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文的老桥（请斑竹帮忙编辑入各位作者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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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或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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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收拾了两个月的心情后，志文便真真的做到了不予物喜，不予己悲。专心致志的读书了，也尽量多的参加各种竞赛活动，可以说大学二三年级，是志文学的最多，收获也最多的时候，先是成绩从八九名上升到第二名很多课程的考试几乎是满分，后来是多了很多证书，拿了奖学金。这让志文这个从山沟里来的穷学生自豪高兴了好一阵，班里更有人称他为小才子，还有后来的可可在他的毕业留言中写到：没有你不会的题，没有难倒你的事！在三年级下学期时，志文和班里一个叫可可的清纯可爱女孩有了些关系。首先是可可比较喜欢志文，这一点好像从一年级起就有传闻，志文当时每当一回事，因为有李果。此时志文想忘掉旧事从新开始一会，于是便有了志文和可可的小插曲。他们的相处是自然而然进展很快的，然志文便总也放不开，每每的拿可可跟李果相比，总觉得可可不如李果，不能说志文对可可没有感情，但如果谈到爱就有些浅了，而可可也不明白，为什么正高兴间，志文却突然停住了笑容，突兀的好像是有些伤感，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志文才知道他是爱着李果的。而这可可不知道。
快毕业了，志文考研，这主要的原因还是想以后多赚钱，让父母过上好一些的生活，能让妹妹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志文考了，而且考得不错，虽然可可也考了，但更本就没用心，没有希望。刚过完年，志文便会学校了，因为可可要找工作，近期就有一次大型的招聘会，可可想留上海，虽然很难，但也要试试。招聘会那天，志文和可可早早就去了，场地很大，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挤着。志文没心思看，只是跟着可可东张西望的看着。在一家单位前，人很多，可可挤了进去，志文在外面等，他有些累，便想找个座位休息一下，朝四周看去，他突然感到在他不远处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在记着什么，擦了眼镜带上，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人是李果，他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而李果也直觉似的朝志文得方向看来，他们凝视着对方，呆呆的站在原地，分别了两年的他们又见面了。可可挤出人群，发现呆呆的志文看着远处也同样呆呆的女孩，从那神情中，她！明白了，一句话都没说。
回来后，可可便恨恨的对志文说：“你走吧！”说完跑回了宿舍，志文没有追上去。后来志文听说可可在宿舍大哭了一场后，便决心回重庆去。志文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哪怕有再多的歉意，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开口！
后来志文和李果特意的见了一会面，他们又回到了从前，互吐心声，述说着对对方的爱恋，于是他们和好了。志文的心情有高兴起来了，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年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艰苦的一年。
