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凄惨的悲剧！

木子一干

夜来香

作者：属于月亮   




　　恩与薇是一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同年同月同日生。恩，温柔可人。薇，桀骜不驯。

幼儿园，两个人形影不离，像是背万能胶粘住。恩总是像姐姐般护着薇。也许同年的爱就是如此。

早点是一杯豆浆和一块蛋糕。恩拿着两个杯子来到讲台打豆浆。薇在一旁兴奋地拍着小手。“有豆浆喝啰！”薇一会儿又蹦又跳，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不小心推了恩一下。于是，整桶滚烫滚烫的豆浆就像一头饥饿的兽，凶猛的扑向恩。

眼睛哭得红肿的恩躺在医院。妈妈对着薇就是一顿毒打，嘴里不断的迸射出污秽的词藻。薇哭了。浑身血痕的薇随着妈妈来到医院。

薇看到恩的腿烫的像只癞蛤蟆。跪在床边，轻轻的抚摸着它。没有语言。突然大笑起来。



小学时，薇的父母离异。因为他们不再相爱。每天夜里，为都在父母的口角中催眠，入睡，惊醒。8岁的她在父母面前用手打碎一块玻璃。小手紧紧地握住碎片，满手鲜血，阴暗而潮湿的地板上鲜红的玫瑰一朵朵的绽放。没有清香。

她不曾想过以受伤的方式来维持这个冷寂的家，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她的手背绷带包裹着。她说，那是一只正在痛苦挣扎着的茧，不知道它会不会在破茧化蝶之前就被扼杀在襁褓之中。恩总是心疼的抚摸着它，说她是她今生的守护神。薇想，大概这就是同年的爱。

父母不再吵架，只是想陌生人一样彼此路过。薇无法再沉默，因为她看到了熄灭的灰烬。她来到客厅，平静地说，你们离婚吧。于是父母又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她随手拿起一把水果刀，大声咆哮，你们到底想怎样！既然不爱对方，就请放爱一条生路！

薇没有选择任何人，她说她想独自一人生活。那年，她10岁。



恩不懂，为什么为突然变得离她好远好远。薇总喜欢一个人独处，没有语言，亦没有表情。似一潭死水。

10岁那年，恩开始学钢琴。她是公认的才女，是薇心中圣洁的女神。恩说，她见到一个人就有一种想哭得冲动。薇知道恩是说她。

薇与恩进入同一所初中，依旧同班。薇总喜欢独自一人来到池塘边散步，但恩总不放心。虽然恩知道薇一定不会像石子一样发出“咕咚”的声音，只是感觉害怕。

——薇，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冷了？你真得那么喜欢一个人的世界？

——我很热阿。想吃西瓜。

于是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跑到小卖部买下了一个十多斤的西瓜。恩喜欢把西瓜平均分成几小块，一点一点地吃，很优雅的吃法。而薇总是喜欢把西瓜切成大小不一的两半，用勺子大块大块的挖起来，狼吞虎咽。她说他喜欢这种野蛮的吃法，像是疯狂的撕下血痂，愈合的伤口上重新绽放着诱人的玫瑰，娇柔可人。

在恩的帮助下，为顺利地进入了钢琴培训班。薇其实是个能接受新事物很超前的人。没几天，她就能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恩成绩好，钢琴好，他身上有一种脱俗的气质，不少人为之倾倒。她是上帝的宠儿，薇说。

——恩，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和我在一起。

——我们是好朋友。从小到大，一直不离不弃。

——我们一点都不同，甚至没有任何共同爱好。

——有两种人能成为好朋友。一种是性格太相似，一种是性格及其相反。

——恩，我们原本是天上落下的雪花，结成冰，化成水，就再也分不开了。

恩紧紧地牵住薇的手，她想，这大概就是少年的爱吧。



夜晚，风雨大作。屋子里回旋的是遗漏的风。窗外是脱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伸展的枝丫是寂寞的。为什么雨不会流泪？因为她是上帝的眼泪？

薇以一种婴儿蜷缩在子宫的状态依在角落。角落总给人一种安全感。夜，无眠。薇蜗居在角落写属于自己的曲子。在睡眠不足和性情忧郁的辗压下，为蜕变成了一直弱小而无助的翅膀，她不敢展翅高飞。她说，她是一只在黑暗中飞翔的鸟，但方向是下坠的，所以没有了远方。

在钢琴比赛中，恩以绝对的优势荣获冠军。

薇说，从小到大，恩都是一颗耀眼的明珠，而我只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薇在比赛中弹的是自己做的曲《灰烬》。所有的评委都用一样的眼光听着这首悲切的音乐。她不理会恩在一旁对她的暗示，同学及老师的指指点点和咒骂声，评委对她的嘲笑。

