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人物：母亲。韩娟。
地点：家里。
母亲气喘嘘嘘地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韩娟正在看书。母亲递给韩娟一个包：“娟子，上午我去看雷大夫了，给你开了些药回来。你先吃着。”
韩娟接过母亲的包，两盒药，里面有一个药单，单子上的花价是四百二十元。娟子看着药单心情很沉重。
韩娟说：“妈，怎么这么贵？”
母亲叹息一声说：“唉，先吃着吧，有病总得治呀。”
韩娟紧锁着眉头：“妈，太贵了，以后我不吃了。”
母亲深深地叹口气。无语。
六．
人物：母亲。韩娟。
地点：家。
娟子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个空空的药盒发呆。母亲走过来说：
“娟子，药吃完了吗？”
“吃完了。”
“感觉好吗？”
“嗯，好多了。”
“唉，我问医生了，医生说你这样的小三阳，肝功正常不用吃药。”
“嗯，知道了。”
母亲低下头叹口气。娟子抿了抿嘴，叹口气幽幽地坐下，眼神直直的，紧锁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七．
人物：甲女工友，乙女工友，娟子。
地点：工厂食堂。
三三两两的工人们排队打饭，说说笑笑。
娟子与两三个女工友在饭桌上边吃饭边闲聊。
甲女工友说：“陈师傅没来了，你知道咋回事吗？”
乙女工友说：“你没听说啊，陈师傅生病了，请假了。”
甲女工友说：“什么病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上班呢？”
乙女工友说：“肝硬化。”
甲女工友大惊失色，差点没噎着：“你说什么？肝硬化，不会吧？怎么肝硬化了呢？”
乙女工友说：“陈师傅得乙肝好多年了，乙肝最后都这样。”
甲女工友说：“不就是肝炎吗？哪有那可怕啊。”
乙女工友说：“你老外了吧？乙肝难治，得上就不好去掉的。”
甲女工友说：“哦。真的啊？”
乙女工友说：“千万不要得上，否则男朋友都找不到，得上就完了，这辈子都甩不掉了，得吃好休息好，得花好多的钱呢，这是个富贵病，得养着，你要是得上了，以后可就嫁不出去啦。”
甲女工友说：“去你的，让你得吧。哈哈。”
两人疯做一团。
娟子慢慢放下碗勺说：“真的治不好吗？”
乙女工友说：“娟子，你紧张什么啊？看你长得象朵花似的，怎么也不会得上的。咱们中间要是谁有啊，咱们就把她给隔离了。”
甲女工友说：“快走吧，别贫啦，到点了。走啊，娟子。”
娟子说：“你们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看着两位女工友远去的背影，韩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八．
人物：母亲，韩娟，姐姐。
地点：家。
母亲边拣菜边对娟子说：“你邵阿姨给你瞅了一对象，明天晚上见面。你看看去。”
娟子扔下手中的菜说：“我不去。不想找。”
母亲说：“傻闺女，你总不能在妈的身边呆一辈子吧。”
娟子说：“我就在你这里呆一辈子，哪里也不去。”
母亲说：“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那病，你看看人家爱莲也有，还不是一样成家了。结完婚你再去查，就说是现得的。”
娟子说：“我不想吭人！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母亲说：“傻瓜。明天晚上，早点回来！”
姐姐来了，抱着一岁的孩子。娟惊喜地伸出手来抱孩子。姐姐对娟说：“别亲我们啊，注意点。”
娟子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说：“我就亲就亲。亲两口也染不上的，哪有这么容易传染的，有这么容易的话全世界估计人人都是了。”
娟在孩子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姐姐一把抱过孩子：
“你心眼不好！自己得上这病了，还希望全世界上的人都得上！”
娟子的眼泪下来了：“你！”
姐姐用手在孩子的脸上狠狠地擦着，边擦边说：“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有那病，还这么不注意，没安好心！”
娟子一脸诧异地看着姐姐，继而绝望地看了姐姐一眼，进了里屋。
母亲瞪了一眼姐姐：“就你事多！亲亲咋了？传染不上！”
姐姐讪讪地抱着孩子出门了。
九．
人物：王强。韩娟。
地点：小河边。
时间：晚上。
王强与娟子坐在岸边，小河里的水欢快去向前奔去。王强从后面搂着娟子的腰，娟子长长的秀发随见飘到王强的脸上，一种淡淡和香味直往王强鼻子里钻。王强捧过娟子的脸，吻过娟子的脸宠额头，快触碰到娟子的嘴唇时，娟子突然推开了王强：
“不行！”
王强呆在那里：“怎么了？娟子，你怎么了？”
娟子神情落寞幽幽地说：“我。。。王强，你。。。。”
“娟子，你怎么了？咱们结婚吧。”
娟：“我妈给我介绍一个对象。”
王强说：“你还没有跟你家人说过我吗？为什么不说？”
娟：“我。。。算了，咱们分手吧。”
王强一脸惊诧，十分气愤地说：“为什么？是不是人家条件比我的好？那我成全你。分手就分手，谁离了谁都能活。”
王强站起身，转身要离开。
娟：“王强！”
王强转过身，扶着娟子的肩膀：