六月份，大家都忙着毕业的事，志文考上了研究生，尽管整天的无所事事，但还是很快乐，还经常的去看李果，李果也找到了工作，就在上海。六月中旬开始发研究生入学通知书，那天志文早早就去找李果了，回来后已经快4点了，他是最后一个去领通知书的，可是招生办的老师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志文的通知书，后来只好打电话问研究生院，得到的答复是此人不予录取，因为是乙肝大三阳。志文当时就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处不知所措。满脑子一片空白回到了宿舍，这才想起前不久哥哥就查出了是乙肝，怎么办？不能上学了，又没有工作，还不能给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就是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家里已经很穷，前久为了给哥哥治病已经借了很多钱了，而且志文也知道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治好。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就连李果也不知道。这一回，志文的精神支柱快要倒了，在宿舍里呆了三天，后来去了医院，重新查了一回，大三阳没得说，好在肝功基本正常，转氨酶有点高，80多。医生建议他用或普定或者干扰素，但是很贵，且时间长，有效率30％，也说不定一点效果也没有，志文当时没有决定，他知道将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现在就连给李果买件衣服的钱都没有。他只好回宿舍，关键的是下一步怎么走，不可能回家，也没有好单位会接受，时间就在他的辗转反侧中度过。
着到底让李果知道了，因为他不能上研的事闹得全系都知道，李果也就听说了，她来找志文，只想证实一下传闻，至于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志文只有说了全部的事情，最后加了一句：“你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已经很满足！”李果没有说话，沉默了一阵后，走了！这一次，志文没有送她，这也许就是最后的离别吧！
七月十日，志文送完最后一个同学后，回到宿舍，这里曾经是欢声笑语，是他们的乐园，而现在冷冷清清，他真的不知所措，没有人能够帮他，也没有人帮得了他，他第一次感到失望，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黑了，肚子有些饿。便想出去走走，顺便吃饭，最后看看美丽的校园，志文起身，开门，然就在这一刻，志文发现门外站着正想敲门的李果，他有些意外，还来不及说什么，李果便扑进了他的怀中，哭了！这一晚，志文也哭了，这是他头一遭哭，但是这哭中却充满了希望也充满着力量，因为他的果果又回来了！走在校园里，他们说得很多，但志文只记住一句话，那就是李果说的“我既然重新选择了你，你还要让我放弃吗？即使你愿意，我也不干！”
后来志文打算先找一份工作，然后边工作边学习英语，他要出国，听说国外有更好的药，也知道国外对HBV有法律保护，不会受到歧视。李果也决定放弃在上海找的好工作准备考研。志文因为要考托福和GRE--，便只找了一个小公司，算是打工，干一天有一天的工资，没有什么协议，所以他找工作的经历很简单，只投了一份简历，便成功了，而且公司的老总很看重他，虽然工资低微，但志文还是想都没想就去上班了。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也许是太忙，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查，转氨酶已经100多了，医生说这是用药的最好时机，用了以后肝功可恢复正常，志文便买了两合或普定，他不指望能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只希望肝功正常，能支持这一年就行。志文的艰苦生活开始了，总是想着怎么找钱，买药，房租很贵，生活费也不低，李果没有工作，专职考研，是家里供着，也没钱，起初还可以对付，可后来就不行了，每每是工资刚发下来几天就没了，于是只好到处找认为可以借钱的朋友借，好在志文的朋友们都愿意或多或少的帮他，等到他考完试后，便真的借骗了所有的朋友。
志文的生活很规律，早上6：30起床，背一个小时的英语，然后骑半个小时的车上班，下班吃完饭后看书到十点半就上床睡觉。日子就这样有序地过着。他最好的日子便是周末去找李果，当然有时是李果来找他，他么呢一起上街买菜、然后一起做饭，饭后慢慢悠悠的散步，在大街上，经常招来羡慕的眼光，有时也去看电影，或者去学校打羽毛球。他们都很开心，对未来也充满着希望和信心。。。
志文向来是不怕考试的，所以到考试那天，他便满怀信心的走进了考场，又信心十足的走出考场，就考试，他从来就没有失败过，这次也一样。考完试，他们的日子开始有些好转，因为有了工作经验，工资也高了，时不时还能寄些钱回家给父母和哥哥看病。志文也开始奔走申请出国的事，于是便有了去大使馆的三次经历。。。。。。李果也考上了研，正准备开学的事，后来。。。。后来。。。。。
想起这些，志文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的今天是多么不容易，而主要是有果果的支持和鼓励给了他信心和力量。他亲爱的果果，他要感谢他，终身感谢他。。。。。。。天朦朦亮时，志文才沉沉的睡去，他睡得很熟，还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和李果结婚了，正在教堂举行婚礼，当神父问志文是否愿意娶李果为妻时，他神情地望着果果：“我愿意！”而他也清清楚楚的听到果果的那一句：“我愿意！”。。。。。。。
