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月18号凌晨6点钟，我已经踏上了北京的土地，女朋友来车站接我。还像暑假我去清华联系导师时一样，我们先到人大用洗漱一下，用早餐。她把我安顿在她们系的男生宿舍——东风5号楼。然后即奔往清华。此前她已经几经波折后帮我借到了专业课教材。生物医学电子学，张唯真编。
我们先去清华学堂打听复查分数的规定，答曰：23号过来填申请，此后等结果就是了。跟我开始所了解到的结果一样。然后我们去西主楼，清华生医系所在，找到去年暑假我见过的导师们，先拜访的还是胡广书，他已知道我的来意，进门坐下后，他说：“你作为放弃保送的学生，基础应该非常不错。怎么考试成绩较低”？然后，我介绍了我的情况，和我怀疑数学成绩有问题的想法，我说我要查分。他告诉我：我们这有一个首都医科大的学生尚且考了380分。还有383分的，其他都是370，360的。目前加上我，总分过线的有9个，只打算招4个，我需要找回来30分才有希望。而我说，目前我只想要有复试资格，最后能不能上倒是其次了。他说负责复试名单的是另外一个叫王广志老师。叫我找他，另外他还说了句令我感动不已的话：我始终相信西安交大学生的质量，无论是知识水平还是动手能力都应该是非常不错的。最后，我探询他对于直接再考一年和先工作以后再考两者之间如何选择的看法。他说，如果完全脱产一年来考的话，凭你的经济背景恐怕不行，但既然你基础不错，可以先工作，往后在考前好好复习一下再考也成。但我说道我找不到那样的工作，没有公司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当时我差不多已经拿定主意了，我如果上部了研，那就看能否找到比较合适的工作，能我就先工作，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以后再考，如果不能，那么我就只能再
考一年。最后，他领我到清华生医系负责成绩的那个老师处，询问复查成绩的事情。那个老师说我的试卷她已经查过了，没有错。就是82分。她说她看的就是每道题的得分相加。我当时不愿意相信，问她能否记得试卷使用什么颜色的笔答的，她说记不清了。问她各道题是否都判了，她也说不知道。她能做的就是看各道题我得了多少分，然后加总。至于错判，漏判是阅卷老师的事，拆封后是不能再更改的了。我那时候还是不能相信我真的只考了82分。但她都说查过一次了我知道希望更是渺茫了。但我还是不甘心。我请她23号还给我去查一次。她叮嘱我一定要去填查分申请。
我还找了比如高小榕老师，丁海曙老师等，但没什么结果。负责复试名单的王老师却不在，然后在他办公室给他留了言。那次去清华是我第三次去清华，当我立身于此，却将要被宣布我不能在这儿生活学习时，我心中那份不甘更加强烈。自己为它努力过，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当然不甘。
那天下午，我们回了人大。三次去北京，每次都以人大为据点。因为，女朋友在那儿。如果说走在北京街头，或者说走在清华校园里，我认为我是在别人家的土地上的话，那么走在人大校园内，出入风味餐厅，刘学生食堂，我就觉得我是在自家的土地上一样。因为有她的存在，人大的一草一木都觉得熟悉，亲切。人大的新图旧图，科研楼，资料楼，理工楼，徐悲鸿艺术学院，学活，世纪馆等等，都那么了然于胸。人大周围，西门外，东门外，甚至南门外的一切都很熟悉。那儿的餐馆，商店都曾有过我们的身影。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最应该的是好好复习，英语听力口语和专业课教材，如果我最后被通知能进入复试，那肯定是在23号以后，而复试是在25号就开始了的。但我又静不下心来，真的静不下心来。当时的一切都那么模糊不清，我到底能不能复试？我这次到底能不能上研？如果不能上我该怎么办？再考一年还是先工作以后再考？找工作的话我要不要一定留在北京工作？我当初的梦想很可能就要破灭了，那么我的前途呢？我的爱情呢？我该如何处置它们？
那个负责复试名单的王老师回来了，看到了我的留言，给我打电话说，像我这种情况必须要查分数，他说前几年就有一个考生查出来分数更正了，最后能上。他还说，他虽然负责复试名单，但不能由他说了算，我数学82分，达不到清华校分数线那么系里是没有办法的。他说我只需要查出来3分就可以了。叫我别忘了23号去填查分申请。
3月19号，上午北方交大有大型招聘会，下午在工人体育馆也有大型招聘会，我准备好简历，每个招聘会都转了一圈，北方交大那场更多的面向铁路交通类学生招聘，工体那场则面向社会招聘，一般工作岗位都要求工作经验，况且待遇也不高，而且还是在北京。老实说我投了10份简历，但这十家单位没有一家是我有意向的。我发现其实这儿所列出来的工作机会，远不如在交大就业网公布的。毕竟交大就业网都是用人单位冲着交大学生而公布的就业信息。因此我说：除非工作来找我，我不去找工作。我当然是指我投过简历的那10个地方。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若不来联系我，我就不再主动找他们。而在西安的时候，简历投出去之后，如果没有回音我一般都要电话询问一下的。
3月20号晚上，我在人大宿舍上网时，收到发自福建星网锐捷人力资源部的回复邮件，我的简历还是在西安时发出的。她说我的简历已收到。给我发了份求职申请表，叫我填写完后寄回给她。求职申请表就是公司发给你填写，以收集应聘者一些诸如期望薪金，期望职位，期望工作地点之类信息的表格。我填好后寄回给她。