——下去，这不是比赛的范围内的曲目。

——那我就的零分吧。但请别打断我，我必须把这首曲子弹完。

——你这种水平不就是的零分的料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狂妄自大！

薇没有理会任何人，独自弹完。赛场外，同学们议论纷纷，对着薇指手画脚。恩随之追出了场外。

——薇，你到底怎么了，这首曲子不是比赛的范围啊！

——这是我自己作的曲。

——你不知道这样很冒险么？而且你不该顶撞评委们啊。你这样很可能的零分的。

——我不在乎。不过我觉得我弹得比你好。

薇冷冷地说。抛下恩走到对面的人行横道。

恩呆呆得站在远处，望着远去的薇，眼泪似尘埃落定。站在河对岸的还是你，可是我已经没有船可以摆渡过去。恩想。

恩来到平顶。夜晚的空气清新而潮湿，像恩的眼睛，水光潋滟，是哭泣的见证。恩把头轻轻的枕在手臂上，想起了童年。

薇总爱穿着白色的棉布裙，不停的旋转，然后问恩，我想不像一只蝴蝶？你看，我在飞。两个人时常拥抱在一起，似一种互利共生的植物，无法分割。为会坐在恩的腿上，依在恩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绵羊。恩撒娇着说，你像只小肥羊哦，再不减肥，我就抱不起你啦。恩记得薇曾说过，被搂在怀里的感觉真好！为在上课时在手指甲上画各种形态的蝴蝶，带有诡异的笑容，看得让人心疼，发慌。

薇——恩心痛地说。

薇坐在角落，把脸藏在手心，哭了。薇说，她好久没有流过眼泪了，眼睛干燥如核桃，突兀得让人恐惧。薇想起了童年。

薇一直喜欢穿白色的棉布裙，只不过小时候，为喜欢的是白色的清纯。喜欢自己穿着白色棉布裙像花仙子般在花丛中跳跃，那时，他真的一位自己就是个可爱的小精灵。现在，她告诉恩，她一来喜欢白色。白色是这样刺眼和锐利的色彩。白色像没有遮掩的伤口，赤裸裸的，所以很疼。



夜，无眠。次日，在无休止的疲劳折磨下，薇濒临崩溃。她逃课了，只带了一瓶水和手机。一直开机。她想，等我喝完这瓶水就回去。

薇不停地走，盲目的。身边呼啸而过的公交车凶狠的翻卷着落叶。干燥的没有一丁点的水分，手指轻轻一碰，如纸灰般溃散。

薇走过废弃的厂房，马路。似落幕的剧院，有着空彻的寂静。她说，它是落幕了的剧院中的唯一观众，瞪着下一场戏的开演。不知等了多久，才发现自己记错了时间。突然大笑。

在一个残破不堪的公场外，一排高大的树开着粉红色的花，茂盛得让人琢磨不透。她想，这些泥土下面一定埋葬着许多的尸体，不然怎么能开出如此诡异的花朵。

水一点点地减少。手机一直未响。冷笑。

冰凉的井水顺着指尖滑落，这一刻，我发现了我的幼稚。不断地给自己不冲水，我想，也许水还能和很久。

躺在草坪上。她想，如果这一刻就这么死去，是否会飞来几只小麻雀，把握腐烂的尸体叼走？要如果真是这样，也挺浪漫的。

手机铃声划破了天空细腻的脸。是老师及父母的咒骂声。是的，我该回去了，她想。

恩只说了一句话，要走就真正地走。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因为伤口被肆意的展览，所以失去疼痛。

薇半夜惊醒，蜷缩在角落，后脑勺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背想依赖的墙。她想，万一墙真的塌了……



恩与薇在艺术节上认识了夏，一个有着水一般纯净眼神的男孩。夏喜欢上了薇，他说，薇如空气般虚无缥缈，不可触及。

——我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绽放之前就被扼杀。

——如果你被折断，我会把你嫁接到我的心里，用我的血来呵护你。

——有时会让自己想水分一样蒸发掉，仅仅因为疲倦。

——如果你蒸发了，我会用很长的时间来忘却。月儿圆了，又知道它几时会缺？花儿开了，又知道它几时会谢？能有幸福的瞬间已足以。

薇在黑暗中摸索着，发现手机里已存不下夏的短信了。

——要有与朋友共度黑暗的勇气与魄力。

——为什么要把自己浸泡在冰冷咸涩的泪水中？

——不要指望你的白马王子会来救你！因为根本就是你自己把自己禁锢在冰冷森严的城堡中！

——你的沉寂会让人感到愤怒！

——想你，想你的样子，想你的微笑，想你阳台上不长刺的仙人掌，想你月亮上的生活，想你在月光下种出开着星星花瓣的漂亮花朵。

——我在追逐月亮的轨迹，可是月亮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想追逐月亮的影子，却只能在自己的阴影中黯然伤神。你的语言，就像月儿低下头来向我低声倾诉，而后呢，别我而去！月儿飞，花满天，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幻影。

——我是漂泊的灵魂，心无居所，渴望回归。

——这一刻，我知道我与你在不同的世界。

薇发了一条短信过去，“THE END　。GAME OVER！”

夏说，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游离的鱼，想到平静的海底放肆地依靠与停留。

夏和恩在一起了。



要在薇和恩中选一人去参加全国的钢琴大赛，恩把机会让给了薇。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薇狠狠地把参赛表砸在了恩的头上。冷寂的马路上只留下孤零零的恩。

薇，我爱你！我愿意容忍你所有的放肆。请回来，好么？

刺耳的刹车声给了恩一个轻松的解脱。迷迷糊糊之中，恩看见一朵朵鲜红的玫瑰在白色的墓地上绽放，开出恐惧而迷离的花朵，像薇诡异的笑容。

全国大赛中，薇以自己作的曲《脱轨的月亮薇》荣获一等奖。

夜，无眠。薇疯狂的奔跑着，来到了山顶。如果这一刻我就这样死去，会不会飞来几只小鸟，把握腐烂的尸体一片一片的叼走？她想。

我到底是在飞升还是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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