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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相照论坛 论坛 原创文学 存档 1 zt凯迪强贴:----堪称当代最强谴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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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凯迪强贴:----堪称当代最强谴责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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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版主 荣誉之星 寿星勋章 一等功勋章 幸福风车

1
发表于 2005-8-7 02:52

俺用了整整一个通宵的工夫阅读并收藏了这部俺以为堪称当代最强的谴责小说.

概要:
   一位大学毕业生,为了生活得更有尊严一点,不得不削尖脑袋讨好上司,争取升官发财的机会。俗话说:老天不负有心人。他历经磨难,几次接近成功,却总是因为机缘不巧而功败垂成。
   最终,他看透了官场,终于决定去卖肉。

作为该作品贴发一周内的第17236个点击阅读者,相信本坛也有其他朋友浏览.这确是一部难得的佳作,无论从其思想性艺术性还是从其语言文字情节结构都给人以极大的震撼.以下读者跟贴可见一斑------------------

文章提交者:无语问苍天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TNND,牛!!!服了!!!
 
文章提交者:Indespair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一口气憋着下面看完,绝对的好文章。太深刻了。。。。

文章提交者:alex111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我是个即将毕业的学理科的研究生,本来打算去当公务员,因为做技术实在是太辛苦了。多亏看了楼主的文章,知道原来官场这么黑暗,我赶紧悬崖勒马,还是做技术吧,这篇文章一定推荐给我的同学都看,我们趁早别做当官梦了。

文章提交者:tttmd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1949年以来中国最好的小说。

文章提交者:82585560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谢谢,该小说值得一看,是我在猫坛上看到的最好的一篇文章

文章提交者:越不群 加贴在 猫眼看人 凯迪网络 http://www.cat898.com

顶。
一口气看完的。谢谢!有功力,可谓中国官场的正剧.

原本打算先请示特版再来转贴的,不想刚刚在交流版看见特版告假的贴子,只好自作主张了.隐约记得哪位大侠发过话,说是特别好的作品在原创版也不绝对禁止转发.这一篇,俺以为就特别好,也就顾不上是否多占网络空间的事了.

[em07][em07]
险夷原不滞胸中,凡事浮云过太空。波静海涛三万里,日明飞锡下天风。  明.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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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5-8-7 02:55

>---------

引子
  
  
  我叫李勇奇,别问我是干什么的,否则我跟你急。
  其实想通了,卖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给自己留的那块肯定是没有注水的。说实话,有的时候看着别人高高兴兴地买了注水的脏肉走,自己也会觉得他妈的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世道,我算是看透了,就他妈一个字:装。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个字,那就是:装逼。据说刘震云看了半天王朔的书,得出来两个字:别装。
  可是,不装行吗?该装孙子都得装孙子,由不得你不装。你就说我,一个大学生,就算是前大学生吧,来卖肉够屈才的了,可是工商税务城管消防那帮孙子来了,你能不装孙子吗?否则砸垮你的肉台,折断你的称,抢走你的肉,这帮孙子真干得出来,比传说中的黄世仁南霸天还他妈横。
  卖肉容易吗?不容易。一百零八行,行行出局长。
  你说一斤肉注多少水合适?什么时候注最不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了,怎么善后?卖肉的学问一点不比别的少。
  那一天,一个女的来买肉,穿得花枝招展的,牵了一条哈巴狗。那可是派出所周所长的新马子,我不是说那条狗,而是说那个女的。那女的说出话来嗲声嗲气的,像电影里的国民党交际花。用根棍子翻我的肉,当然不是我身上的肉,是我卖的肉。这块肥了那块瘦了的,嘟嘟了半天,最后说是要给小kiss买肉。
  这个骚货,竟然把周所长叫成小kiss,想起来就恶心,周所长一副汉奸相,要演电影《敌后武工队》上的哈巴狗根本就不用化妆。就这副德行,还叫小kiss?啊呸。
  不管怎么恶心,那周所长可不能得罪,这地盘,大概有十多个人是随时可以让我的肉摊消失的,周所长绝对是其中的一个。所以,我挑最好的肉给那女的称了两斤,实际上足足有两斤半。那女的腻腻歪歪地想付钱又不想付钱的样子,看那样子像老母猪发情,不就是几块钱吗?老子一挥手:走吧,周所长买肉,给什么钱?
  那女人松一口气,爽的样子像是刚刚高潮过一遍,至于嘛?
  “小kiss,回家了。”那女的说,妈的,原来小kiss是那条狗。那周所长是什么?大kiss还是老kiss?
  老子的两斤半好肉就这么喂狗了,那可都是没有注水的。
  后来,那女人隔三差五就来给小kiss买肉,每次都作出一副老母猪发情的样子来。来得多了,老子可不会总给好肉,后来干脆就给注水肉,反正是狗吃。
  “周所长闹肚子闹得厉害,你的肉是不是有问题啊?”终于有一天,那女人来兴师问罪了,那样子,像他妈谁干了她没给钱一样。那时候我才恍然大悟,老子每次送给他的狗吃的肉原来是被人吃掉了。
  老子当然不会承认,说了一堆最近流感盛行,许多人圣体欠安的事情,说得那女的一愣一愣的,赶着回去带周所长去医院检查是不是患了艾滋病。不过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给她注水肉了,因为老子闹不准到底是狗吃还是人吃还是狗和人一起吃。
  一年到头,那女人这样白拿肉不给钱的主就是十好几个,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在你耳朵边上嗡嗡嗡,赶都赶不走。有的时候心情不好,就弄个死耗子准备着,看见他们过来,就悄悄丢到肉案的前头,别说,这招挺灵,多半会让他们捏着鼻子走开,去张屠夫那边割肉。不过张屠夫也会使用同样的办法,有的时候也会把他那边的钉子户赶到这边打个游击,弄来弄去,都是白折腾。
  一般这样的情况,不给钱也就算了,就当把肉喂狗了。怕的不是不给钱,而是非要给钱。
  工商所白所长的老娘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那一天来拿肉,拿完之后非要给钱,不收还不行,还说些什么“不拿群众一针线”之类的老套革命道理,弄得老子很感动,心说这老太太怎么转性了?没办法,人家一片好心,咱也不好当作驴肝肺。
  可是接过老太太的手里的钱的时候,老子只叫得苦,那张一百元的钞票,如果那还可以叫钞票的话,那是一张◎◎都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钞。
  老太太低下头去,你千万别以为她是感到羞愧什么的,这老太太的无耻老子已经看透了。老太太如果不低头,老子可以立即把钱还给她;老太太一低头,这钱就还不了了,你非要还她的话,她就说你在她一低头的时候把好钱换成假钞了。老太太这一低头那就是学问,真她妈的有学问,当初日本鬼子为什么没有把她给奸杀了呢?
  没办法,老子只好打断了门牙往肚子里吞,明知道这是假钞,还要假装欢天喜地给她找钱,末了还要说“你看你这是何必呢,就这几块钱”,走的时候还要说“欢迎再来啊”。
  去她妈的,早点死吧。被汽车轧死,摔跤摔死,吃着骨头噎死。
  说了一大堆卖肉的事情,忘了告诉你,我李勇奇并不是天生卖肉的,想当年,我也是名牌大学学中文的,也曾经在某个局里的办公室当国家干部,差点就当了官。
  我在这里想说的,就是我是怎么从一个差一点就当了官的国家干部,成了卖猪肉的。
  既然我是卖猪肉的,这本书就叫“宁可卖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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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5-8-7 02:58
第一章
  