后来，她给我打电话说我的邮件收到，但没有求职申请表。她当时叫我以附件形式发送，她说没收到附件。然后我又去人大网吧给她重发。有必要介绍一些星网锐捷，总部在福州，旗下有星网通讯，锐捷网络，升腾软件，升腾资讯四家。以锐捷网络，做交换机设备为最强。主要的客户在于教育部门内，高校如人大，北理工，大连海事，湖南农大等等校园网络都用锐捷网络的交换机设备。其实我自己对该公司一点都不了解，尽管该公司在我们那边开过宣讲会，但那是去年11份的事情。当时我在准备考研，任何工作机会都没有考虑。而且网络设备，通讯终端这些东西跟我的专业所学又差得比较远。只是宿舍里一哥们大力推荐这家公司，说它如何如何不错，待遇很好，试用期3500元每月，在福州算很高的工资，做得好升得也很快，据说三年内有房有车不是梦想等等。经由他的大力推荐，我自己再在网上浏览该公司的主页，发现的确是一家正处于上升时期的公司，原实达网络，2000年才改名叫星网锐捷，2001年的销售额即达4个亿，2002年达8亿，03年12亿，据称04年达16亿。业务范围正从教育领域转移到金融领域，及中小企业等。
在北京投的10份简历果然没有回音，而那个星网锐捷倒是给了回复，兰州石油管道公司也给了，不过是回绝。上午11点多，给我手机打电话说要电话面试，她得知我人在北京，电话处在漫游状态，又在大街上。叫我找个固定电话给她打过去，下午三点。于是第一个电话面试就这样约定了。下午三点，我去人大邮电局电话超市内给公司人力资源部打电话，对方问我是否需要她打过来，我回答说不必了。面试持续时间大概20来分钟吧，我自己不知道面试得怎么样。只是对于她问的每一个问题都给与清楚明白的解答，打完电话问我女朋友我面试得怎么样。她说我面试得非常好，还说原来我只是在她面前表达能力不行，跟别人交流的时候，概念清晰，思维敏捷，表达明确。表扬得我一阵高兴。那个面试官在最后说“好的，我会把你的资料推荐给我公司硬件开发部主管，由她给你进行第二轮的技术面试，你等她的电话”。
似乎是第一轮面试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技术面试的通知，还是约定时间，我给对方打电话过去接受面试。已经忘了是在复查分数前还是复查分数后了，总之在技术面试过程中，对方问过我的打算，我的回答是我这次如果上不了研那么就要安心工作上几年以后再考虑。她还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在哪儿等等，我都照实回答，另外她也问了关于硬件设计的流程，和我简历里提到的项目的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那一轮下来，我面试了30分钟以上，挂完电话，我一回头，竟然发现我女朋友就在我背后。而我一直不知道，我来打电话时，她是去洗澡了，看来我电话面试时是很投入的。她说：“我发现你的表达能力是要在使用专业词汇时才能体现出来”。她还说，公司如果不要你是她的损失，但你不该把你有女朋友而且还不在福州的事实告诉对方。但我当时只顾着回答问题，根本就没考虑她为什么这么问。我估计即使我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可能还是要说实话的。
3月23号，我再一次去了清华填写复查分数的申请，然后在清华碰到了跟我一起报考过来复试的两个同学。我们系那一届有四个人报考清华生医系，我和另外一个女生都是放弃了保研资格报考的，另外两个男生在本校没有保送资格。最后初试结果是那两个男生考得都不错，一个383分列第一，一个377分列第三。在清华校园里碰到他俩，我的心情真的是又高兴，又难过。我替他们感到高兴，他们的初试成绩不错，复试不出大问题上清华就基本没问题了，毕竟清华导师对西交大的学生是很看好的。我为自己的处境难过，我一直认为我与他们相比，优势是要在复试才能体现出来的。但我的初试成绩让我进不了复试。我们三个人找到了交大医电系99级的师姐，当初保送清华直博，现以上了2年了。她领我们去清华食堂吃饭。饭桌上，大家聊着天，给我出主意，调剂，或者到中关村去找份工作先干着，明年再考等等。当时的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复查分数能给我个想要的答案。
那天下午，我和我女朋友在人大教四楼下，休息，聊天。关于我的成绩，我的打算。还记得那次是我们那几天里分歧最大的一次谈话。她的意思是现在是该接受这个82分的时候了。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都把它算作自己的问题好了。因为你不知道在哪儿出了问题，即使你弄清楚了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但那也是在你控制能力之外的范围了。你该直面这个分数，然后重新开始，要再考一年也好，要找工作也罢而我的观点是当时我真想不出自己哪儿出了问题，考完数学，我感觉比较好，我也对过答案，估过分。数学题又不像政治主观题，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我不想委屈自己，我相信是在我之外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了。不能怪我，我不愿意接受这个极低的分数。我可以重新开始，我只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接受也许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导致的后果。那天下午的聊天没有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天晚上，我在吃饭时，接到了清华那个博士师姐打来的电话，说协和医科大学有个调剂名额，公费。生物医学工程，要求专业一为数学一或数学二，或者专业二为微机原理。我这两个条件都满足。而且大家知道协和医科大学在医学界的地位。协和是很难进的，我知道是因为我们专业的缘故才接受工科学生的调剂的。我对这个调剂机会感兴趣，希望好好把握它，吃晚饭我就去上网，给协和的老师发了个邮件，介绍了我的情况，希望能获得那个调剂名额。
