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简史:自述与旁白 [br]
伟大理论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近日的中国之行,再次引发了我们对这位科学奇人的关注。为有助于进一步了解霍金的思想和经历,我们从两本书中选摘了有关内容,其中既有霍金自述,又有他的母亲、同学和学生的回忆。相信这些缘于切身体验的描绘,能增加我们对于他的感性的认识。
我的童年
我出生于1942年1月8日,刚好是伽利略逝世三百周年后的同一天。然而,我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二十万个婴儿在同一天诞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后来对天文学感兴趣的人。
我是相当正常的小男孩,很慢才学会阅读。在班级里,我从未名列在前一半过(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班级)。我的作业很不整洁,老师觉得我的书写无可救药。但是同学们给我的绰号是爱因斯坦,可能他们看出了某些更好的征兆。当我十二岁时,我的两位朋友用一袋糖果打赌,说我永远不可能成才。我不知道这桩赌事是否已经尘埃落定。
我总是对事物的如何运行深感兴趣,经常把东西拆散以穷根究底,但在再把它们恢复组装回去时却束手无策。我的实际能力从来跟不上我的理论探讨。我的父亲鼓励我在科学上的兴趣,他甚至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做我数学上的教练。有这样的背景再加上父亲的工作,我要进入科学研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在我幼年时我对所有科学都一视同仁。十三四岁后我知道自己要在物理学方面作研究,因为这是最基础的科学,尽管我知道中学物理学太容易太浅显所以最枯燥。化学就好玩得多了,不断发生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如爆炸等等。但是物理学和天文学有望解决我们从何处来和为何在这里的问题。我想探索宇宙的底蕴。也许我在一个小的程度上获得了成功,但是还有大量问题有待研究。
母亲眼里的霍金
斯蒂芬在某些方面肯定是非常能干的,但不是所有方面。他相当晚才学会阅读;他妹妹就快得多。
尽管如此,斯蒂芬一开始就是个自学者。如果他不想学什么东西,多半是他不需要。他大体上像是一张吸墨纸,把什么都吸收过去。我们经常把他和妹妹带到南肯辛顿的博物馆去。我把他留在科学博物馆,把玛丽留在自然历史博物馆。他们根本就不一样。 斯蒂芬从未受到他父亲工作的影响。他对生物学从来就毫无兴趣,他不要宠物。他从小就爱制造东西,爱思考问题,并且非常多话。
他一年级的学习成绩我记得是倒数第三名。我说:“斯蒂芬,你真的这么差吗?”他说:“其他许多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根本不在乎。
虽然他在学校里成绩不好,但是总被认为是非常聪明的。有一年他甚至得了神学奖,因为在他非常年幼时他父亲就一直讲圣经故事给他听,所以得奖并不使人意外。他对这些故事非常熟悉。他很通晓教义,虽然他后来很少参加宗教活动。
我丈夫兴趣非常广泛,几乎可以研究任何东西,只是碰巧选了医学,而他生命中的特殊境遇使他去进行热带病研究。由于他每年冬天要去非洲大约三个月,所以我们家大部分时间就像单亲家庭。他和斯蒂芬并不经常见面。但是他的确把斯蒂芬的兴趣引向了天文学。我记得我们大家都躺在草地上用望远镜观看星空奇观。斯蒂芬总是很能感受奇妙的事物,我看得出来,星星很吸引他,他的想象力驰骋到了星空之外。
我的大学
我父亲希望我去研究医学,然而我觉得生物学太偏重描述而不是基础学科,我要学数学和物理,但是我父亲认为数学除了教书别无出路。所以他叫我学化学、物理,只学一点数学。
另一个反对数学的原因,是他希望我上他的母校——牛津大学学院,而那个时候该学院不教数学。1959年我如期到那里学物理。由于物理制约了整个宇宙的行为,所以我对物理最感兴趣。对我而言数学只不过是研究物理的工具而已。
我那年级的其他大部分学生都在军队中服过役,所以他们的年龄大了许多。我在第一年和第二年有时候会觉得相当孤单,直到在牛津的第三年才真正地感到快乐。那时在牛津流行的态度是非常厌恶用功。你要不就是毫不费力得到优秀成绩,要不就承认自己能力太差干脆拿四等成绩。经由用功而得到好成绩则被当作“灰人”的行为,这是牛津词汇中最坏的浑名。
那时牛津物理课程的安排,使得学生很容易逃避用功。我上大学前考了一次,然后在牛津过了三年,只在最后考一次毕业考。我有一次计算过,在牛津的三年中,我大约总共学习了一千小时,也就是平均每天一小时。我并不以那时的不用功为傲,我只不过是描述当时的想法而已,这就是当时我和大部分同学共同的心态:一种百般无聊的心态,而且觉得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争取。
大学同学看霍金
德瑞克·鲍尼:我在大学学院的那一年共有四名学物理的:斯蒂芬、高登·贝瑞、理查德·布雷安和我自己。我记得对斯蒂芬的第一印象是,当高登和我在晚饭后到他屋子里找他时,他正坐在一箱啤酒前,慢慢要把那箱酒喝光。那时他才十七岁,当然不能合法上酒吧。因为他很年轻就上了牛津。他比惯例早一年参加奖学金的考试,当时只是想见习一下。但是令学校惊异的是他通过了考试,因此他们决定接受他,同年十月他就来了。
我认为那时我们没有人知道斯蒂芬到底多聪明。直到第二年我们才发觉到这一点。我们在个人指导时被分成两对,这两对的进度完全相同。有一次四个人做同样的作业。我们被指定读《电磁学》第十章。该章结尾附有十三个问题.我们的导师玻比·伯曼说:“尽可能完成。”
我们尝试一下以后,很快就发现一题也做不出来。理查德是我的工作伙伴,那个星期我们一起设法解出了其中的一题半,为此我们感到很得意。
高登拒绝任何协助,自己设法解出一题。斯蒂芬和往常一样还没有开始。他上学时不甚用功。
我们对他说:“这习惯不好,斯蒂芬,你早晨应该起床吃早饭。”他从来不吃早饭,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件大事。他沉思地盯着我们,第二天早晨他真的起床吃早饭了。那天上午我们这些乖小孩跑去上九点到十二点的三堂课,斯蒂芬没去。
我们十二点左右回来时,斯蒂芬刚好下来。我们在学院的门房相遇。
“啊,霍金!”我问道,“你做了几题?”