“娟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娟子看着王强，欲言又止：“我。。。。。”
王强吻了一下娟子的额头，轻轻地搂过娟子：“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是不是对我有看法？娟子，你说出来我会改的。娟子。”
娟子推开王强，重新坐下：“算了，分手吧。我。。。。我不喜欢你。”
王强脸上现出冷笑：“哦，原来这样。呵呵，我早就该想到的。是不是你心上有人了？！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王强把娟子拽起来：“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上夜班给我送饭？！不喜欢我给我打毛衣？！你说！一定有别的事情！是不是你家人逼你的？！是不是那人的条件比我的好？！”
娟：“不是，是我，对不起，是我不好。”
王强：“对不起？！你不好？不对！娟 ，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娟子的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噼噼啪啪往下掉。
王强扶着韩娟的肩膀摇晃着：“告诉我他是谁？！娟子，告诉我？娟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为什么说分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
王强把娟子抱在怀里：“娟子，告诉我怎么一回事？不管发生的什么我们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吗？娟子，到底怎么了？”
王强轻轻地擦去娟子脸上的眼泪。
娟子望着王强：“好吧，我告诉你。我。。。我有乙肝！”
王强愣了一下笑了：“傻丫头，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乙肝算什么？我也有的。这病不用治，只要保持肝功正常，平时注意点就行了。你可真是个大傻瓜啊，太好了，我以为你真是不喜欢我的，真是太好了。”
王强手舞足蹈地笑了，他一把搂过娟子，用力地亲吻着娟子的脸宠：
“傻瓜，这也值得你哭啊。我跟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娟子愣在那里，随后笑了：“你也有？是真的吗？真好啊，那咱们谁也不嫌弃谁了啊，坏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害我担心受怕的。以后咱们生活在一起可以共同抵抗这种病毒了，你说是不是？”
王强说：“当然了，娟子，这下你放心了吧？吓死我了你。来，让我亲一下。”
娟子：“唉。”
王强：“怎么了？”
娟子：“跟你家人说过吗？怕你家人反对怎么办？”
王强说：“我早就说过了，家人早就盼着你去呢，这个星期天去啊，我跟家人说好了。”
娟子羞涩点点头，王强紧紧的抱着娟子，紧得听得见骨骼的声音。
镜头拉长，河边是两个相依偎的年轻人，夜色很美。
十．
人物：王强。王强的父母亲。
地点：王强家（简陋的设置）
饭桌上。母亲问王强：“什么时候把韩娟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王强说：“这个星期天。爸，你有空吗？”
王强的父亲刚想张口，王强的母亲抢过来说：“有，你爸有空。我说老头子，别去庙里了，我看儿媳妇来比你那墙上的一张纸啊重要的多。”
王强的父亲：“来来吧，我在不在都行啊。”]
王强的母亲：“那可不行，这可是咱们家的大事，能缺了你这个一家之主吗。星期天哪里也不准去！”
王强说：“嗯，爸，妈，没事把家里收拾一下，娟子可是一位爱干净的人。别吓跑了人家。”
王强的母亲笑眯眯地说：“嗯，跟你妈一样爱干净，爱干净的人啊就是勤快，身体就不会差。我儿子就是有眼力。”
王强说：“对了，娟子说她是小三阳。”
王强的母亲笑僵在脸上：“强，你说什么？娟子怎么了？”
王强说：“没怎么了，小三阳，跟我一样。”
王强的父亲脸上现出一种莫名的笑。王强的母亲脸色阴沉着说：“天啊，这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王强，是娟子自己说的？”
王强：“是啊，怎么了妈？我也是，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妈，正好，多合适啊。”
王强的母亲脸上肌肉开始哆嗦，一屁坐到沙发上，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爸，你看这怎么办哟，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本来就够闹心的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这个叫人咋个活哟。不行！强，你不能要娟子！”
王强的脸都白了，声音提高到一百八十度：
“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就行，她是就不行？！你不行算了！是我娶媳妇，又不是你娶！是跟我过一辈子，又不是跟你过一辈子！我就要娟子！谁也不要！”