  “李勇奇。”
  “在。”
  “局办公室。”
  我惊得呆了,天上真的有掉馅饼的时候,或者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张军。”
  “到。”
  “王沟镇镇办工厂。”
  “刘莽。”
  “到。”
  “施工队。”
  
  被分到局里的大学毕业生一共有一百零八个,跟梁山好汉一样多。报到的时候负责接待我们的人就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不可能每个人都留在局里,多数的同学会下到基层去锻炼。
  “从基层做起,会更扎实,从长远看,决不会比留在局里差。”接待的同志说。
  同学们,啊,这个时候实际上已经应该叫同志们了。同志们基本上都知道这些话是彻头彻尾的屁话和假话,只有驴才会相信。可是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因为相不相信都没有用,自己该去哪还是去哪,不会因为你相不相信而改变。
  我知道自己是没有希望的,我家在农村,最富的亲戚是乡里的养猪专业户,其次就是在深圳当建筑工的表哥了;官最大的亲戚在村里当护村队副队长,还是上个月刚刚任命的。
  所以我什么都没有想,算准了自己只能去最差劲的地方。
  可是我偏偏没有去最差的地方,局办公室几乎可以说是最好的地方了。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然会被分配到局办公室,别说我想不到,其余一百零七人中至少有九十九个也想不到。
  “想不到那个看上去乡土气息浓厚的家伙竟然得了这么个好差,他有什么后台?”我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人物,甚至有一批分来的女同志来搭讪几句。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我成了局办公室的国家干部。
  
  办公室多数是女同志,除了两个主任之外,雄性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报到的那一天,大家都很高兴,今后打开水换灯泡这一类的体力活再也不需要去其他部门求援了。
  主任姓傅,按理说应该叫傅主任,可是傅主任听上去就是副主任,所以大家宁可就叫他主任;邪门的是,副主任偏偏姓郑,叫郑主任或者叫郑副主任都有明显篡党夺权的含义,人们只好叫他老郑,把主任两个字去掉。
  与大多数办公室主任一样,主任今年五十多岁了,皱纹已经不少,兴许是笑得太多的缘故。从我见到主任开始,就发现他总是笑眯眯。笑眯眯的同志通常是外向型人才,主任主要负责跟外面打交道。
  老郑四十多岁,眼镜的厚度十足,很老知识分子的样子,实际上他是个工农兵大学生,大学里什么也没有学到。不管怎么样,办公室内部的事情归老郑管。
  剩下的是一帮大姐,或者说是一帮大嫂。有她们在,办公室里永远是叽叽喳喳,像林子一样。
  
  我的工作除了抄抄文件打打开水之外,最主要的还是陪着大姐们聊天或者成为大姐们聊天的对象。一开始我还感到很亲切,时间长了开始烦起来,不过我还能不动声色,因为大姐们通常会在有意无意之间向我透露关于局里的一些故事。
  “小李子,你来。”马大姐神秘兮兮地招招手,让我过去。马大姐三十七八奔四十的人了,局里的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其余的大姐们假装干自己的活,都竖起耳朵听马大姐要对我说什么,或者假装用不经意的眼神扫视一下这边。
  我有些犹豫,猜不透一个中年女人神秘兮兮地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来呀。”马大姐挤眉弄眼,有些急了。
  我笑笑,推开椅子,来到马大姐的旁边。
  “坐。”马大姐从旁边拽过来一把椅子,让我坐下。
  我一边坐下,一边问:“马大姐,什么事啊?”
  马大姐伸出一根指头来,在胸前晃一晃,用嘴左努一下右努一下,示意我小声。然后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假装不经意地扫视周围,直到确认大家都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马大姐,什么事?”我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压低了声音问。
  马大姐呷了一口茶,使自己看上去更镇定也更神秘。
  “我问你,你知道你是怎么分到局办公室的吗?”马大姐问。
  “这,大概是因为我是学中文的吧。”我只能这么想,也只能这么说,除了这个,我想不到任何稍微有点说服力的解释。
  马大姐笑了,很得意地笑了,并且很亲切地看着我。
  “难道不是吗?”我问。
  “当然不是了,那个分到施工队的刘莽还是学文秘的呢,想不想知道?”
  我没有说话,点点头。不会是局长的女儿看中我了吧?
  “是这样的,咱们局长前些日子跟一个副市长一块吃饭,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副市长说他有一个亲戚分在局里了,请局长关照关照。局长当然不敢怠慢,连忙问叫什么,你猜叫什么?”说到这里,马大姐卖个关子。
  “跟我一样,也叫李勇奇?”
  “差一点,再猜猜。”
  “李勇气?”
  “勇气个屁,告诉你吧,叫李奇勇。”马大姐笑了,笑得很开心,因为她看见我张着嘴一脸吃惊的样子,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些弄不明白。
  “局长不是喝多了吗?当时就没有记清楚。后来回来让人事处长把毕业生名单给他看,一眼看见你的名字,就以为是你了,二话没说,在你的名字上圈了一个办公室。就这么着,今天你坐在这里了。”马大姐笑着说,这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可是,可是那个李奇勇怎么样了?那我不是迟早会露馅?”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是这样,自己实际上很危险啊,局长不可能永远被自己蒙在鼓里,说不定还会报复自己呢。
  我很郁闷。
  
