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诗意的栖居 - 原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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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

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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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5-11-25 07:20

诗意的栖居

痴迷西方文学的教授给我列了一串长长的必读书目，其中就有这本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1923－1985）的《树上的男爵》。然而，我偏执于中国的古典文学，这一长串书名并未使我产生多大兴趣。但是教授的好意不能违背，幸而手头刚好又有这本书，所以一个月后他问起我的阅读进度，我因此而幸免了一场责难。
　　
　　　　公元1776年6月15日，对于意大利翁布罗萨12岁的贵族少年柯希莫·迪·隆多来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拒绝吃蜗牛，与专制的父亲发生了争执，他一气之下爬到了树上，并决意在树上一直生活下去。事实上，他在树上真呆了五十多年，直到去世脚也不曾碰地。他的栖居生活多姿多彩，充满挑战。打猎、读书、恋爱、旅行，和各种各样的人交往，甚至使一个凶残的盗酋爱上了小说；他帮助小城建立防火系统，挫败了土耳其海盗，打退了狼群的袭击；他广泛阅读，比同时代人更早地接受新思想，与伏尔泰和卢梭通信，印刷自己的出版物，成为当地共济会创始人；在大革命期间还组织了当地革命，成为市政委员会的一员，拿破仑视察意大利的时候也都慕名来拜访他。
　　　　现在想想，卡尔维诺把场景选择在树上，真是聪明绝顶。这让读者就如站在他亲手所植的树下，仰望五十多年有关树栖生活巨细不遗的壁画长廊。这其中似乎有太多太深的寓意，却又让人捉摸不定。然而它并不是童话，而是地地道道的现实主义小说。请教教授，回答是：你不觉得树上那些小动物都很有趣吗？这让人哑然失笑。但我也知道，这是一种超然的读法：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这点我做不到。我总是想探究，卡尔维诺设置“树栖”到底有什么深意？毕竟，这是再现生活的小说，不是童话。
　　　　12岁的孩子爬到树上，靠着在树上打猎、钓鱼维持了基本的物质供给。也就是说，树栖生活源于地面生活却又明显高于地面生活。我们回头看看：
　　　　“我哥哥认为，”我回答说，“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伏尔泰很欣赏这样的答复。
　　　　“从前，只是大自然创造生命现象，”他总结道，“现在是理智。”再看下面这一段：
　　　　伯爵说：“你留在树上做什么事情呢？没有理由呀！”
　　　　柯希莫张开双臂：“我比你们早到这上面来，先生们，我也要留到最后！”
　　　　“你要后退吗？”伯爵大声嚷。
　　　　“不，是抵抗。”男爵回答。
　　　　如果说，地面生活充斥因循守旧和平庸乏味，那么，爬到树上就意味着挑战与危险。虽然高倨树上，柯希莫并没有逃避遁世。树上的生活，也并不意味着苦行僧和清教徒的生活，“说实话，他并不是存心要拒绝舒适的享受，尽管生活在树上，他总是设法尽可能生活得好一些。”物质之外，他甚至拥有热烈的爱情。他一生轰轰烈烈、坦坦荡荡，百折不挠。正如其墓志：柯希莫——永远热爱大地——飞向天空。
　　　　然而，关于男爵的树栖生活，我更愿意相信传达的是普渡众生的宗教情怀。他曾经试图写出一份《一个建立在树上的国家的宪法草案》，在其中描写想象中的由正直的人们居住的树木共和国，并打算用下面的话作结：“作者创立了在树顶上完善国家，说服全人类在那里定居，并且生活得幸福。他自己却走下树，生活在已经荒芜的土地上。”看来，这就是他的理想。他后来真正写成并发行的，是一部《共和体城市的宪法草案以及关于男人、女人、孩子、包括鱼鸟和昆虫在内的家养的动物和野生的动物、高杆植物、蔬菜、草木植物的权利的声明》。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佛的至上教义。佛也积极入世和劝世，普渡一切有情，虔诚且力行，这才是至大慈悲至大功德。卡尔维诺信不信佛我不得而知，然而男爵成佛是我们所期待的。
　　　　前不久在网上偶尔看到有关卡尔维诺《宇宙奇趣》的片言只字，提到卡尔维诺对于宇宙发展变化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着意描写得雄奇瑰丽，在柯希莫生命的最后时刻，恰巧有个热气球在当空飞过，把垂死的他带上了天空，我坚信这就是“接引”。“创立了在树顶上完善国家，说服全人类在那里定居，并且生活得幸福”，仅有这般大智慧大无畏才能成佛。如果说另其中含有向外星移民的隐喻，则不再深究。
　　　　钱理群先生尝言：任何时候，人都可以活得诗意而神圣。至于柯希莫在树顶上创立的“完善国家”，是不是乌托邦，看来并不重要。我们的祖先原本就是生活在树上，现在回到树上重建国家、社会秩序，是归真还是倒退也无关宏旨。重要的是，柯希莫是一位勇敢的先驱，他立志要为人类探寻理想的生活道路和生活方式。他用自己的实践告诉我们，只要热爱生活并且志存高远，身体力行，我们的生命就不会虚度。
　　　　或许我能给海德格尔的“诗意的栖居”找一个恰当的支点了。但我们必须首先相信：他永远热爱大地——飞向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