王强的父亲招手叫王强坐下：“强啊，你知道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你姑妈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你姨夫是怎么死的吗？强啊，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子，我和你妈就盼着你能成个家，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强啊，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你。。。。你跟娟子断了吧！”
王强：“不行！我不同意！我只娶娟子！”
王强的母亲身子往沙发上躺去，急切地叫道：“快快快，药药药。”
王强和父亲急忙扶住王强的母亲。王强的父亲急忙从王强母亲的衣代里拿出药，喂了两颗进去。王强母亲的脸色慢慢从降紫恢复到正常。
王强的母亲看到王强大哭起来：“救我干什么？！让我死去算了！我也不想活了，一家子都是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
王强咬咬了嘴唇，转身出去了。
十一。
镜头对准王强。
王强紧锁眉头在车间干活时的情景，面色忧郁，总是跑神。
王强回到家里不吃饭，拒绝与父亲母亲说话。
王强与娟子对视时那种无奈与哀怨的眼神。
镜头对准娟子。
娟子看王强看活时忧心的样子。
娟子常常一个人在窗前发呆。
娟子总是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里，默然无声。
镜头对准王强的父母亲。
王强的父母亲满脸的凝重，常常发出深深的叹息。
镜头对准王强。
王强的脑海里闪现出小时候与父母亲在一起时那种欢乐的场景，一颗颗眼泪从王强的脸上滑落。。。。。
十二。
人物：王强。娟子。
地点：河边。
时间：夜。
王强低着头，吵哑着声音：“对不起娟子，我做了很大的努力，可是。。。。”
娟子已是泪流满面：“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再见！”
王强：“娟子，别走，听我说，娟子，我是爱你的，可是我没有办法违背父母的意愿。对不起娟子。我永远爱你，娟子。不要恨我的父母亲，你知道吗？你理解他们吗？娟子，恨我吧，是我没有能力。”
娟子：“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保重吧。”
王强：“娟子，我。。。。”
娟子：“我明白，我不会怪你的。”
王强：“对不起娟子。我。。。。”
娟子脸上浮现出一种自嘲的笑：“好了，王强，我不会恨你，恨只恨我自己吧。希望你以后找个健康的女人，为你生你一个健康的的孩子，祝你幸福。”
王强走过来，紧紧地抱着娟子：
“对不起，请原谅我。娟子，我爱你，可是我。。。。娟子，原谅我吧！”
娟子的眼泪开了闸，她紧紧的抱着王强：
“我爱你！”
王强捧过娟子的脸，在娟子的唇上深深地一吻：“对不起，原谅我。”眼泪流到嘴里，咸咸的。
王强把娟子整个的搂在怀里，紧紧的，可以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娟子挣脱了王强的怀抱，哭着跑开了。
王强一个人站在河边发呆。
十三。
人物：娟子。
地点：家。
时间：半夜一点。
冬天的风凛裂得要把人撕毁。大年三十夜，娟子一个人在家。母亲给人灌香肠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父亲给人看门晚上值班不回来了。娟子找出了一瓶酒，一瓶父亲喝的二锅头，一仰脖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一同一下去的还有她不知道怎么就流也流不尽的眼泪。
不知从何方传来的炮声让娟子想起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是啊，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娟子认认真真地梳好头，对着镜子里粉面如花的姑娘说：你可真是漂亮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
娟子换上干净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说：王强，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王强！
娟子突然又笑起来，她想起她与王强亲吻时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很美。可是再也不能了，再也不会有了。娟子痛哭起来。
娟子把那封信小心地放到枕边，确信不管是谁一定会发现这封信的，放下心来，她闭上眼，听了一会炮声，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声再见。
刀子在夜色中闪着阴阴的光芒，那里有娟子所有的希望与梦想，那里有娟子想要的一切。娟子用力地割下去，看着流出的血，娟子平静地呼出一口气。
血象一条蛇一样，蜿蜓地爬满了娟子的床铺与被子与衣服，向着地下无限地廷伸。。。。
楼主: 蓝色百合
发表于 2005-12-5 11: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