们发誓会给彼此写信,会在明年夏天相见。

第二天他家关闭了小屋并回到了新泽西。那天我一个人在树林里奔跑。我本该痛哭,可是我父亲早就教过我,真正的男人从不哭泣。

我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把我的感觉付诸于文字,所以我从未给克里斯写过信。他也从未给我写过。第二年,我们听说舍尔奔家卖掉了木屋。我再也没有见过克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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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08-5-4 11:09
还在续集啊
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
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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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22 16:21
原来有些更新我都没有看到。
坐肝胆的码头    看岁月的两岸





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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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0 09:19
第二节

高中高年纪时,我交过两三个非正式的女朋友,徒劳地搜寻着那种克里斯曾经激起的感觉。部分原因似乎是她们对性的要求和我的并不匹配。在同一年,我在宾州英里接力跑中获胜。我父亲极度自豪,把那些报纸框起来挂在起居室里,直到它们发黄。

1953年我高中毕业时,我有一点点厌倦了。我本想直接去大学继续赛跑,但朝鲜战争还在继续,而我渴望战斗,所以我父母把我注册在了海军。可是,当我刚刚结束艰苦的新兵训练时,停战协定签署了。

这虽然是一个巨大的失望,但我为做一个海军而热血沸腾。他们晋升我为中尉,让我加入海军田径队,并在职责允许的前提下尽可能让我参加比赛。我努力训练,我的个人最佳英里跑纪录是4分4秒3,在当时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成绩——罗杰·班内斯特曾在1954年打破过4分。我开始希望自己能够参加1956年奥运会。

可是,当我的服役期于1956年初结束时,我父亲的生意陷入了困境。我不得不帮他摆脱困境而无法训练。我接受了一家报社校对的工作,痛苦地坐在喧嚣的城市的房间里,校对着奥林匹克田径赛的成绩表。

那年秋天我获得了维拉诺瓦大学的运动奖学金,主攻新闻,兼修体育教育。可是我仍然不得不在夜间工作而影响了训练。当我加入大学田径队时,我的成绩甚至无法接近我在海军时的纪录。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1959年,在大学高年纪时,我和一个叫玛丽·艾伦·雷秋的女孩约会。因为试图寻求那种克里斯给我的感觉,我让她怀孕了。当然娶她成为我的责任,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双方的家庭都不快于发生的事。这是一种开始一场婚姻的糟糕的方式。

1960年我毕业时,正是下一个奥林匹克年。可是我不得不面对两个家庭的责任。在我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业余田径比赛的可能性。

可是我可以用选择一种相关职业的方式来接近体育。我没能获得足够的学分来教体育,所以那必须是报社的工作。我为费城鹰报做田径专栏记者,并且去上夜校。我每天早起跑几英里,努力保持着最佳的身材。

这份工作令人兴奋,薪水也不错。我可以旅行去采访各大巡回赛,这也让我得以避免与玛丽·艾伦不愉快的相处。我能够与大牌赛跑选手结为好友,同享他们的苦恼与荣光。我就象一个田径追星仔,疯狂地挖掘着一切关于他们的消息。

直到此时我才开始承认我的这种欲望是多么危险和深刻。在海军时,纪律和艰苦的训练压制了它,可是现在,这种欲望又开始激荡起来。以我们相处不好为借口,我停止了和玛丽·艾伦的性关系。我在旅行中找妓女或其它旅行者一夜性。

我去采访巡回赛,会有一种令我痴迷而悸动的兴奋。在室外蓝色的天空下,或在室内的体育馆里,我着迷于那些好看的年轻男子。他们伸展着身体,汗珠闪着光,他们的肌腱绷紧。时不时地我会发现某个选手英俊到刺痛我的心,让我如此地怀念克里斯曾给我的美好感觉。

我很快结束了记者的生涯,因为它不能带给我真正的体育。1961年我听说一所宾州中学,圣安瑟尼中学,有一个空缺的教练职位,我申请并得到了它。薪水少了些,但它开启了一个新世界。还在第一年,我就建立了一支小型田径队,并在宾州接力赛中取得了引人注目的好成绩。

问题是我并不喜欢高中学生。他们只是一群吵闹的小生物。第二年,我爱戴的维拉诺瓦大学给我提供了一个田径助理教练的职位,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大学男孩更容易相处,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些自我意识。

实际上,我和他们相处得太融洽了。那是在1962年,我在维拉诺瓦执教的第一年,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我的那种欲望有一个名字:同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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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0 16:55
谢谢.

