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忆北京的冬储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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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隆冬的季节, 看看现在菜市上那些琅满目的蔬菜水果,总留恋起小时候买冬储大白菜日子.

我小时候生活在北京, 每年的立冬前后, 大约十一月中就是该买大白菜的时候了. 那可是老百姓的一件大事, 家家户户少说也得买个二三百来斤的. 买大白菜通常是在家属区所属的副食店进行, 我们院的副食店一直被叫做’合作社’, 到了孩子们嘴里就变成了’核桃社’ . 买菜的时候,’核桃社’门口堆起了一座座小山一样的菜垛子, 买菜的人一边排着长龙队, 一边互相评论着今年的一级,二级菜的品质, 由退休老头儿,老太们组成的居委会小脚侦缉队们义务在旁维持秩序, 主要是嘶喝着在旁边戏闹的孩子们, 菜站的售货员则忙着收钱, 秤菜, 搬运, 清理菜帮子, 通常都是从白天开始一直要挑灯战到夜里.

买完的白菜搬上楼都是骡在各家的阳台上, 上面再盖上俩床家里不要的破棉被, 平日里再买个箩卜土豆啥的填补一下, 这过冬的菜就齐全了,老百姓的心也就踏实了. 记得有一年的三十儿晚上, 电视里春节晚会零点的钟声刚敲响, 外面已是鞭炮齐鸣, 忽然我看到阳台外红彤彤一片忙叫”快看! 谁家放花了?” 哥哥腿快,跑到阳台门前一看就嚷了起来”不好了, 什么花呀,咱家盖菜的被子被’二题脚’点着了!” 好吗,全家人赶紧的接水灭火. 这样的事好想年年过节都要发生.

买菜的日子可是孩子们的节日, 尤其是到了夜晚, 整个菜站就成了孩子们的游戏场. 除了在菜垛上奔跑嘻戏, 还可在菜垛间玩捉迷藏, 女孩子拿菜帮子当沙包砍着玩, 男孩子则互相追着把冰冷的菜帮子往对方的面袄里塞, 嘴里嚷着 ”老梁(凉)找你来了, 老梁(凉)找你来了” . 还有一个男孩女孩都爱玩,也是最刺激的游戏-偷白菜心子吃.

这偷白菜心子可是要讲究点战略战术的, 首先是要选好目标, 最好是一级菜的心子, 因为帮子少,心多. 其次再要选个撤离后安全销赃的地方, 一般都是撤到各楼的门洞里. 因为太分散, 离案发地又近,大人们又乱哄哄的, 偷完转眼既逝,小脚侦缉队们只能是气得干跺脚. 偷菜的人要分成一小拨儿一小拨儿地, 不能一哄而上给揪个正着儿. 每拨儿要有男有女, 还要有严格的分工, 有放风的, 有掩护的, 有偷的, 有接应的….偷来的白菜把帮子掰开扔掉, 那静静躺在里面的就是青嫩晶白的菜心了, 放入嘴里, 甜爽脆美, 一股清香直泌心肺.

那时院里的楼不叫一号,二号楼, 都叫’向阳楼’’胜利楼’’红星楼’等等. 有一次,我们偷了两棵一级菜正躲在向阳楼一门洞里吃得欢, 不想被小脚侦缉队给堵了, 可我们谁也不住这门洞, 情急之下我们这拨儿的头, 胜利楼里的东子, 二话没说就把剩余的菜帮子一股脑地放进了面袄里, 小脚们追上来问’这儿都是谁家的孩子啊? 跟这儿偷白菜!” “没偷!” 东子答得干脆响亮, ”呕尔!” 东子吃得太急, 打了个响嗝, ‘叭哒’一片菜帮子从东子面袄里掉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 呕尔’, ‘叭哒’又一片菜帮子掉了出来…我们也忘了害怕了, 和小脚侦缉队的老头老太们咯咯地笑成了一团.

还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 当时’核桃社’来了一批二十啷当岁的姑娘小伙儿, 我是家里的小跑腿, 自打他们来了我就分外的勤快, 平日里打个酱油买斤切面用不着儿家里言语. 我喜欢听他们边卖东西边互相贫个嘴,逗个趣,不象其他的老婆子们满脸的旧社会, 一点的笑脸都没有. 记得有个卖糖果姓孟的女孩, 长得白白的, 一笑还有一对儿小酒窝, 还有个姓张的帅小伙儿是卖米面的, 高高的个子,足有一米八. 长得有点象台湾当红的言成旭.

那时还不是很开放的年代, 平日也没什么娱乐. 卖大白菜的季节也是他们放飞年轻的心的日子, 有一天, 晚上卖完了大白菜, 又留下这帮年轻人打扫战场, 也许平日里那早已酿就成的情啊意啊的压抑了太久的缘故, 男男女女一边干活, 一边唱啊,骂啊, 你推我一把, 我打你一下, 尽情地打着情骂着悄.

忽然一群人围着那个姓张的帅哥起起哄来, 我们小孩子们也围了上去, 只见张帅哥肩上扛了个裹白菜的破被子卷成的什么东西, 在那儿原地打转转, 忽然他把那被子卷往地上一扔, 原来里面是那个小孟姑娘, 围观的人哄声更大了, 男孩子们嚷着 ”Y,耍流氓嘿! “,”真流氓!” 女孩子们则大多抿着嘴笑. 那时我只有九,十岁的样子, 记得我的心好象突然痒了一下, 后来我想那可能就是我第一次见证什么是大人们的爱情吧!
张帅哥和小孟姑娘后来真成了一对儿了, 常常看到他们羞羞答答地一起上下班, 当时我们这群孩子不知是谁说的, 那小孟姑娘越来越白是因为张帅哥老卖白面的缘故.

时过境迁, 大白菜,土豆, 箩卜老三样过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恐怕要三十样都有. 但大白菜永远是我的最爱. 冬天的饭桌上依然是少不了的白菜粉丝汤, 白菜炖豆腐, 醋溜白菜, 过年的饺子一定是白菜馅的, 涮完羊肉最后的底汤放上白菜, 呼呼鲁鲁地灌进肚, 呵! 怎一个鲜字了得? (棋子 12.04.2003)

小艾

还挖菜窖————这个偶记得！

kldw

过去怎样买菜、储菜没动过脑子。
哈，现在每天都可以买到新鲜蔬菜、水果。

youyu

那时北方的冬天，实在是没有什么的，家里有个很豪华的地窖，一截木梯子，里面无非就是东土大白菜、土豆、萝卜、苹果。每个星期下菜窖，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和姐姐一起，闻着微微腐土的气息，取出够一个星期的菜。那种气息到现在仍然难忘，每次在菜场看着琳琅满目的蔬菜瓜果，却仍忘不了伴随我童年的东土大白菜。

iriszhang

喜欢吃白菜、粉条炖肉。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