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欲望没有贵贱
写在母亲节后，献给天下可敬的父母
又一个学期结束，该回家了，想给爸妈买点礼物。其实这个想法很早就有了，可迟迟没有落实，爸妈一向勤俭，所以家里也就不存在送礼物这样花哨的东西，包括过生日，所以自己也就没有送礼物的习惯。之所以之前没买，一是不知该买点什么好，二来这借花献佛之举少不了回家后挨一顿数落。可这一次，我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念头支撑着，我很想给他们买。在朋友的建议下，决定去买剃须刀和化妆品。
火车上窗外的风景向后飞驶，看着手中的 剃须刀，我想起了老爸送我第一次离家上大学走那一天。那天，在火车站，我们坐在候车室的连椅上，很近，近地能看得清他额头眼角的一条条皱纹和忘了刮的一点点胡子茬，在我印象中，除了上小学下雨时，坐到自行车后架上钻到他的雨衣里，好象从来就没有那样近地坐在老爸身边。就要送儿子走了，很想知道老爸在想些什么，是回想起在营部里哄我入睡，是领着我蹒跚学步；还是一次次被我从脖子上尿个不亦了乎。我很想知道,特别想。我弹掉了他肩上的一个小飞虫，却能听到他心里咯噔一声跳。一根又一根，他抽着烟，一句又一句，他重复着昨晚的训话。终于，他开会赶时间先走了，我目送车子启动并渐渐远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学，有了作不完的作业，有了盼不够的星期天，也有了和老爸之间的距离。一切都如远去的汽车一样，悄然无息；那距离也同汽车一样，越走越远。我突然感到爸爸很陌生，仿佛“爸爸”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有在他“高兴”打我屁股是才变得具体而又实在。跟身边许多同学家里一样，老爸整日忙着工作，有时连周末也不停，我则在上学，大家的交流不多，即便有，往往也是那种不允许反驳的训斥.曾经有段时间，除了日常的问候我一般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想添麻烦。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二十年，我不理解他，同时也认为他不理解我。这种情况双方都有责任，当然，估计我的要多一点，对此，我有点茫然，也有点自责和内疚。
父严母慈，相对于老爸来，我和老妈之间凡倒没什么隔阂，放学后第一句话的第一个字十有八九是“妈”，如果听不到回音，然后才喊爸，并且，直到现在依然是这样。而仿佛妈妈没有我的“指示”连作什么饭都拿不准，不但是做饭，很多事情老妈都要先问我的意见，可能是被她惯坏了。但一旦二老真被我惹火了，我不怕老爸，却怕老妈，这足以证明老妈也是很严厉的，她经常挂嘴边上的一句话是“如果你不……将来媳妇都不给你娶”，听起来挺让人后怕的，同样引起我发怵的还有化妆品店柜台小姐启蒙式的语气，让我明白化妆品是个相当博大精深的范畴，化妆品店不是我呆的地方，走之前我弄明白了她眼光的寓意，“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回火星去吧！”很没出息，我红着脸空手而归，我对不住老妈，我上幼儿园时曾多次当面许诺给妈买条白金钻石项链，可现在都上了大学却连个化妆品都摆不平，事实是理想与现实之间往往有差距，
进了家，一切是那么熟悉，一切是那么温馨，言语虽不多，但字字暖在心间。尽量平静地献上了礼物，老爸高兴地接过后，朗声说到：“哟，行，孝顺了”，妈佯装生气“呀，没我的，晚饭自已做去！”我很委屈地解释着。但从她的语气中我清楚，礼物无论是买给谁的，他们都一样高兴。凑巧老爸已要刮胡子，听着他很起劲地哼着那首革命老歌曲，我很高兴他喜欢我的礼物。
宿舍老大动手术住了院，平日他一副洒脱,并且即使在病房，也跟大家有说有笑，但父母从家里赶来那天，当着大伙的面，由声音发擅到泪珠落地也不过只用了不到三秒钟。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海王波塞冬和地神该亚的儿子安泰，敌人之所已不能打败他，是因为每次被人打倒在地后，他都能从母亲那里吸取无穷的力量；而后来海格力斯之所已掐死了他，也正是因为隔断了他与大地的联系，切断了他力量的来源。习惯了父母无偿的给予，渐渐地也就淡忘了他们的存在，就像大家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周围的空气一样，但无时无刻，就像氧气对生命的重要一样，我们潜意识对父母的依恋，始终是我们生命最有力的支撑，这一点哪怕是日后成了家立了业也不会改变。而习惯了无私的付出，稍有不起眼的回报就能让人心里久久难以平静，这不，听到老爸哼歌的同时，我也看到他眼角微微的湿意。
在父母眼里，孩子是他们生命的全部，他们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但在孩子这一边，父母所占空间的比例会随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减少，而到了他们真正明白了这很不公平的对比并想弥补时，却往往难以如愿，因为他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因为他失去了时间，失去了精力，也失去了自己。与此同时，相同的悲哀又会发生在他的孩子身上，一代接一代，接受了前边的要还给后边。亲情就这么向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代一代向下传递，每一个人都逃不出这个链子。
奇怪的是，剃须刀也就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扔到了一旁，听妈说，爸不习惯。可怎么着也得等我走后再让它下岗吧，我心里有点想不通，并且有点难过，直到有一天我在小院中偶尔抬头遥望璀璨的夜空，我突然明白了，在父母的心中，孩子是太亮，礼物是月亮，之所以会喜欢月亮，是因为它反射了太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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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1 08: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