同性爱的故事我看过一些,但不多.
书只看过白先勇的<孽子>和他的一些短篇.
影视看过蓝宇,刺青.国外的没有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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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26 09:52

《领跑者》 第二章 第三节

第三节

试图转移这种强烈的痛苦是极端困难的。我接受的一切教育都让我认为这是最坏的情形。赛跑者是男人,我父亲这样说。海军是男人,军队这样说。教练是男人。上帝啊,就连记者也是男人。我认识的记者都是一帮不修边幅的家伙。

最让我困惑的是,我并没有所有人说的同性爱者该有的行为标志。我知道关于“同性恋”的一切,或以为我知道。同性恋是芭蕾舞者,室内装饰师,或演员。他们是女性化的,漂亮的。说话时,他们尖着嗓子,挥动着他们的手,摇摆着屁股。

每天我在更衣室和那些美丽的赤裸的身体在一起,足够近得可以触摸。

那些维拉诺瓦赛跑选手常常在更衣室做些狂野的嬉戏。大概在淋浴时抓住某人的“糖果”只是某种男人间的玩笑和游戏。可是时不时的,我会在那里产生真实的欲望。在这项运动中,你没法仅仅把一群情绪高昂的年轻男子聚集在更衣室里,教他们对身体崇拜,而不产生一星半点的欲望。

赛跑者拥有运动员中最完美的身体。他们疯狂于他们的生理机能:身体如何对训练产生反应,如何不产生反应。他们象老太太那样絮絮叨叨地谈论着他们的伤病、内脏运动和矿物质缺乏。他们比性研究者更热衷于生理学。赛跑者甚至宣称他们是比普通男性更好的情人,因为他们拥有更强健的臀肌。他们在生理上如此依赖于跑步,如果你不让他们跑,他们就会象吸毒者毒瘾发作一样难于忍受。他们充沛的荷尔蒙就象从身体内涌出:男性荷尔蒙充满力量,女性荷尔蒙具有耐力。

男性身体的美就在于那完美的肌肉。所以,那个晚上淋浴间里的同性爱只会和美国其它地方的一样多——或许更多。可是每个人都假装体育运动是代表美国异性爱男性的圣殿。不时地某个人足够勇敢站出来触及真相,就象吉姆·布顿在《四季球旅》中所做的(译者注:吉姆·布顿是60年代后期纽约扬基队的棒球明星。在布顿的《四季球旅》之前,体育明星都被描绘成圣人般的美国英雄。在他的《四季球旅》中,布顿笔下的棒球明星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缺点、会犯错,甚至有时可恨的真实的“人”),他很快就变成了体育运动的敌人。同性爱是美国体育运动的禁忌。

我就是这样呆在维拉诺瓦的更衣室里,目视着所有这些完美的男性身体。

时不时我会发现某个男孩,他­——我感觉——会对我的示爱做出反应。实际上我知道两个维拉诺瓦的赛跑选手就是同性爱,因为我捉住了他们,正如嘎斯·林奎斯特一样。我本可以威胁向首席教练告发他们,以勒索他们和我上床。但我放过了他们,只是向他们做了一番关于道德纯洁的说教。不幸的是,他们都如此害怕,以至于退出了田径队。

我目视着这些完美的男性身体,足够近得可以触摸——但我没有。

宗教、纪律、军旅经历、教育和痛苦的恐惧给予我这种力量。我每天祈祷上帝给予我力量,仅仅为那一天,不让我的手去触摸我的男孩们。我感到我拥有神圣的责任不让我那时以为的“畸形的欲望”玷污他们的生活。同时,我自己也不敢冒着被捉住的危险而放纵这些欲望。

这让我保持了海军军人的外表。我铁板着脸,粗暴,平顶头,衣着保守,向我的运动员们咆哮着,仿佛他们是帕里斯岛上入伍的新兵。奔跑也帮助了我。更准确地说,奔跑产生的疲劳压制了我的痛苦和欲望。在维拉诺瓦的那一年,我重新开始正规的训练。不是为了比赛(我不能参加比赛,因为我不再是业余选手),而是为了生存。每天清晨我早起,在公路上奔跑十英里。如果我有时间,我甚至会在田径跑道上狂奔。

