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诺咖啡读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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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战神传说 提交日期：200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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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色列忍无可忍，终于干掉了亚辛，炸了巴勒斯坦人的营；台湾大选，陈水扁略施苦肉小计，即让联合起来的连宋尝到了大选失败的滋味；西班牙新官上任，马上掉转风向，布莱尔到了利比亚访问；国奥队输给了马亚西亚。。。这万花筒般的世界确实是让人有点晕头转向。新购的房房屋装修已经进入境界，乌托邦式的追求与日渐紧缩的银根矛盾焦化。当世界风云和装修大事双重叠压于脑际，使自己的心灵象脸面一样扑满风尘和干巴憔悴。而手持南方周末走进伊诺咖啡，纯粹出于眼睛看见伊诺咖啡那白底绿字的招牌和欧化的雕饰，从而使雍塞的脑海中闪出了那一点空灵。
　　
　　“浮生难得半日闲”，当我走进伊诺咖啡屋时，这句诗极其自然地从心底升起。
　　
　　一扇玻璃门隔开两重世界，门外是十丈红尘，喧嚣浮腾。门里音乐缠绵，神态悠闲。其实未必门外就无清静之心，门里的急切也跃跃可见，谁会在中午12点这个一日之沸点时刻走进咖啡馆的大门呢？一俟我的身影靠近，体态曼妙的门迎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一脸的笑意，象迎接功臣的宫廷之门无声无息地滑开，平民有时候得到贵族的威仪，其实是MONEY在悄悄地作用。
　　
　　伊诺咖啡屋位于西安的南稍门十字东北侧，两旁是药店和建基泡馍馆，仿佛林黛玉厕身水浒英雄之间的情形。从南边的商业银行取完钱出来，将要去北郊的大明宫建材市场购买洁具，而同事的车在一小时后才能到来，踱步在街道上无事可做，在报亭看见《南方周末》，如遇故人般的感觉，自从家里装了宽带，在虚拟世界里畅游，很多曾经喜欢阅读的报刊都不知不觉地放弃了。买了南方周末，才发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张报纸已经从一元五涨到二元一份了。
　　
　　
　　吧台上的玻璃器皿闪着洁净的光泽，楼梯拐角处的绿色盆栽于无人处姿态挺拔，垂着流苏的桌布与同样暖色调的壁纸，几个不同的区域内均四座空空，这种扑面而来稍有点寂寞的安静，正好消融掉我从街面上带进来的一点焦躁，当把疲惫的腰肢安然地靠在藤椅那舒适的怀抱，几乎已经有了整日消磨的念头。
　　
　　没有最中意的竹叶青，银牙、毛尖、红茶、茉莉花、水果茶、奶茶，还有咖啡。。一一掠过，都不适合浇灌目下的心情，只好碧螺春了。回想起去年的国庆在成都，夜晚在浣花公园的水边第一次品味竹叶青，那种清冽和成都潮湿的空气、徐徐的夜风契合的感觉，恍同隔世。花是要用心情来喝的。碧螺春的色泽和成熟缭绕的水汽，经常让我莫名地想起“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句话来。不懂且唐突名茶，是不是自己的心胸有点绯怨的缘故？
　　
　　一杯清茗在前，立时胡思乱想终结。在热水的浸泡下，那些绿叶次第舒展身形，翻转升降，将一杯水渐渐染绿，并捣弄出些清香的热汽钻进人的鼻腔，直通脑际，让紧绷的情绪变得松散纠结乃至各归其位，眉头开了，心底平了，一种慵懒的气息从骨缝里生出向全身蔓延开去。
　　
　　说来好笑，就在大约半年前我还是个凉白开的热爱者，饮茶人士们每日冲洗杯皿，将剩茶倒在花下或者筐子里的繁琐，喝败的茶叶那青乌的颜色和腐烂的气息， 一直让我不以为然，而且，茶叶所代表的慢节奏和孤芳自赏，使我这样的热爱尼采的人难以包容。同样喜好文字，我乐意将尼采所谓的酒神精神融汇笔下，飞扬臧否，与茶叶代表的清淡自适有着精神上的隔膜。
　　
　　其实偏见源于无知，生活里的空间其实很大，常常是自己的立身处世，用自己的性格将命运演化成单线条，单色彩。文人书案未必不起风雷，英雄傲世常常不免自怜。南方周末2004年3月25日的头条《还原马家爵》似乎也在纠正着我类似对茶叶的偏见。
　　
　　因琐事而连屠四条人命这种行为可算是屠夫了，当我在昆明时看到大街小巷都是马家爵面目目狰狞的照片时，我以为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天生的心理变态，恐惧与嫌恶使我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南方周末的头条连同其后对贫困大学生的心理分析，以及新西兰中国小留学生的生存状态，乃至朱大可关于古琴的轻叹，事实正在扭转着我对马家爵的看法，并与自己一贯的人生看法并轨。
　　
　　从结束文革的梦魇开始，中国社会穷二十多年之力实现着艰难的转型，距离她走上直道的目标仍然很远。一方面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并以此为过渡向信息社会迈进，一方面是政治经济体制正在摆脱多年的偏离，向着现代化转变。转型期的社会正是新旧体制双重作用、互相消磨，不但由此在体制内部产生啮咬，而且其本身巨大的离心惯性力首先将弱势群体接抛下车驾。
　　
　　经济上的高增长，低发展；体制上的陈旧、落后和充满漏洞，使当代的中国呈现出上海、北京这样的现代化精英城市和大幅面的老工业城市与农村的衰退共同存在，社会进步创造的财富被贪污腐化的官员、穷奢极欲的富人尽情挥霍，艰难度日的平民，他们的人身财产利益被蚕食。贫富分化所包含的危险正在显现和加强，仇富和嫌贫两种极端的情绪正在点燃着导火索。马家爵等贫困学生面临着心理的考验，来自草根的他们在五光十色的城市面前，存在着被嘲弄，而他们内部也在产生着分化，有的人期望由自己开始改变命运，努力跟上转型的节奏；有的人则产生了被抛弃和出卖的绝望，从而生出极端的破坏力。真正要减少马家爵们的出现，并不是什么社会教育、健全人格、犯罪心理、高校管理等所能解决的，因为他来自于转型期的巨大裂痕，来自于社会不公的大环境。从根本上说，在于缩短转型期社会的期限，通过各种层面的发展来协调社会的动荡，健全制度弥合贫富分化。
　　
　　当然绝对的公平不可能在人类社会实现的，差异与等级才是社会的标准形态。作为社会个体的心理调适也是消解怨愤的缓冲器。象朱大可说的“古琴作为文物可能存在下去，但古琴音乐却会消失”。在以资源配置为主要使命的现代社会里，道德伦理的治理作用最终会让位于法治。。。。
　　
　　 “你总是心太软”与“回家”在咖啡馆里交替荡漾，衣着整齐的侍者无声息的来往。从咖啡馆向外望去，大街上的各种车辆一会儿堵塞，一会儿飞驰而过，有人叫卖，有人乞讨，有人吵架，正是地球这个生物体上日日时时的常态，而我在咖啡馆小憩所得到的沉静与思索，正如蜻蜓点水。
　　
　　蜻蜓点水，泛起一点涟漪，而蜻蜓仍要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