  一个星期之后,马大姐又把我叫到了她的身边。
  “小李子,看你,大姐上次把真相告诉你之后,看把你吓得,这些天都没有睡好吧?”马大姐说,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
  “嘿嘿。”我傻笑,除了傻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姐都给你打听好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了。”马大姐一脸得意,很兴奋的样子,我知道她这种年纪的女人,这种时候是最有成就感的。
  “是吗?”我很傻的样子。
  “那个叫李奇勇的根本就没有来。”
  “他去别的地方了?”
  “他淹死了,来报到之前淹死了。没想到吧?哈哈哈哈。”马大姐笑起来,声音爽朗极了,办公室其他的大姐都吃了一惊。
  现在,我放心了,这个李奇勇死得真是时候。
  
  又是一个星期,马大姐又向我招手。
  “这个星期心情不错吧?”马大姐笑笑,看那样子,倒好像是我的救命恩人
  “嘿嘿。”我继续傻笑,点点头。
  “唉。”马大姐叹口气,再次向我招手,让我靠得更紧一些,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件事,谁也不要说啊。”
  我点点头,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大事真的不妙。
  “局长又跟那个副市长吃饭了,结果知道你是冒牌货了。”马大姐说。
  “啊。”担心成了现实,我几乎惊叫出来,然后像个小偷一样埋下了头,好像我偷东西被人发现了一样。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神情恍惚,做梦总是被惊醒。梦里,总是梦见局长义正词严地斥责我:“李勇奇,你为什么冒充李奇勇?”我欲辩不能,最后被发配去当清洁工。
  
  过了一段时间,似乎局长并没有要清理我的意思,稍稍放下一点心来。而马大姐有时候也会安慰我。
  “小李子,看你那个样子。大姐告诉你,别怕,大不了去当清洁工。”马大姐说起话来轻巧,她怎么不去当清洁工?
  “嘿嘿。”这时候,除了傻笑,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八成是没事了。李奇勇都死了,就像打官司,原告都死了,你被告害怕什么?”
  说来说去,好像是我害死了李奇勇。
  “再者说,局长整天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来管你,放心吧,啊。”
  这句话我爱听,局长忙死就好了。
  “谢谢大姐。”
  
  心情好了一段时间,又遇上事了。
  局长要的一份文件打好了,处长交给我,让我送过去。平时,这样的事情都是小黄去做,那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秘书。
  可是这一次,局长在另外一栋楼里开会,开车去嫌太近,走路去又嫌太远,小黄哼哼唧唧地不愿意去,像大便干燥一样。
  在大学的时候,我们的说法是拉不出屎来。在这里,叫大便干燥,形容那些哼哼唧唧有话不肯直说的人和事物。
  没办法,处长就把这活派给我了。
  “要快。”处长说。
  我飞奔而去,其实我是一万个不想去,我就像小偷不愿意看见警察一样,不愿意见到局长。
  可是,我不能不去。当小偷当长了,遇上警察是难免的。
  “局长,文件,处长让我送的。”现在我还记得当时说的话,一路上我想好的。
  局长接过文件,面带微笑,很和蔼地问:“小伙子,怎么我没有见过你?新分来的大学生?”
  “嘿嘿,是。”
  “叫什么名字?”
  “李,李勇奇。”
  “你就是李勇奇?”局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怖的笑容。
  我几乎要晕过去了,就像小偷被神探抓个正着。到现在,局长说那句话的音容笑貌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局长终于还是认出我来了。
  我好后悔,我为什么今天没有请假呢?为什么没有拉肚子呢?为什么没有大便干燥呢?任何其中的一项发生的话,我就可以不去送文件,就可以不被揭穿。
  我深深地自责,我很痛苦。
  长长的痛苦伴随着我,我学会了抽烟喝酒。
  
  马大姐看出了我情绪上的变化,实际上我的任何变化她都可以看出来,我几乎要认为她是国家安全局的人了。
  一个瓢泼大雨的日子里,我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了她。
  “小李子,大男人的,想开点。”马大姐说。
  “嘿嘿。”现在傻笑成了我的习惯。
  “局长那样问不一定就是想起你冒充李奇勇,也许他早就听说你是个才子呢?”
  “会吗?”我突然觉得马大姐的说法也未必不成立。
  “开玩笑,现在整个局里谁不知道你是个才子?”马大姐瞪瞪眼睛,肯定地说。
  我笑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过了。
  
  你知道什么是做贼心虚吗?我知道。
  尽管马大姐动不动就开导我,我还是不能释怀。在我冒充李奇勇这件事情上,我总是忐忑不安。
  奇怪的是,那时候我甚至没有想过我究竟是不是冒充了李奇勇。我学过刑法,我知道犯罪的四要素,我没有主观上的故意或者过失,我不算犯罪。可是,那时候我什么都忘了,我直观地觉得我就是个骗子,是个谋财害命的骗子。
  所以,我经常陷入痛苦中,总感觉局长的正义之剑迟早会砍到我的头上。
  有的时候,我甚至有坦白交待的冲动,想去找局长当面说清我冒充李奇勇“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终究无法鼓起勇气。
  
  两年多来,马大姐就是我的精神鸦片,她总是开导我,隔一段时间就给我带来好的或者坏的最新消息。
  我的所有秘密都会告诉她,甚至三个月没有遗精这样的绝对隐私。
  办公室的同事们都看出来我和她走得比较近,有的时候开玩笑说我有恋母情结。
  也许是真的吧,管他们呢,走我们的路,让别人去说罢
  
  白头发一天天多起来,我本来就显老,现在更显老。
  我恨李奇勇,他为什么要死?如果他不死,我就不会成为假冒者,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活得像个贼。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活得很累,还不如回家种地。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所以,我在内心里感觉对不起李奇勇,就像是我害死了他一样。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就像正弦曲线一样波动,像布朗运动一样没有规律。我怀疑再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死去。
  直到有一天,我的生命改变了。
  那一天,我收到了爹寄来的信,信里说:狗子(我的小名),咱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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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01
第二章
  我不知道祖坟冒青烟是个什么场景,也不知道是白天冒的还是晚上冒的。但是,我知道一点,祖坟冒青烟一定是着火了,换句话说,我要走好运了。
  从祖坟冒青烟开始到我走好运,大概相隔了一个多月。其间,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爹看错了,把别人的祖坟看成了我们家的。
  