我很想知道我父亲对同性爱的态度。他那时还在印刷厂里,手上沾满了印墨。可是由于关节炎,他的腰板有些弯了。一天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在维拉诺瓦看到一个同性恋。

起初他不愿意承认这种人存在。最后他终于说,“好吧,哈兰,他们极少,非常少。感谢上帝,对那些恶心的扭曲的疯子,上帝会把他们投入地狱之火中。”

疯子?我是疯子吗?我知道一件事。也许我现在还没疯,但很快就会,如果我还象这样压抑我的欲望。

因此,在1963年,我还在维拉诺瓦时,我开始光顾美国社会这些微小的、地下的角落。我已经知晓,那里能够满足我的欲望。并且我立刻就知晓了其它一些事。我的这种欲望的正确的名字不是“同性恋”,而是“同性爱”。而象我这样自然男子气的男性对其它相同男性的欲望,也有一个正确的名字,“男子气同性爱”。

我对自己说:你至少要试一次。也许你根本不喜欢,那样你就可以回去找女人,不必再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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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 07:03

《领跑者》 第二章 第四节

第四节

费城有几家同性爱酒吧,可我不敢冒险去那里,因为离家太近了。所以时不时的,如果周末没有巡回赛,或在假日,或暑假,我会溜去纽约。

在那里,穿着我能想到的最伪装的服饰——嬉皮服、太阳镜和长长的假发——伴随着那种熟悉的悸动的兴奋,我开始探查下城的同性爱区域。

在第一个周末,我只是在酒吧和性商店游荡。有一些男人会试图领我去他们的公寓,但我还没准备好。我只是坐在那里啜着可乐,惊讶于那些年轻男子的疯狂与拥挤。极少,我父亲曾这样说过么?

尽管我已经不是一个处男,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色情电影和性图片的世界,我仍然被这些男子色情图片彻底征服了。在第一次看过以后,我就象醉了一样不能自已。男子间爱与被爱的图像,是那么令人震惊地美,那么地“正确”。

我发现一本有着高质量彩色图片的书,正陈列在柜台里。书里有两个大约二十来岁的赛跑者。我只瞥了一眼就判断出他们是高等级运动员。我好奇这些模特是谁,多少钱能让他们这样做。他们身着田径服做爱,并从中获取利润,业余体育联合会会认为这已经危害到他们业余运动员的身份吗?

在这些图片里,他们先一起在树林里奔跑,然后他们停下来亲吻彼此的脖项,褪去彼此的衣衫。一幅图片接着一幅图片,他们用最蛮野的方式在树叶上滚翻,汗珠在苗条的身体上闪着光。伴随着一阵可怕的苦痛,我想起了克里斯。我是一个怎样的傻瓜,一个怎样的懦夫!

在那个周日的下午,在离开纽约前,我小心翼翼地销毁这本书并扔进垃圾箱里,就象一个间谍销毁他的密码本。可是,这些强烈的影像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如影随行。

几周后我又去了纽约。在那第二个周末,我正做着所有其他人都会做的事,我在谢里丹广场附近的酒吧和街道游荡,寻找快速性爱的机会,并希望不要撞上一个“考特”,一个四处游荡并试图诱捕同性爱者的便衣警察。

当然,你不用走多远就可以“购买”某个人。你问,“多少钱?”他答,“七英吋,二十五元。”可是,这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想要一个男妓。所以我游荡了半个周末,直到我能够在打量那些脸蛋和身材时,对酒吧里的唱片机充耳不闻。我在寻找那个特别的命中注定的人,我的那个鬼影,那个会激起我生命深处性欲望的人。

大约在周日下午一点,就在我预备放弃时,我走进刘易斯-谢里丹剧院,一个因同性爱找性伙伴而闻名的地方。那里有几十个男人。两对已经纠缠在一起,其余的独自坐在这里或那里。其中的一个有着毛茸茸的浅金色头发,在银幕的光线中,几乎成了银色。

