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上坛子来了。乙肝对于我,似乎已经是个走远了的恶梦。在多伦多的生活并不轻松,甚至有时艰难。可是只要想起国内的痛苦日子来,我便心存感激。感激上苍让我离开,感激上苍让我拥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尽管这种权利是与生俱来的,无论在何地,没有人可以剥夺的权利。 我04年夏天来加拿大,05年底修完所有的硕士课程,06年1到4月在多伦多安省电力公司实习,06年6月拿到学位。然后在一家咨询公司拿到一个财务分析师的职位。06年底拿到移民。07年3月在北美HDS零售公司拿到了永久性的高级财务分析师的职位。在整个过程中,乙肝从来没有成为我的烦恼。尽管看起来一帆风顺,个中的酸甜苦辣,不亲身经历,是无从知晓的。没有一定的毅力与恒心,是没有办法走下来的。相信深沉兄的感受,一定比我更深。 我在这边做了乙肝的检测,惊喜地发现大三变小三,DNA阴性。其间我没有吃任何药物。我想,疏朗的心态,积极的体育锻炼,和干净而没有污染的生态环境,或者是我身体状况转好的主因吧。 这里贴一篇我写的文章,写了有一阵子了。只是想告诉大家,无论在何地,人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境。我们,可能是乙肝,别人,可能是别的什么问题,或者会比我们更痛苦。只要我们心中还存有对美好的向往,对未来的期许,我们的躯体就都是生机勃勃的。困境,会毁灭一个人,更会成就一个人。与大家共勉。 ================================================================== 生命的圆圈
当詹姆斯兴冲冲打了越洋电话告诉我,他将于三天后移民登陆多伦多的时候,我抓着话筒惊讶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那是05年的10月份。
詹姆斯是我当年南大MBA的同学,从安徽小城市一步步走出来。专科学的汽车,自考本科,硕士念了MBA。并凭借名牌大学MBA的文凭一举跃出龙门,进入世界著名的韩国浦项制铁做经济研究员。“当时我在南京的月薪是1500,当浦项的HR经理问我收入期望的时候,我壮了胆子说3000。那个HR经理差点笑出声来。”结果HR经理开出的月薪是6000,还不停地说“对不起委屈您了”。凭借聪明和努力,詹姆斯做的钢铁行业分析报告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快月薪过万,在北京过着有房有车的高级白领生活。大凡国内生活殷实满足的人,是没有出来闯天下的勇气与动力的。这也是我对詹姆斯的决定深感惊讶的原因。
后来和他聊起来,詹姆斯说做经济研究员做到一定的程度也就那样了,没有什么变化,事业上失去了继续努力的动力,生命里不安份的基因又开始蠢蠢欲动。而直接的导火索则是他速婚速离的人生变故。于是詹姆斯试着申请了加拿大移民。没想到的是,普通人往往需要三四年的申请进程,詹姆斯的案子居然半年就批下来了。就这样,这个从安徽小城走出来的聪明小伙子,懵懵懂懂地走来了加拿大。
詹姆斯喜欢车,在多伦多士嘉堡他宁可住着200加币一个月破烂不堪的地下室,也要搞辆车开着。养车的费用不低,这样找工作就成了当务之急。其时我基本完成了加拿大MBA的学业,也面临找工作的问题。本地学历与移民身份是在加找工作不可或缺的两大基本要素。詹姆斯没有本地学历,尽管国内工作经验很牛,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而我因为移民尚未拿下,也是四处碰壁。我们哥俩常在士嘉堡廉价的中国小饭馆里把着啤酒相互倾诉郁闷。
詹姆斯的开销是钢性的。眼见带来的钱越来越少坐吃山空,他也越来越烦躁。我知道在加拿大汽车修理工紧缺,詹姆斯专科学的又是汽车,便建议他转向试试这样的体力工做为过渡。果然,在我拿到安省电力公司实习工作的前后,他也在伯灵顿找到了份汽车修理的工作。我们再聊的时候,詹姆斯说他要考加拿大汽车修理高级技工证书,一旦拿下证书,年薪七八万没有问题。似乎詹姆斯已经对他汽车修理工的人生作了规划。
仅仅一周以后,詹姆斯便打电话告诉我他退工了。“那不是人干的活!那个香港老板要我们露天修车。零下二十多度赤着手哪里吃得消!”不久,詹姆斯在伯灵顿找了餐馆送外卖和修理马桶两份工,我则在多伦多开始安省电力公司的实习工作。因为身处两地,联系见少了。
06年4月的时候,我结束了实习工作,非常强运地找到了另一份财务分析师的工作,打电话给詹姆斯报喜。詹姆斯说,这个周末来伯灵顿玩吧。我们哥俩好好聚聚聊聊。
伯灵顿是个依山傍湖的美丽小城,空气异常清新,很多富豪安家于此。詹姆斯开车载我在伯灵顿临湖的富豪区转,指着一幢幢宫殿般的豪宅说,这家我送过外卖,那家我也送过。“我送外卖就是赚个小费。一般中产小费都给得足,小气的倒是这些住在豪宅里的有钱人。就这家,有天半夜两点让我送餐。外面下着大雨,我路牌都看不清。费尽周折找到了,九十九加币的东西只给了一块钱小费,我油钱都补不回来!”詹姆斯忿忿然道。
修理马桶又是另一番辛苦。因为必须赤手干活,对皮肤的损伤很大。詹姆斯给我看他的手。那一双原本细皮嫩肉撰写行业分析报告的手,已经如砂纸般粗糙,隐隐还有血痕。詹姆斯叹道:“出来前我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真没想到这么苦!”
更折磨人的是心理上的落差与痛苦。“这么辛苦挣来的钱,扣除房租养车费和其它生活费,没有什么节余。我也明白考托福GMAT申请学校是正道。可是一天活干下来,腰酸背痛,根本没有精力去复习英语了。”“我现在天天做梦梦见以前在浦项西装领带上班的样子。梦一醒,看见自己那身脏破的马桶工作服,真有哭的冲动。”
“现在回想起来,我最大的失策就是没有趁在浦项的时候,把托福GMAT拿下,一过来就申请学校读书。当时生活太安逸,实在没有这个动力。总还是幻想能凭跨国公司的工作经验,在加拿大找到白领的专业工作。现在才体会到什么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那个周末整整两天,在广阔的安大略湖边,他说我听,他发泄我安慰。我们得出结论,必须摆脱这种生存状态。我问詹姆斯为什么不干脆回国重新发展,他说:“在加拿大生活虽然辛苦,但还是很喜欢这里。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回头。”最终他的决定是,回国安心准备寄托,再杀回加拿大来。一周后,詹姆斯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按说以詹姆斯的聪敏,准备寄托三个月足够了,可他在国内呆了半年。我想,复习英文固然殚精竭虑,愈合心理创伤更需要时间吧。
06年10月,詹姆斯飞回了加拿大,预备迎考托福和GMAT。此时距他的移民登陆,已然一年。从30岁到31岁,詹姆斯在中加间来了回,回了又来,兜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回到了他本应开始的原点。“有些道理,不去经历,不去碰壁,是不会懂得的。”“人生的经历,好的坏的,都有价值,我都感谢。”詹姆斯如是说。
11月间,詹姆斯在多伦多先后参加了TOEFL和GMAT考试,取得了不错的分数。现在他在准备申请材料,挑选学校,争取能赶上春季学期入学呢。我真心为他高兴。也希望我们哥俩在加拿大这片异乡的土地上共同胼手胝足地奋斗,彼此鼓励扶持,都能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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