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19号,风尘仆仆的我赶回学校,导员告诉我,你被退学了。语言出奇的平静:“由于你没有按时交答辩论文,又没有申请延期答辩,所以学校对你做出退学处理。”吐字清晰,表达流畅,证据充分,以至于这个对于我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就是天籁之音。 我有些震惊,我虽有不可饶恕的错误,但罪不至诛,死刑犯在定罪之后还有申诉最后一搏的机会,而我在无声无息中就被一把快刀抹了脖子,连惨叫几声抽搐几下都没来得及。我本不善言辞,惊诧之余更是木木的不知所言,我缓缓地走出导员办公室,身后传来那依然动听的声音:“你现在已经是社会的了,别忘了去拿离校单。”楼道内余音缭绕,久久不绝于耳。 走在五月生机盎然的校园,却感到腊月般刺骨的严寒。这个生活了7年无比熟悉的地方,突然间向我露出狰狞的笑脸,然后慢悠悠的抬起脚,一下就将我踹入无边的深渊。 走出校门,本想要一碗马兰拉面,没想到已经涨到8元一碗了,摸摸口袋,最终要了一碗便宜些的蛋炒饭,记得当初准备考研的时候起早摸黑,偶尔错过饭点,于是便来叫一碗蛋炒饭,倒也松软可口。呵呵,没料世易时移,此情彼景,竟是两种滋味。扒拉着蛋炒饭,一直强忍的不知名液体终于扑簌而下,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并冲突交织起来,估计只能在眼泪中才能消融于无形吧。很久很久没哭了,感觉真的不错…… 记得去年,身感不适,查出乙肝病毒携带。社会上通常会把我这样的人叫做乙人,真的蛮好听的称谓,尤其能体现我们民族卓越的人文创造力。从此,我这个乙人便酒不能喝了,辣得少吃了,每隔段时间还要去医院放点血,然后拿回一些带有好多“+”号和数字的单子,有时我会幻想哪次带回来的单子能发生世界第九奇迹,很遗憾,奇迹没发生,却带来了新的上面列满了很多价格不菲的西式化合物的单子。 学业与就业的压力时时萦绕在心头,很正常,我抑郁了。悲观,消沉,对生活缺乏年轻人该有的热情,甚至头发也开始狂掉,每次洗完头,水盆里的落发都让我触目惊心,本来形象就不及格,如今的我更是形容枯槁,丑不可言,完全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有时候,站在宿舍9层的阳台,望着下面熙攘的人群,感觉跳楼原来并不可怕,以前我会对那些跳楼的人和有关跳楼的消息同情之余更报以鄙视,而如今,我却再也无法鄙视自己心头时时冒出的解脱念头。 我无法选择,或者说我没有选择,很多时候,责任这两个字,禁锢了人们的随心所欲。很多事情,我都要有一个交待,即使解脱,也不应如此卑贱。为了年幼时操劳过度早逝的双亲我也要在众多鄙夷的目光中和凄冷的环境下挺直自己的脊梁。 今年过完年便去了南方,本想在这个物质发达的地方捞口饭吃,饭没吃到,却饱尝了一顿人情冷暖。乙肝病毒在我的体内以2的N次方的速度快乐的复制着,一刻也不停歇,我说哥们你们也歇会啊,细水长流嘛,把我整挂了咱们不得一块玩完吗?满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诸如“乙肝快速转阴”、“不转阴不要钱”的虚假骗钱广告,那些字眼每次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绕过我的视线直插心灵深处,反反复复拉扯着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呵呵,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咽下所有的酸楚与无奈。 很快,第一份面试通知就来了,首先是笔试,第一张试卷是专业题,大半我都不会,正常。第二张问了些问题,什么“你认为过程还是结果重要啊?”“你的目标是什么,喜欢什么样的领导呀”,乱七八糟的。写完交卷,等了会,面试,来了个技术部的又问了些技术问题,依旧很多不会,人事部的又问些怪题,依旧瞎侃。然后便回去等候通知,我本以为没戏了,没想到第二天便来了个电话让我过去验手续并体检,那个人事部的说虽然你没什么实际经验,但感觉你人挺踏实挺实诚的,基本素质还不错,我们愿意培养你。”挂了电话,欣喜只持续了1分钟,如何混过体检,又让我深深地惆怅起来。没办法,最后在网上查到了作弊的方法,那天我和朋友一起去了医院,穿了同样的衣服,他抽血,我验其他的。后来朋友说,抽血的时候,医生看了照片半天,好不疑惑,但最终还是抽了。于是,那天是我2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破天荒地还喝了瓶啤酒,感觉这社会主义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乐极生悲。工作一周,公司通知所有新人公司内部复查,防止作弊。很严格,于是我被扫地出门。离开的时候,真怕见到人事部的那个负责招聘的人,他所认为的实诚的踏实人却因为欺骗被清退,真TMD太幽默了。 于是,我再次走上喧嚣的都市,在狗年像个狗一样找工作。接着又面试了2次,但这回却没了狗屎运,连续两次都没蒙混过关。口袋里钞票渐少,算了,找个不用体检的小公司先解决温饱再说吧,没想到那次去面试的途中遇到了黑中巴,车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来,几个伪装成的乘客突然一起站起来把我围住,抢了手机和几十元钱后把我推下车门。我背着个破包,对着灰暗的天空哑然失笑,空荡荡的道路上,说不出的孤寞,数不出的落魄。走了半天,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好心的老板让我免费打了个电话,我便乖乖的蹲在路边等待朋友下班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