3月24号，复查分数没有结果，我呆在人大。我收到了协和那边的回复，他首先就问我的体检情况，他说他们那儿不能接受小三阳，大三阳。曾经因为这个录取通知书都发下去了又被退回的情况，他说如果我有这类情况就不考虑给我那个机会了，叫我提前说明，于我于学校招生都有好处。这一次我又呆在电脑前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东西而遭遇不平等。丧失的先是到手的工作机会，后是未到手的学习机会。我染上乙肝病毒不是我的错，在我家乡，炎热潮湿的气候，农村基层恶劣的医疗卫生状况，再加上农民父母的未加防范，我啥时候染上的都不知道，只是在高三高考体检时被查出来的，西安交大乙肝病毒携带者只要肝功能正常是可以入学的。从我知道自己患病到现在，我只有这两次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些病毒给我带来的影响，与其说是病毒还不如说是社会给我带来的影响。我的身体状况并不会影响到周围同学和同事，我知道全中国有近一亿人跟我状况类似，病毒携带者，但肝功能正常，没有传染性或者说传染性很少。我不知道在公务员考试尚且放宽了对大三阳的限制的今天为什么协和医科大学作为全国顶尖的医学校还会对这个限制，他们不应该跟社会上一些不懂医学常识的民众一样啊！
我回邮件告诉了那位老师我真实的身体状况，我的确是病毒携带者。但我同时也对这种制度抗争了。我把我上边的不解回复给他，最后我收到回复，他说那不是歧视，招生物医学工程的学生虽说是工科类的，但因为是在医学校，要按照医学高等学校招生体检要求。还说学校住宿条件不好，不可避免地要跟医学的学生住一块，等等。我并不满意那样的答复，但我知道我调剂医科大学是没有希望的了。我最终没有接到协和的复试通知，对此，我的反应只有四个字：“制度弄人”！
3月25号，下午，和煦的阳光照在人大东门草坪上。我就坐在那儿等结果。我给清华生医系那个负责成绩的刘老师打电话，好几次都打不通，最后终于打通了，得到的是一个我不想要的结果。尽管我知道十之八九就是那样的结果的，人真的不要寄希望于奇迹。那个下午，那个被最后宣布我这次彻底与清华无缘的下午，是我最最想要上清华，最想要再考一年的下午，因为我不甘心！很不甘心！那时候我通过手机短信把这个最后的结果告诉关心我的那些朋友同学。回收到许许多多的鼓励和安慰，但我并不需要鼓励，也不需要安慰。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想再考一年，但再考一年的种种问题就又浮出水面来。
知道了最后答案，我想我那次北京之行就该结束了。我再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不能复试，那么就不能不能上清华，调剂我又能去哪儿？先不说我能调剂到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不好是肯定的。那么我能接受自己当初放弃了西安交大，最后却不得以接受北航，北理工等学校的不怎么样的专业吗？我相信我不会接受。那么调剂也没机会了。找工作所投的简历又没有回复，自己也不中意那些工作机会。还不如回学校抓住就业网上的那些机会。于是我提出了要回西安的打算，我女朋友当然希望我多留一会，她甚至希望我在那过生日，4月3号是我22岁生日，我没有几个生日能跟家人或朋友们过的。但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留下来的。学校里还需要毕设，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前途未卜，又怎么能安心呆在外边闲玩？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和她第一次出去逛街买衣服，认识她7年，恋爱谈了2年多，我们第一次一块去买衣服。她说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然后把人大逛了个遍，人大外边再走了一圈，离别的伤感笼罩着我们。
3月27日下午，我坐上了北京回西安的列车，随着火车渐渐加速出站，站台上，我那女朋友的身影加速远离我。直至看不见。我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愧疚，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回来。回来陪伴她。考研回来也好，工作也好。我一定要在将来回到她的身边去。
| 
发表于 2005-11-22 11:4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