为了看得更仔细些,我慢慢地、紧张地走下过道。他微微弯腰坐着,大腿伸展着。他穿着红色皮夹克,和紧身的、破损的喇叭裤。对于一个嬉皮士来说,这种穿着过于高级了,却很明显还不是优雅的类别。(我,一个前海军军人,已经开始谈论起优雅。)他比我年轻,二十一或二十二岁,非常瘦,身材紧绷。在烟雾弥漫的黑暗中,来自银幕的迷离光线点亮了他纯粹的轮廓。

我只犹豫了一秒钟,担心他会是一个便衣警察。然后我做了我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我沿着座椅穿入那一排,坐在他身边。我的心脏就象刚跑了英里跑一样狂跳。装作不经意地,我直直地盯着银幕。但用眼角的余光,我看到他转过头。他是在打量我,还是预备逮捕我?如果他在打量我,不喜欢他看到的,那么我不得不继续搜寻。

许多年以后,接下来发生的事仍然在的我记忆深处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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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 09:29

谢谢楼主,喜欢慢慢欣赏。

让人类的爱欲之花炫烈绽放,无处不在,泛滥人间变天堂!
永远的肝胆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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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7 09:47

《领跑者》 第二章 第五节

第五节

他移动他的大腿,用他的膝碰触我。我稍稍转过头。他的大腿长而苗条,从他那瘦长紧身的裤子里,可以看见那线条清晰的肌肉。一个赛跑者?谁知道呢?他显然拥有运动员的外表。敞开的夹克衬托出他的窄臀和两腿间的分叉,阳具在左裤管处鼓起。甚至他的手,在椅臂上,都那么迷人,晒成了褐色,强壮,还有细长的手指。

我用膝回顶他,然后,颤抖着,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他大腿肌肉的坚硬和温度撞击着我的手。他把他的手温柔地放在我的手背上。我没有预料到这种温柔,在惊惧中不由自主地翻转我的手。我们湿热的手掌碰触,手指相缠。

直到我们紧抓着彼此的手时,我才终于敢抬起眼看他的脸。他盯视着我,没有微笑。那是一种同性爱惯常的对同类的盯视。这不是一个“考特”。他的性感象明亮的光线一样充斥于他的容貌中。他的眼睛似乎在说,我可以让你的性幻想成真。

(译者:原文是对主人公第一次同性性行为的描写。我是照原文译了的。但考虑到国内的网络环境,我不想给论坛带来麻烦,还是隐去了。)

半小时以后,我在剧院地下室的这个污秽的盥洗室里,清洗着我自己,并狂暴地颤抖着。当我回到楼上的剧院时,我回望剧场。他仍然躺在座椅里,头后仰着,衬衫敞开着,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很可能他的裤子还在他的脚踝处。借着银幕的光线,我看见我的几滴溅起的精液在他的脸上闪着光。

我逃出了剧院。外面,残暴的白日光线刺痛了我的眼睛。我颤抖着走过街道,看见一条长凳,我瘫倒在上面。我无法止住颤抖,我的皮肤在衣衫下燃烧着。我本来以为,在经历了第一次与一个男子的口交后,我会兴奋。我没有想到,我彻底地崩溃了。在我生命中,第一次,另一个“人类”让我彻底失去了自制——所有这些,都在沉默中进行,没有说一个字。我一直以为男人的性感觉集中在生殖器上。可是我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手和嘴对我身体的接触,在我的脖子、乳、侧腹、臀——所有他在那剧院的座椅里能够触及的身体部位。

我回望刘易斯-谢里丹剧院的入口。他没有出来。我想回去问他的姓名和地址。可我不敢。就象一个间谍,我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不可能再见到他了。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活着,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最后,我终于站起来,颤抖着走向位于谢里丹广场和克里斯托弗街的地铁站。我的目标明确,我还得回到上城的澳瑟里蒂站,赶上下一班南下的长途汽车。

在长途车轰鸣着发动起来时,我在我通常的衣冠里,一动不动坐着,还带着太阳眼镜,还崩溃着。可是同时,一种发狂的兴奋渐渐升腾起来,那是一种尝试过真实的自我渴望已久的禁果的兴奋!我很惊奇地发现,我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罪恶和堕落。我确信我没有疯。也许,这是可能的,因为身为同性爱而感觉良好——只要我能够把它隐藏于世界的其余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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