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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3-11-26 07:34
| 一条更长远的路,在脚下引导他们……
抓住灰蓝的温暖
都说北野武是暴力的.可<<玩偶>>这部影片并不血腥,给观众印象最深的应该是樱花枫叶雪山这些典型的日式美景.构图和谐,镜头运动平缓,音乐轻柔,色彩艳丽纯粹.可细细看来,北野武不是放弃了以往的表达方式,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展示爱情主题的影片,并且我们还是可以发现导演主观的地方.可以说暴力的就是主观的甚至任性的.
首先来看影片的故事结构. 影片序言以玩偶剧开始,字幕后两个玩偶出现在黑幕,好像真人或者说神灵一样窃窃私语.于是,3个“抓住”的爱情故事开始.故事结束之后,玩偶再次出现,若有所悟的点头,微笑.使全篇的架构产生微妙变化,人物成为被玩偶关注的对象.客观中又无处不是主观.颇有“假做真时真亦假”的味道.3个故事本身也不是按照时间的顺序讲述的.导演从春天开始,把每个故事中间的一个片断展示出来,然后一点点回头看,让观众自己拼贴出之前的情节.经过夏秋的发展,3个故事都在冬天有了一个结束.导演还喜欢随时打断一个故事的发展,牵入另外一个故事的讲述.最经常出现的就是几个故事中人物的擦肩而过.浪迹天涯的一对两次遇见受老板喜照顾的残疾亲戚,良子把周六午餐送给隔壁的直奎,甚至松本的手机铃声都用的是春奈唱的歌.
抓住是一系列瞬间的动作叠加.就好像影片序言中女玩偶,歌唱,哭泣.而影片所讲述三个故事中的女人就被动得多,自杀,等待,自闭.积极与消极的方式都是为了抓住男人对自己的感情.
抓住是暴力的野蛮的惊惶的甚至恐惧的.一滴惊慌就可以拿来做决定.新郎在婚礼上因为一个自杀未遂的女人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常见的过激语言和动作.镜头也是安静的.而就是这样的脸对脸的质问,使影片开始没多久就露出北野武式的暴力.青色磁缸里的清酒,滚动新闻牌上的字,无声流动,却引起老板喜和直奎的惊慌.提醒了男人一个女人的存在.一个玩偶式女人的存在——几十年都穿着红裙去公园等男友的良子,每天都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定在话筒后扭动的歌手春奈.
伸出手和碰到之间的感觉,就像玩“摸瞎”.要得到的就在身边又看不到.什么我都有预感,什么我都不知道.松本在婚礼上逃走,是为了对佐和子负责,也是想抓住爱的滋味.佐和子神智不清,成为了只能被爱的玩偶.断翅的红蝴蝶,粉嫩的瓷天使,被汽车轧扁吹不起来的塑料球……然后他们开始浪迹天涯.腰上系着束缚的绳子,行走,一前一后踉踉跄跄.渐渐的佐和子开始有梦,在发烧时候做的恶梦;开始用行动说话,过桥的时候停在桥头;开始记起之前的欢娱,给松本看项链上的天使吊坠.到了这里,松本才抓住了爱的感觉.这一个过程,长到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从秋到冬.这一段经历,使松本已经和佐和子一样,成为了命运的玩偶.转折点大概就是两人穿上玩偶和服的那一刻吧.老板喜退休后,才想起杀大哥是残忍的,想起还有一个女孩说过要等自己.他用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去抓住,到了最后才明白自己是在“试图抓住”.不年轻的修路工直奎,为了见偶像,闭上眼,确定春奈的脸是清晰的,拿起了裁纸刀.然后自称是东京来的盲人去见她.时间和光明是他们为了抓住付出的代价.爱的代价,不仅仅是.
抓到的时候,离放开也就不远了.松本,老大,直奎都是在短暂体验抓住之后就死掉了.很突然,连北野武自己也说:“正当角色的生活正渐有起色时，死亡却突如其来。他们都没来得及准备。由此看来，我想这才是我最暴力的一部作品……原因是今次的暴力来得出乎意料。”爱情悲剧里面最模范的莫过于双双殉情,比如<<梁祝>>、<<罗密欧与朱莉叶>>,比如化为玩偶的松本和佐和子.在另外两个故事里面,玩偶般的女人都被留在了世上.或者说被莫名其妙的夺走了爱她们的人.在影片中,女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脱离玩偶的状态.走出来之后,也只是静坐,等待下一个被抓住的机会?
任性的导演不是没有给观众情节发展的提示.在松本和佐和子的故事里面,“天使’’形象的5次出现都在情节点上.第一次是3个瓷天使,在松本逃婚选择和佐和子的时候.第二次是那3个瓷天使之中的一个,佐和子问它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第三次又是一个瓷天使孤零零的在酒店的床头柜里.这是两人刚离开家庭开始的时候.第四次是另一个瓷天使,同样是孤零零的被出现在松本的车座上.之后两人系上束缚的红绳,开始浪迹天涯.天使形象的最后一次出现就是佐和子的项链坠.到这里我们也就会明白为什么神智不清的佐和子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对着瓷天使.在第二个故事里面,起到同样提示作用的是老板新来的手下山奇,他穿红色的上衣.
色彩是形式感的一部分,这里的色彩却绚烂成了内容.画面被温暖明亮的红黄绿白黑占据,可给我的感觉却是灰蓝.蒙蒙的涌动着哀伤,沉静的哀伤.所以我选择的是灰蓝.天空和海阳的原色,最自然最深沉.
红的温暖在这里消失,断翅的蝴蝶两次出现:神智不清的佐和子脚下,松本离开家的轮胎下;佐和子捏着枫叶,直奎被轧死在路边;老板喜转身看见对准自己的枪口,枫叶飘在水中;枫叶被束缚的红绳拖进雪地,最后两人挂死在树上……红色,好像更多的,是预告是警示.
黑色,夜晚,梦境,是遮盖也是暴露.玩偶表演完之后,在黑色的背景下,男的在女人耳边说了点什么,然后两人注视.佐和子的梦,春奈的演出服.都是黑色.
灰蓝的感觉,不仅是色彩还有声音.影片中多处的现场音响被取消,走路,挣扎,都是无声的.这种失真刺激着听觉,提醒了声音的存在.随时加入的任何音响都是异数.就连流浪主题的旋律中,钢琴的声音也常常出现休止. 所以它们是充满动机的.浪迹天涯的4个片断中,松本和佐和子的主题回旋.像是暗涌.平静的水面下,晴朗的天空外,“玩偶”木讷的表情中,都是暗涌.
可见在画面和声音上,刺激感观的具体途径不同,却一样暴力.暴力是主观的也是温暖的.
影片中人物间的对白很少,除了开头玩偶唱的那段.话说得太多,会给人剥离的生疏感,比如自言自语的王家卫,开讨论会的伍迪·艾伦.北野武的台词就像他的脸一样,一半麻木一半生动,总好像藏着什么.所以这种温暖的调子很冷.语言不仅仅是人说的话,还包括音响包括讲述的方式.比如黑社会老大的死,就是用剪辑完成叙事的.一不小心,错过了,就看了个糊里糊涂.最后只记得风景不错.久石让的音乐也是如此,只有在静心聆听之后,才会微微感到甜.
叠画,空镜头也是可以给人温暖的.佐和子吹起的塑料球,上下跳动,好像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夜空;松本和佐和子过桥时在水中投下的影子;春奈出车祸后留在车旁的拖鞋;松本和佐和子挂在树上太阳初升的清晨……
抓住灰蓝的温暖.其实有好多是抓不住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1-26 11:22:5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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