  雷电交加,白天简直成了黑夜,雨水像憋了一晚上的宿尿一般喷薄而下,没有人能够挡得住。风将雨水吹到了办公室的窗子上,像子弹一样噼噼啪啪。街上,水越来越深,下水道基本上被堵住了。
  偶尔,会有一两个疯子在大街上狂奔。当然,没有医学证明证明他们就是疯子,但是除了疯子,还有谁这个时候在雨中漫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好运总是在这样的天气来到。难道我是水生动物投生的?记得上一次,也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雷雨天,我接到了大学入学通知书。据说,没有多久,那个给我送喜信的邮递员就疯了。
  我没有想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就在这样的时候闯进了进来。
  “如花,来啦?”一个女人从办公室门口走过,她没有逃过马大姐的眼睛。
  “是,马大姐。”那女人停了下来,应了一句。
  “你爸爸在吗?”马大姐问,很关心的样子。
  “在。”那女人说,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
  “这么大雨,来坐坐再走吧。”马大姐邀请。
  “不了,还有事,你忙,我先走了。”那女人笑笑,走了。
  这是个女疯子,这样的雨怎么走?
  可是,奇迹出现了,雨几乎在一分钟之内停了下来,甚至太阳也出来了。我看见外面的街上,刚才那个女人骑着自行车走了。
  这是个神奇的女人,我目送她的背影,到看不见为止。
  “小李子,看上她了?告诉你,那可是局长女儿啊。要是泡上她,那可就妥了。”马大姐半讽刺半认真地说。
  “嘿嘿。”我依然傻笑。
  “她在中药厂上班,离这里可不近。”马大姐什么都知道。
  现在我相信了,祖坟上的青烟是不会白冒的,那是为局长的女儿冒的。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四年大学生活也无法铲除我身上的土气。
  分配到局里之后,大姐们平时闲得慌的时候,也给我介绍过几个女朋友,可是除了我瞧不起的,就是瞧不起我的。最伤自尊的是那个看上去傻乎乎粗壮得像举重运动员的女孩,我本来以为就是我看不上她,谁知道她先说他看不上我,好像我比她还差,弄得我好几天吃不下饭去。
  每一次失败,我都用“我还年轻”来自慰,给自己找台阶。可是,这一次我决心要全力出击了,为了让李奇勇的阴影永远从我心中抹去,我决定搞定局长女儿。
  我知道这算是裙带关系,算就算吧。
  这一次我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马大姐,因为那就等于告诉了局里的每个人。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动用了我的所有智慧,局长女儿的资料迅速被我收集到了。
  局长女儿叫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自从我暗恋上她之后,我就觉得她真的如花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说她是女人了,她分明是个姑娘,如花姑娘。
  如花在中药厂生产科上班,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如花人很朴实,技校毕业。身高一米六,跟我很搭配。年龄也搭配,比我大三岁。
  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加重的可以搭人的那种,爹和娘从前看见这样的自行车很眼馋,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而且我会用这辆车为他们娶个儿媳妇,如花的儿媳妇。
  
  局长真得很配合,我怀疑是不是他也挡不住我家祖坟上的青烟。
  那一天,下楼梯的时候他摔了一交,因为他踩在西瓜皮上了,下巴摔破了,门牙也掉了半个。
  全局的人有一半护送局长去了医院,我想往前凑,结果被主任撵出来了。
  “你凑什么热闹?没看见都是副处长以上的吗?”主任没客气。
  我很没面子,我竟然没有救死扶伤的资格。
  不过,很快我知道什么叫失之桑榆得之东隅的道理。五分钟之后,一辆加重自行车已经奔驰在马路上,目标:中药厂。
  一路上,我所想的就是:谁打电话谁是王八蛋。
  
  没有人是王八蛋。
  在中药厂,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如花。
  “你是如花,呼呼。”我喘着气,满头大汗。
  “你是?”如花有些吃惊,吃惊的样子很好看。
  “我是你爸爸,呼呼。”我上气不接下气,顿了顿,“局里的办公室的李勇奇。你爸爸受伤了,被西瓜皮磕掉了门牙,下巴也破了。”
  我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装作很悲伤的样子。
  “谢谢你,送医院了吗?”如花很镇定,不愧是大家闺秀,一点也不慌。
  “送了,他们不让我送,我就给你送信来了。”
  “是吗?”如花笑笑,好美。
  “你去看你爸爸吗?我用自行车带你。”我拼命地讨好。
  “不用了,去了医院就没事了,我还要上班。”
  如花并没有坐我的自行车,不过她给我喝水,还给我拿毛巾擦汗,她自己的毛巾,闻着很香。
  
  我们认识之后,我就隔三差五找着借口去找她。
  她很诚实,她告诉我她是离过婚的,她的前任老公被关进去了,强奸罪。
  我不在乎,离过婚的更有经验。更重要的是,离婚不会改变她是局长女儿这个现实。
  有一天,我亲了她。她竟然不反抗,我知道妥了。
  那段时间,我觉得局长对我很和蔼,连看我的眼光也有些老丈人看女婿的意思。
  终于,我向如花求婚了。如花决定嫁给我,那一刻,我好激动。
  李奇勇,你这个死鬼,滚吧。
  
  结婚了,我李勇奇结婚了,跟如花结婚了,跟局长的女儿结婚了。
  我的心情很激动,很兴奋,基本上属于无以言表甚至罄竹难书的那一种。
  我发了很多请帖,包括马大姐和局里点过头的人。
  当然,局长是不用送请帖的,他是岳父大人,要等我磕头的。我在想,到时候是叫爹还是叫爸爸还是叫局长?
  
  婚礼很隆重,可是美中不足是局长没有来,如花的妈妈来了。
  丈母娘解释说局长有重要公务来不了,不过,他托她带来了贺礼。
  局长的贺礼是“艰苦朴素”四个大字,是他自己写的。
  说实话,我很失望,不过我还是装得很高兴,我说这四个大字受用终生。
  
  晴天霹雳。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晴天霹雳,我可以告诉你。
  婚礼结束后,大家都走了,好累。
  如花坐在床上等着我,现在他是我老婆了。
  说实话,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弄,是直接上去扒她的衣服还是先把灯关掉,我觉得还是先关灯比较好一点。
  可是,在我关灯之前,老婆对我说话了。
  “勇奇,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平淡温柔的声音。
  “我不能再瞒着你。”
  “什么?”吃了一惊的声音。
  “我爸爸他,他。”
  “他什么?”急促不安的声音。
  “他不是我亲爸爸。”
  “什么?”
  晴天霹雳。
  
  费了吃奶的力气,弄回来一个伪劣产品。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如花总是不愿意跟我提起局长,知道为什么如花只能在中药厂穷混。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我把局长送的“艰苦朴素”扔进了马桶,结果堵了马桶,新婚之夜就折腾马桶了。
  如花不是局长的亲女儿,如花的妈妈是带着如花嫁给局长的,那时候局长还是个修下水道的工人,在修下水道的时候认识了寡居的如花的妈妈。
  我知道白忙活了,如花如果不是局长最恨的人,基本上也是最不喜欢的人。在这一点上,如花的看法与我一样。
  结婚的第二天,又收到了爹的信,他说上次祖坟冒青烟看错了,是祖坟后面有人熏兔子。
  早说啊。
  