THE END
或普定完于2002.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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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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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志文的老桥（连载九写后感）  回复贴子




中尉排长  发表于 2002-05-07.22: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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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后感：
首先我是想接着写的，可终究没有志文后来的经历，没法写下去，便想到志文一上来就是出国，而他的前面奋斗历程一点都没有提到，觉得有写的必要，便胡乱的写了。这之间也许能找到我的一些影子，也有的也是为了小说的延续行和合理性加进去的，之所以把他们的爱情经历写得细一些，是因为我想，对于HBV患者来说，如果没有经历曲折和考验的爱情是经不起HBV的。我想虽然志文得了HBV，但他是幸福的，因为他有了果果，而我呢？也许没有，便只有把其中的一些美化了给志文。本来还想写很多，写得更细一些，但多半是因为没有时间，所以有些地方太过于简单，没有丰富起来，也许有些乏味，还望各位见谅。但归根到底，还是水平有限，达不到那种想要的效果。
对于HBV,我首先是怕，后来是恨，到现在就只有敬重了，也许如果没有它，我也不会认识大家，也不会有现在自己感觉还有些成熟的一些想法，也不可能感受其中的酸甜，也就不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这个世界。。。。。。
有句话说得好：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段动人的故事，也都不很容易，想想那些曾遭受更多磨难却成功了的人，想想那些并不比自己资质强却仍然很倔强的奋斗着的人，自己正经历的一切，也就没什么了。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活在一个可以用网络勾通世界勾通人心的时代，仿佛在自己奋力走着的路上，无处没有朋友们陪伴着、提携着，而且，还有用无言的爱远远的支持着我的父亲母亲，有我的兄弟姐妹的支持和鼓励 ，我没有理由停下来，“只好”这麽快乐而又沉稳的走着。
不公平是任何社会任何时候都存在的，关键是巧妙的利用他，利用他实际上还存在于那麽一点公平，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们也有能力不再受到伤害，这就是现实社会里正直而执着的人最现实的活法。
终于要收笔了，胡言乱语的写后感，也恰似我现在憧憬着却纷乱不堪的心绪，稍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是面对那麽多朋友们交代着什麽倾诉着什麽，可到最后，又好象都淡了，就象喝了些酒飘飘然微醉的样子，很轻快，很奇妙。
　　酒不醉人人自醉，忽然才明白，我仅仅是众多平凡人中非常平凡的一个，大概平凡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又想起了那句话：没事，你就偷着乐吧。
　　的确，正经历着风雨的时候，想想那阳光，那彩虹，你就乐吧。
　　做一个这样的凡人，真好。


[ 此消息由 或普丁 在 2002-05-08.23:11:01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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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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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的老桥(连载之十)

志文象一个耄耆之年的老人不断地追忆往事，人生迷茫，迷茫人生，烦恼苦闷伴随志文，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暂时忘却痛苦的自我。