“哦,”他说,“我只来得及做这前面的十题。”
我们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而他却满脸狐疑地对我们凝视,这使我们全都呆住了。我们立刻意识到,他的的确确做了这前面的十题。我想,这时大家才意识到,我们和他是不可能同行并进的,他就像来自于外星。
我的病历
人们经常问我:运动神经细胞病对你有多大的影响?我的回答是,不很大。我尽量地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不去想我的病况。 但在刚发现患了病的时候,这对我无疑是晴天霹雳。我在童年时动作一直不能自如。我对球类都不行,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在乎体育运动。我进牛津后情形似乎有所改变。我参与掌舵和划船。虽然没有达到赛船的标准,但是达到了学院间比赛的水平。
在牛津上第三年时,我注意到自己变得更笨拙了,有一两回没有任何原因地跌倒。直到第二年到剑桥后,我母亲才注意到并把我送到家庭医生那里去。他又把我介绍给一名专家。在过了二十一岁生日后不久,我进医院住了两个礼拜,其间进行各式各样的检查。医生们除了告诉我说这不是多发性硬化,并且是非典型的情形外,什么也没说。然而,我合计出,他们估计病情还会继续恶化,除了给我一些维他命外,他们束手无策。这种病况显然不很妙,所以我也就不寻根究底。
意识到我得了一种不治之症并在几年内要结束性命,对我真是致命的打击。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为什么我要这样地夭折呢?然而,住院期间我目睹在我对面床上一个我刚刚认识的男孩死于肺炎。这是个令人伤心的场合。很清楚,有些人比我还更惨。以后每当我觉得自哀自怜,我就会想到那个男孩。
那时我的梦境受到了干扰。在我的病况诊断之前,我就已经对生活非常厌倦了。似乎没有任何值得做的事。我出院后不久,就做了一场自己被处死的梦。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被赦免的话,我还能做许多有价值的事。另一场我做了好几次的梦是,我要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拯救其他人。毕竟,如果我早晚要死去,做点善事也是值得的。
学生眼里的霍金
白纳德·卡尔(霍金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带的研究生): 1975年,梵蒂冈把授予“有杰出成就的年轻科学家”的庇佑斯十二世奖章颁发给斯蒂芬·霍金。我和他一同飞往罗马,在梵蒂冈接受教皇保罗六世颁奖。 那是一个非常感人的场合。在正常情形下,得奖的人必须走到教皇面前去接受奖章。可是,因为斯蒂芬不能上前,所以教皇一直走到斯蒂芬面前来。
这是一个历史时刻。教会——尤其是天主教会,和宇宙学史之间一向有冲突,这可一直回溯到伽利略时代。斯蒂芬对伽利略有极大的亲切感。我记得,我们去梵蒂冈时,他非常渴望到档案馆去查阅被认为是伽利略悔过的文件。在这文件中伽利略在教会的压力下,收回了地球围绕太阳旋转的理论。
科学和教会之间的争论仍然方兴未艾。最后,教会宣布他们犯了错误,事实上伽利略是对的。这使我们感到欣慰。但是我很怀疑,如果教皇真的理解斯蒂芬的发现,他是否会认可。
我认为一个鞭策斯蒂芬前进的原动力,是他要理解宇宙的坚定决心。我们谁也逃脱不了死亡,对于斯蒂芬更是如此。因而它提供了一个强烈的动机。在某种意义上,斯蒂芬永远在面临着死亡。他意识到时间可能是短促的,所以他必须非常快速地工作。
当斯蒂芬和我在加州理工学院时(1974年),我们在午餐时讨论过名望的性质。他提出的定义是,名望是知道你的人比你所知道的人更多。午餐后我们回到系里,有一个人从旁边走过并打招呼:“你好。”我不知道他是谁,因此我说:“斯蒂芬,那是谁?”斯蒂芬看了我一眼,他那时还能讲话,他说:“那是名望。”
摘自《霍金讲演录——黑洞、婴儿宇宙及其他》、《时间简史续编》[英]斯蒂芬·霍金著吴忠超等译均湖南科技出版社版 “宇宙有两种可能的结局。它可以永远地膨胀下去,或者它会坍缩而在大挤压处终结。我预言宇宙总有一天会终结于大挤压之处。然而,我比其他的末日预言者都占便宜——不管一百亿年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期望自己会活到那时候而被证明是错误的。” ——斯蒂芬·霍金 《文汇报》2002年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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