  局长甚至不让我叫他爸爸,说大家在一个单位,要注意影响。
  去他妈的,老子还不想叫呢。
  从前,局长挂在嘴上的是“廉洁奉公”,现在,他最常说的成了“大义灭亲”。每次开会一定要点名批评我,好像这样他就很公正了。
  马大姐经常笑话我。
  “不听我的,看见了吧?看见了吧?”马大姐很得意,我知道她对我没有从一开始就向她通报感到很不满意。
  “唉。”我连傻笑都免了,直接叹气。
  
  日子越来越难熬,局长对我的态度很糟糕,有的时候当着很多人就告诫我:你不要以为和我攀上了亲戚就可以为所欲为。
  靠,谁他妈为所欲为了?
  有好几次,局长想把我弄到乡镇企业去。多亏了丈母娘以死相威胁,局长才一次又一次放过我。这让我多少有点感动,觉得如花还是真的爱我,都是天涯沦落人,看在这一点,我决定和如花过下去。
  不过,局长还是小小地收拾过我几次,其中一次让我去食堂洗菜,足足洗了两个月,还说是锻炼我。
  上次西瓜皮怎么没有摔死他呢?
  
  每次给爹写信,都要问一问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如果祖坟冒青烟的话,我的心愿就是局长赶快死。
  局长终于没有熬到我的祖坟冒青烟的那一天,他偏瘫了,据说跟上次西瓜皮有一定关系。
  局里的人们纷纷去医院看望他,实际上是去打探他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李勇奇,你不去看看局长吗?”主任问我。
  “等我熬到副处级才有资格去看啊。”我说,就差笑出来。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老丈人啊。”主任有些不高兴。
  我没有说话,我想起他大义灭亲时的样子来。
  
  局长就这么完蛋了,我可不会去看他,除非混上副处级,然后去故意气气他。
  不管怎么样,现在,李奇勇这个死鬼终于从我的脑海中被抹掉了。
  那天晚上,我请如花去吃了一顿,穿着结婚时的衣服。回家的时候,在墙上贴上“喜”字,好好地和如花亲热了一个晚上,算是补偿新婚之夜被葬送的快乐。
  
  局长瘫了,可是新的局长很快就来了。一个局长倒下去,另一个局长站起来。这世道,缺什么也不缺当官的,局长的空位是不会过夜的。
  我对新局长并不抱什么幻想,但是至少他不会让我想起李奇勇,也不会在我身上大义灭亲,就算灭了我,那也是消灭敌人,而不是大义灭亲。
  原本,我就准备在这个小职员的位置上混下去,或许什么时候能混个一官半职的,那我也很满足了。
  可是,一次同学聚会改变了我的想法。
  
  那是毕业五周年的同学会,乱七八糟的同学来了十多个。
  大家谈起自己毕业后的命运,结果算来算去,班上一共二十五个同学,除了一个走私白粉被枪毙的,混得最惨的就是我了。
  我很没面子,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老六是我们宿舍最聪明的,大学的时候就把班花给骗上床了。现在,他混得不错,竟然已经成了处级干部,而且是在市里一个很有权的单位。
  “老李,升官秘籍想学吗?”老六喝多了,问我。
  “怎么不想?”
  “最简单的办法,找个好老丈人,升官发财出国随便挑。”
  “不行了,找了个假冒伪劣的。”我解释了一遍。
  老六笑坏了,笑完,他说他找了一个正宗的,虽然也是二手的。至于那个班花,早就甩掉了。
  “第二招,给领导当秘书,领导上你也上,领导不上,你也有机会上。”老六还有办法,想想看,真他妈正确。
  “我土不拉叽的,领导也不想我当秘书。再说,也没有路子。”
  “第三招,给领导送好处。”
  “有没有不花钱或者少花钱的办法?”
  “真有,投其所好。陪领导玩爽了,他一高兴,你就上去了。”
  “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六用吃惊的眼睛瞪着我,然后倒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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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04
第三章 下棋
  我必须承认那次同学聚会改变了我,改变了我的一生。
  老六说得对,升官就可以发财,发财又会有尊严。
  我觉得我很没有尊严,同学们点的菜,我连名字也叫不上来,他们唱的歌,我听都没听过。
  他们谈的什么出国泡妞之类的事情,我想都没想过。什么俄罗斯的、日本的、越南的,妈的,我到现在只摸过如花的屁股。
  聚会结束的时候,我假装喝多了,一句话也不说,其实那是我害怕买单。可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害怕的,好几个同学为了买单争起来了,不是争着不买,是争着买。而且,不是通常见的那种虚情假意的争,是真的争。
  “我来,反正我回去报销。”
  “我也可以报销啊,让我来。”
  “还是我吧,来,服务员,再拿两条烟,一块开到发票里去。”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单,反正是能报销的。
  大家告别的时候,我推着自行车。看着好几个同学的汽车奔驰而去,车屁股后面冒出了青烟。
  “妈的,祖坟冒青烟有个屁用,自己有辆车冒青烟才是实在的。”我想。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不立。
  我决心让自己当官,我知道我的动机很不纯,不是为了祖国建设,而是为了自己能够有车坐,能够公款吃喝,能够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谈笑风生。
  我知道这跟我十年前的理想有些差别,那时候我想当个伟大的作家,高尔基那样的,或者是奥斯特洛夫斯基那样的。可是,现实很残酷,我觉得当官更现实一些。
  我知道,一旦我当了官,就很可能会成为贪官,因为大家都知道“十官九贪”这个说法。这也跟我的理想不一样,我的偶像是包公,从前经常在家里看斩包勉,看得我热血沸腾。
  可是我还是想当官,当贪官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东西就在那里,你不贪,别人也会贪。最简单的例子,局长换了好几个,局里哪次分房不是局长们先挑?哪次分房有我们的戏?难道他们都是贪官?这说明不管他们是不是都是贪官,好处都轮不到我们平头老百姓。
  所以,我决定作官,做贪官也比不做官强。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最重要的,不是想,而是去做。
  不管怎么样,我说服了我自己,如花也支持我。
  “你要是当官了,我也可以在家里收礼了。从前看着我妈收礼,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吗?”如花说,她是爱我的,虽然她是个假冒伪劣产品。
  有的时候,假冒伪劣产品也不一定就比真的差。
  
