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病人:我怕猫
医生:你为什么怕猫
病人:因为我是老鼠
精神分裂的英文名称schizophrenia来自于希腊文,意思是“心灵的分裂”,很多人会把精神分裂和罕见的人格分裂或者多重人格搞混。其实,精神分裂患者,不具备一个完整的人格,他们往往是表现出冷漠、思考错乱、毫无逻辑的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感觉到被害,最终出现幻觉,自我分离。
精神分裂的原因在于脑部中的化学物质多巴胺失调,多巴胺对于运动的控制和增强有着十分重要地位,含量不足,可以造成帕金森氏症,含量过多,可以出现精神分裂,有人说,精神分裂是现代人才有的疾病,也有人认为,过去就有了这种疾病,只不过被忽略了,然而如此明显的症状,怎么会被人忽略呢?Lewis Thomas曾经写过一篇有关于死鸟的问题,他说我们很少看到死掉的鸟类,至少不如预期中的那么多,为什么呢?他相信鸟儿们警觉到了他们的尸体会污染活体的世界,因此,自觉快要死亡的鸟儿就直接的飞往深山大泽。精神分裂病患也似乎有这样的本能,他们躲在小房间、中途之家、监狱、或者阁楼里面,寻找自己的天堂。
那天,我坐在老师的面谈室里那面落地明镜后,可以清楚看见、听见面谈室里面所有动静的小客厅内阅读手上这本讲述神经系统的书籍;他说神经系统是第二类生物阵营中的新鲜发展,让动物能够体察并且因应环境,然而,第一阵营中的不具备大脑组织的生物一样具备体察以及因应环境的能力,细菌能够变成耐旱的芽孢,树木在秋冬来临,日照减少时,懂得舍弃身上的树叶,虽然这些反应都相当的单纯而且缓慢。树木能够适应四季的变化,在遇到森林大火或者专吃树皮的动物来危害他们生命的时候,却只能听天由命,无力反抗;造物主仁慈的给了他们补偿,给没有心灵的树木一副没有感觉的躯体,不会感觉到疼痛、也不会受到惊吓,也不呐喊,更不哭泣;而且即便他们在森林大火中失去了一半的枝干,依然可以存活,断了一条腿的狮子,那可是生不如死。于是动物们知道,身处在这个刮破层皮都可能导致感染或死亡的世界里,必须小心的趋吉避凶。。。。
我不是主修脑神经医学,然而头颅内的油腻血肉里蕴藏着创世以来的最大谜团;有人说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大,我说這脑有多大,宇宙就有多大!可我们用脑去学习理解高深困难的学问,去分析感应周围的人环境,却不见得能够理解相依为命的自我。
某些时刻,晨起,会感觉到迷惘,谁赋予一个不相干的人有这样的权力去侵入别人的脑袋—一个装载千亿细胞,储存各种电子讯号,并且交织网罗灵魂身心的地方,犹如灵魂出窍,穿梭在任何人的头骨保险柜里,企图去看到内在的宝藏,或许是基金、股票、爱情、欲望,或许是仇恨、凶杀、嫉妒、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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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病例很厚,他并不是到老师的诊所跟老师谈话,每隔一阵子,老师回到市里面的一个分析中心协助需要帮助者。他就是这样认识了老师,而我就是这样认识了他。
他总是坐在桌前,手肘撑起,散乱中纠结的长发披散在拱起的肩膀上,在寒冷的日子中穿着炎夏的衣裳;他的脸色不好,长相平凡,却有一双黑豹般狂野的眼睛,他的味道很不好,空气中透着臊臭,如果不是在鼻子上预先抹了风油精,我一定会止不住呕吐。而老师,却依然有礼的要跟他握手,虽然,他总是不理睬老师的友好动作。
他在高中时期发病,二十岁出头就诊断为精神分裂,被送入精神病院,此后,他便在病院、收容所、街头辗转。他说有一头怪兽在追逐着他,他说他的好朋友已经被这头怪兽吃了,他说那头怪兽就在街头的黑暗出等待他落单,他说他的好朋友就是在巷子里觅食的时候落单,反而成了那头怪兽的食物,他说虽然他身经百战,但在那头怪兽的眼里就是一块上好的红烧肉而已。。。。
我总是凝视着他的眼神,不确定我是否听进去他每一句话,然而我可以确定他的眼神总是从熊熊圣火、到火花飞溅,然后逐渐暗淡,黑褐色的瞳孔里只剩下零星朱红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烟头,绝望而坦诚.
他可以这样连续不断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我不知道老师是否企图在其中串联任何可用的讯息,或者老师只是礼貌的微笑着倾听,并不企图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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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问我怕不怕这样的人,我怕.
老师说,这样的人其实更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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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或许在他们的世界里,我们才是可怕的对象,我们就是这样彼此关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外界一切危害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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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在注射了安神剂后.
我期待再次与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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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猫么?
病人:我怕猫
医生:你为什么怕猫
病人:因为我是老鼠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29 10:06:4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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