  我给老六打了电话,在火车站打的,我怕在办公室被人听见。
  其实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问问他该怎么下手。
  “有钱吗?”老六问。
  “没有。”
  “有当官的亲戚朋友吗?”
  “那就是你了。”
  “那你只有一条路。”
  “说罢。”
  “什么?”
  “投其所好。”
  “怎么开始啊?”
  “先弄清你们局长有什么爱好,如果是高尔夫这一类花钱的,你就趁早死了这份心;如果有幸他有什么廉价的爱好,那就可以下手了。”
  “好。”
  “怎么你那边那么吵?你在哪里?火车站?”
  我挂了电话,现在,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了。
  
  局长的爱好很快被我弄清楚了,就因为那一次去北京出差碰上了聂卫平,他喜欢上了围棋,天天下,每次都说自己跟聂卫平下过。
  可是,我从来就不下围棋,我都弄不懂围棋是怎么围的,这下我有些犯难。
  “废话,要是局长爱掏鸟窝的话,你明天就是办公室主任了。”如花急了,比我还急,“你要改变自己,而不是改变局长。”
  这些都是废话,道理我自然懂。要想当狗,就要学会吃屎,爹早就对我这样说过。
  
  市里有一个棋苑,我决定去那里看看。哲学书上说的,先有感性认识,才有理性认识,这样的狗屎哲学虽然没有什么狗屎用,但是我还是觉得先去看看比较好。
  棋苑里挺热闹,因为我是星期天去的。下棋的人不少,但是像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不多,不是老的就是小的。
  我转了一圈,发现下什么棋的都有,下围棋的、国际象棋的和中国象棋的都有。我一时没有弄明白我该站在哪里看,去小孩那里吧,觉得自己丢人;去老头那里吧,觉得比较无聊。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来到了两个小孩那里,看上去挺老实的两个小孩。
  我基本上站得很直,头稍稍有一点向下倾,用一种很轻视的眼光看着棋盘,如果用一个词形容,就叫睥睨。我觉得自己看上去很像一个教练,或者像一个家长,反正这么说吧,不会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不会下棋的傻瓜。
  两个小孩抬头看看我,然后继续下。不过,他们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我知道是为什么,如果我是一个小孩,突然来了一个大人用这样的暧昧的眼光看着我,我也害怕。
  看着看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弯下腰去了,那两个小孩好像也忘了我的存在。不过说实话,我什么也没有看懂。
  下着下着,下白棋的孩子突然从棋盘上拿起七八颗黑棋子来,这是干什么?对了,一定是吃了黑棋。
  可是,这个孩子竟然把黑棋子还给了下黑棋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吃了还要还给他?
  “你怎么把棋子还给他了?”我脱口而出。
  两个孩子这个时候才重新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大人,然后用很轻蔑的眼光看看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大傻瓜。
  “输了输了,咱们走吧。”下黑棋的小孩说,两个小孩迅速收拾好了棋子,一溜烟跑了,边跑边笑,还回过头来看我两眼。
  妈的,真丢人哪,早知道这样,不如去看老头。
  感性认识就是这样了,看来,理性认识更重要。
  
  我买回了围棋,玻璃子的那种,云子我买不起。
  我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什么叫吃子,什么叫紧气,什么叫征子,所有这些,我都学会了。
  我买了好几本书回来,除了入门的,就是布局、死活,还有著名的棋谱,什么聂卫平的、吴清源的、坂田荣男的、小林光一的等等,然后开始认真学习。
  如花跟我一起学,从一开始她就下不过我。
  “你要是局长就好了,我天天赢你。”我说。
  “老公,你真行,你一定行。”如花挺崇拜我,没办法,一块学的东西,她就是不如我,想不服也不行。
  
  学棋两个月了,每次家庭杯我都是冠军。
  “我可以去找局长下一盘了吧?”我说。
  “我看没问题,你要再练练,就是专业棋手了。”如花说。
  如花这么说,我决定还是再练一练,因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们很容易崇拜一个人,而她们崇拜的往往就是蠢货。
  
  我又去了棋苑,我决定去那里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个人下一盘,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棋苑里依然很热闹,很多人在下棋。我找了一个桌子前站住,那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人在下围棋,都盘腿坐着,鞋随意地甩在地上,脚上都穿着有漏洞的袜子。
  两个人下棋的声响不小,噼噼啪啪地望桌子上砸着棋子。我仔细看着,这两个人下得不错,我觉得每一步都是妙手,好像聂卫平来下也就这样了。
  “妈的,老子刚刚把棋练好,厂长又不喜欢下棋了,倒害得老子上了瘾。”其中的一个说,真他妈巧,看来他下棋的目的原来是跟我一样的。
  又看了一阵,我有些受不了了,这两个人都穿的是尼龙袜,臭得一塌糊涂。最恶心的是,其中的一个还经常把手穿过袜子上的洞去抠自己的脚趾缝,然后放在鼻子边上闻。
  所以,我走开了。
  
  “下棋吧?”一个人在身后说,声音有些沙哑。
  回头看,一个老先生,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先生站在我的身后,老先生带着一副眼镜,牙有些发黑,嘴里散发出一股烟臭,手上提着一副围棋。
  “我看你看别人下了很长时间了,何不自己下一盘呢?”老先生说。
  “嘿嘿。”我拿不定主意,想下,又怕下不过他。
  “别看不起我,我可是陈祖德的师弟,当年一起下棋的。”老先生说,他以为我瞧不起他,见我有些吃惊,接着说:“我叫陈祖文,跟陈祖德有关系欸。”
  陈祖文见我还在犹豫,连拉带拽,把我拉到了一张桌子旁,不由分说,摆好了棋盘。
  “黑先白后,你先。”陈祖文让我下黑棋。
  这就是我下围棋的处女秀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第一次会是跟陈祖文。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很不舒服。
  陈祖文的动作看上去很专业,我一开始很紧张,下棋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陈祖文下棋下得飞快,而我慢很多,因为是第一次下,一定要下好一点。
  “看来,你是长考派。”陈祖文说,妈的,什么是长考派?我没听明白,不过还是假装赞同地点点头。
  我的处女作下了三个小时,我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因为我很紧张。
  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我获胜了,他的一大块棋被我征吃掉了。
  我兴奋极了,妈的,初战告捷啊,这简直是初出茅庐第一功。而且,我战胜的是陈祖德的师弟,那是什么人物?
  我笑了,忍不住笑了。
  陈祖文也笑了,看上去他并不在乎输赢。
  “不错,你下得真不错啊。学棋多长时间了?”陈祖文摘下眼镜,用手纸擦着,一边问。
  “嘿嘿,不长。”我说,不知道该不该自吹一把。
  “你不会告诉我你才学了两年吧?”陈祖文问。
  “两个月。”我说,不免有些自鸣得意。
  “啊。”陈祖文吃了一惊,手一抖,眼镜掉到了地上,我急忙帮他捡了起来。
  捡眼镜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张良和黄石公的故事,这陈祖文不会就是我的黄石公吧?
  我想对了,陈祖文就是我的黄石公。
  “两个月?你真是个天才啊。我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见到的最聪明的就是陈祖德了,可是你比他还要聪明。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学的?”陈祖文兴奋起来,比我还兴奋。
  我高兴起来,就把我学棋的经历告诉了他。
  “你跟你老婆就学成这个样子了?天才啊,无师自通。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才?就是无师自通。”陈祖文又戴上了眼睛,仔细地端详着我,一边的镜片已经摔裂了。
  “陈老师过奖了。”我说,现在我叫他老师。
  “唉,可惜你岁数大了一点,否则我把你推荐给祖德,保证你能当全国冠军。可惜了可惜了,唉。”陈祖文叹气,很惋惜的样子。
  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天才。这个时候我真的很后悔投生投错了地方,我这样的天才,爹娘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我笑笑,表示遗憾。
  “不过,就你现在的水平已经很高了,应该算是个业余高手了,大概相当于业余五段吧。”陈祖文继续说。
  我不知道业余五段是个什么水平,想来还不错。
  “你可以去参加市里的业余比赛了,肯定进前六名,别人要是不信,你就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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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05
 回家的路上,我专门买了两瓶啤酒,准备跟如花庆祝一番。
  如花比我还要高兴,她专门炒了四个菜,都是我爱吃的。
  “那你明天就找局长下棋去吧。”如花说,她比我还要急。
  “急什么,再提高一点。”
  “还提高什么?你是全市的前六名,你们局长肯定下不过你。”如花说,似乎我已经是全市的前六名了。
  女人就是这样,考虑问题不周到。
  
  我又去了棋苑几趟,想找陈祖文再切磋切磋,增强一下自己的自信心。可是,几次都没有碰上他。
  “算了,万一他死了,我还不跟局长下棋了?”我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去找局长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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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5-8-7 03:08

第四章 机会来临

  要跟局长下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局长可不会像陈祖文一样来找你。而且,你也不可能像陈祖文一样去找他。
  “你以为局长是妓女啊?他会来主动搭讪你?”几天过去了,还没有跟局长交上火,跟老婆交上火了,她每天催我,催得我心烦。
  “你不会主动搭讪他啊?”老婆跟我瞪眼,靠,这世道,真的是没地方讲理。
  “我要是一搭讪就能搭讪上,她不还是妓女?”我没好气。
  老婆哭了,嫁给我这么多年,她只哭过一次,就是她那个局长爸爸偏瘫的好消息被证实的那一刻,她激动地哭了。
  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患难之妻,好男人是不应该让女人落泪的。
  “妓女,妓女,你开口闭口就是妓女,你怎么知道妓女一搭讪就能搭讪上?”老婆哭着说,一边抹鼻涕,一边追问:“你是不是搭讪过妓女?”
  “胡说,我搭讪过谁?我这一辈子搭讪过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我急了,一急就说实话,妈的说我搭讪妓女,那我不成了流氓了?
  “你的意思是我是妓女了?唔唔唔唔。”老婆哭得更伤心。
  三天,我们两人没有说话。
  
  我错在哪里?我总是在想。难道我这样形容不对吗?难道局长就是妓女吗?
  我用了三天的时间在思考这个问题,三天时间里我甚至没有碰过围棋。
  可是,三天时间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局长、妓女,局长、妓女。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三天之后,我们和好了,其实,局长是不是妓女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关键的是,怎样才能跟他下棋?老婆不催我了,她知道这其实不是一个小问题。
  
  通常情况下,局长喜欢在小会议室下棋,那就在他的办公室旁边,一个不大的会议室。有的时候局长中午吃完饭下,有的时候下午下了班下。下棋的时候,门通常不会关着,因为怕别人说三说四,据说当年的那个局长就经常在这里跟女秘书偷情,全局的人都知道,后来市长来视察,在小会议室休息的时候从桌子下面摸出两个用过的避孕套,没过几天,局长就调去市里的计划生育办公室了。
  当然,门也不能全开着,最好的方式是半掩着,留下一道缝,让外面的人知道里面的人没有淫乱,里面的人也可以随时监视外面的人。
  世界上最难开的门不是关着的门,而是半掩的门。因为这个时候你推门进去会显得不礼貌,敲门又会显得很弱智。
  我在这个门前徘徊啊徘徊,徘徊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是不敢进去。就像我第一次去嫖妓,也是在门外徘徊啊徘徊,难以迈出第一步。(这段话在出版的时候要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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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10
 还是马大姐对我好,说起来,这两年我们之间还有些误会。
  这两年,马大姐的脾气有些古怪,动不动怀疑我在别人面前说她坏话,动不动好几天不理睬我。我很纳闷,这究竟怎么回事?后来我知道了,她是更年期到了。
  还好,马大姐的更年期顺利度过了,于是,我们的睦邻友好关系得到恢复和进一步加强。
  “小李子,来,这是我一个乡下亲戚送来的桃子,可好吃了,洗一洗,给局长送过去。”马大姐说,前两天,我把我的烦恼告诉了她,她决定帮我。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过?
  我在厕所里把桃子好好洗了一遍,当然是男厕所,说实话,给老婆洗内裤都没有这么认真过。洗好了,拿个盘子端着,小心翼翼地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定了定气,轻轻推门进去。
  “局长,下棋呢?这是马大姐的蜜桃,您尝尝。”局长抬头看我,我连忙说。
  靠,成了马大姐的蜜桃了。说实话,跟马大姐共事这么多年,真没吃过马大姐的蜜桃。
  局长的脸色微变,他显然联想到吃马大姐的蜜桃是什么样的情景。
  说实话,马大姐虽然岁数略微大一点,但是风韵犹存,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挺骚的骚货。
  “啊,放那吧,替我谢谢她。”局长说,他终于发现我手中端着的蜜桃,于是停止了联想。
  “下棋呢?”我轻轻问了一句,也算是自言自语的搭讪,算是为自己留下来找个借口。
  桃子放在一边,我凑过来看局长下棋。
  这是第一次看局长下棋,也是第一次跟局长凑这么近,连他的狐臭都闻得那么清楚,我挺激动。
  
  说实话,局长下棋的水平很一般,肯定不如陈祖文。陪他下棋的是财务处的左副处长,看上去,还不如局长。
  局长下得飞快,而左副处长就要慢一些,时不时抠脑袋,嘴里还说:“怎么这一步我就没有看出来呢?”
  最后,局长吃了左副处长一条大龙,连数子都不用,左副处长认输了。
  棋局结束的时候,我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因为我心里有底了,我知道我能够战胜局长。说实话,当时的心情甚至有些战胜国的意思。
  “嗯,这蜜桃不错,又甜,水也多,口感真爽。”局长说,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局长的棋下得真好。”我违心地奉承一句,我有些不太习惯,这样当面拍马屁的事情从前只在老婆身上发生过。
  “嗨,我也是乱下。哎,小李,你也喜欢下棋吗?”局长问。
  “大学的时候下过。”我撒个谎。
  “有时间,咱们也下一盘。”局长说完,走了,不等我回答。
  我真的很激动,想不到第一步就这么简单,局长说话是算数的,他一定会有时间的。
  盘子里还有一个蜜桃,我拿起来,狠狠地咬了一口。靠,咬了一嘴虫子,怎么是个坏桃子?
  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想。可是再想想,我觉得我不倒霉,这坏桃子被局长吃了那才是真的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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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13
  机会在一个暴风雨的下午来临,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我的机会总是跟暴风雨联系在一起呢?
  高尔基在《海燕》里说过: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妈的他不是海燕,他不知道海燕在暴风雨里有多难受,老天有报应的话,让他来世去做海燕,看他还说不说这些屁话。
  暴雨淹了大街小巷,下水道成了上水道,什么脏东西都上来了,避孕套、卫生巾什么的漂了一大街,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的。
  下了班,没有人走,局长也不走,别看他有四个轮子,可是就现在这形势,大街上水漫膝盖,桥下面还不要在裤腰带以上了?再说,开着开着车,万一溅一个避孕套或者卫生巾什么的到玻璃上,岂不是很晦气?
  在暴风雨中,左副处长来了,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会错过的。于是,棋盘摆好,局长又开始下棋了。
  我凑了进去,送了这么多回蜜桃和鲜奶,我现在已经可以轻手轻脚地去看局长下棋了,不过,还没有发言的资格。
  照旧,局长还是下白棋。
  左副处长以三连星开局,而局长是星小目布局,现在,我对这些布局的术语已经倒背如流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认为我是个高手。
  布局阶段,局长大获成功,逼得左副处长只能下宇宙流,武宫正树喜欢的哪一种,我也知道。
  我一边假装很认真地看,一边在想怎样才能跟局长下一盘。
  正下着,有人来了,敲门进来,一看,是财务处的小刘。
  “左处长,下棋呢?”小刘说,冲局长笑笑。
  “有事吗?”左副处长问。
  “有。”
  “没看我正跟局长下棋呢吗,等会再说。”左副处长心里一定在骂小刘没眼力。
  “急事。”小刘有些尴尬,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左副处长不是个好差事,可是好差事轮不到他,这样的事情是一定要他来的。
  “什么急事?”左副处长很不满的样子。
  “刚才有你一个电话。”
  “那你没告诉他我在开会吗?”
  “告诉了,可是那人又打过来了。”
  “谁呀,找我干什么?”左副处长更不满。
  “说是你小舅子。”
  “我小舅子?什么事?”左副处长有点紧张了,他一向怕老婆,老婆像皇帝,小舅子就像皇帝的贴身太监,得罪不起。
  “说你丈母娘掉水坑了。”
  “啊。”左副处长当时站了起来,他知道丈母娘家附近有几个著名的大坑被称为万人坑,从来没有人管,只要下大雨,一定有人掉进去,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怎么不早说?”左副处长急了,反而怪起小刘来。
  我知道,什么时候都不要去给别人报噩耗。
  
  左副处长走了,冒着暴雨。
  局长很失望,眼看就要屠龙成功。
  “小李,来,咱们下。”局长主动邀请。
  晴空霹雳啊,我激动得暂时性失明十五秒。
  我坐在刚才左副处长坐的椅子上,拿起一粒黑棋,“啪”,拍在棋牌上。
  外面,暴风雨嘎然而止。
  在此,我要特别鸣谢左副处长的丈母娘,她用她宝贵的生命为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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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7 03:33

第五章 局长的避孕套

 陈祖文,我操你奶奶。
  大地回音:活该,活该。
  陈祖文,我操你奶奶。
  高山回音:活该,活该。
  我被陈祖文害苦了。
  
  “小李,你水平怎么样啊?”局长问,大概是他发现我下棋的动作太专业或者太不专业,所以在我拍下第一个子之后,他觉得还是先弄清楚我的底细好一些。
  “这个,业余五段。”我壮着胆子说。
  局长用怪异的眼神看我一看,好像有点绝望或者有点后悔,总之,他尴尬地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然后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我这个业余五段是陈祖文封的。
  他明显有些紧张,下棋的节奏比平时慢了很多,甚至手有些发抖。毫无疑问,除了聂卫平之外,我是他遇上的最高的高手。
  二十多手过去,我开始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往日在一旁看别人下棋时那种应付裕如的感觉没有了,反而我感到局长的每一颗子下去都在我的要害上,都那么难受。每次局长落完子后,我都后悔不迭:这才是要点啊,我怎么刚才没有去占?
  又过了二十多手,我的棋开始崩溃。你知道什么叫崩溃吗?崩溃就是看不到一点希望。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草包,而不是什么业余五段。
  局长已经不紧张了,但是有些激动起来,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
  一百零八手的时候,棋已经没有办法再下下去,满盘都是白棋,我一块也没有活,全军覆没。
  “你是业余五段?”局长终于说话,笑着说,那是一种气愤至极的笑容。
  “嘿嘿。”我很尴尬,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恨不得一头栽到地上假装抽疯。
  “小伙子,做人要诚实。”局长说完,站了起来,一推棋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暴风雨再次来临,而且更猛烈,高尔基在天堂或者地狱里一定很高兴。
  局长气昏了头,愤怒地下了楼,司机在楼下的传达室等他,急忙去开车。
  暴风雨中,局长义无反顾地上了车,冒着风雨以及避孕套和卫生巾的袭击,走了。
  不幸的是,局长的车在桥下抛了猫,害得局长不得不趟水,晚上回到家,老婆在为他洗衣服的时候,在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于是,局长的家里发生了一场暴风雨。
  
险夷原不滞胸中,凡事浮云过太空。波静海涛三万里,日明飞锡下天风。  明.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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