GORDY银行在中国登陆已有四年，中国政府并未全面开放外资银行所有业务，GORDY银行的主营还局限于国际结算。美国总部指示，中国大陆入世已成定局，全面发展业务需要大陆的同业的人才，总经理Medline用一句中国话概括——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美国人理解了中国话“人情”的含义，这一策略的实质正是瞄准这些人才背后丰富的“人情”资源。
志文选择了去T城的物色人才，T城恒氏公司经理蓝达和志文是大学同学。

蓝达亲自开车迎接志文，几年不见这位同窗留起了漂亮的大胡子，配上魁伟身材，一副梁山好汉的气概。一见面便紧紧握着志文的双手：“哈哈，早也盼，晚也盼，终于见着留洋海外的老同学！怎么样，美利坚灯红酒绿，没有被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腐蚀吧？”
同学时志文和蓝达关系不错，志文冷峻幽默，蓝达粗豪快乐。此时志文被蓝达高兴的情绪感染，仿佛回到大学时代，旅途疲惫的似乎消失了许多。
志文笑道：“蓝达，听说你改行做生意发大财了！此行专程打老兄的秋风”志文知道蓝达生意的确做得很好。
蓝达搓着一双大手，连声道：“生意一般，秋风打不倒，接风不能免俗！”
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姐微笑地看着志文。蓝达跟志文介绍了道：“经理助理，吕小姐，吕姵。”吕小姐客气地向志文点头。此时蓝达的手机响起，吕小姐歪过头去，贴在蓝达的耳边听，胡乱地给蓝达支着点子。志文想，这丫头看来和蓝达关系不一般。
吕小姐驱车，蓝达和志文在后座叙旧。志文低声向蓝达冷笑道：“这小妮子怕不是什么经理助理，小秘吧？” 蓝达捋着胡须一脸得色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蓝（男）达（搭）吕（女）姵（配），天生一对。”说完，为自编的打油诗坏笑不已。
吕小姐噘着嘴说：“蓝总又拿人家开玩笑？”志文觉得吕姵的娇嗔很象李果。
蓝达正经地对志文说：“今晚恰好约CCB银行的朋友谈贷款，老兄电话里讲的事不妨在酒桌上观察一下，不过还是不要讲你在GORDY银行做事为好。”

席间蓝达将志文介绍为恒氏公司总部高员，并大大地吹吁了一番，“留美博士”、“美国通”、“通晓WTO”等等溢美之词令志文不禁耳热。一番吹吁之下，“银行家”们的眼光流露出“敬仰”二字，同声说恒氏公司的确是国际型大公司。蓝达得意洋洋地继续吹嘘：“本公司资信等级3A，人才、资本都是有实力的。”
一番祝酒后彼此拚命劝酒，或许是不得已，或许是气氛使然，志文也喝下两杯，“银行家”们还要敬“洋博士”，CCB银行公司部经理表示：“宁伤肝脏，不伤感情。” 听罢这番酒经，志文心中一阵难受，说出病情，不合时宜，不讲出来，不免内疚，毕竟乙肝是传染性疾病，同桌共餐对朋友太不公平。志文面对满桌佳肴毫无味口。
看着志文忽然沉默，蓝达大手一挥：“人家洋博士成日喝什么？人头马！WTO！不喝这鸟酒。”“银行家”们听罢轰然大笑：“什么WTO，是XO。”蓝达罚酒三杯为志文解围。
边吹边喝，一桌人不知不觉中干下两瓶“黑牡丹”，蓝达借着酒劲将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搞定，吕姵随即拍马上来，狠敬了“银行家”们几杯，“银行家”经不住狂轰滥炸，贷款利率下浮了10%。吕姵的酒量让志文叹为观止。
确定下浮贷款利率后，银行资金部唐经理补了一句：“作为下调贷款利率的交换条件，请蓝总将职工工资停止由工行代发，全部委托给我们，行不行？”志文对这个小个子的冷静不禁刮目相看，恒氏公司员工收入不菲，代发工资沉淀资金相信会很高。
蓝达大大咧咧地说：“多大的事儿。”
蓝达转移话题：“工作的事儿就此打住，我给各位来一段猜谜助一助酒兴如何？”
“银行家”们认为猜谜要有规则，猜中有奖，奖励三杯，猜错要罚，罚酒三杯，说来说去全要蓝达喝，蓝达不干。最后一致同意由不喝酒的志文主持公道，猜中蓝达连干三杯，猜错“银行家”一人一杯。
蓝达笑道：“妓女院做广告，打一新闻用语。”吕姵呸了蓝达一口。
“银行家”们为了维护领导形象，平时一贯伪装成绅士，骨子里对市井哩语也饶有兴趣，一群人交头接耳探讨谜底。蓝达在众人嘻笑中倒数：“5、4、3、2、1！”
话音未落，唐经理回道：“是不是欢迎来稿（搞）？”
众人大笑，蓝达说：“遇到高人了。”自认倒霉，喝下三杯。
蓝达不死心，又出一谜：“妓女院罢工，打一历史名词。” 吕姵又呸了他一口：“流氓！”
大家又笑，唐经理说：“‘抗日’吧？”众人皆说贴切。
蓝达连忙耍赖：“不算、不算，全是唐经理猜的，不算数。”
“银行家”们说蓝达太赖皮，吕姵夺过蓝达的酒杯，连干了三杯。

蓝达醉了，醉得很厉害。吕姵联系宾馆，送志文住宿。
宾馆不远，吕姵没有开车，两人步行在T城的街道上，默默无言。
走上一座大桥，远眺，鳞鳞波光映着一轮明月和一座拱桥倒影，那高高的石拱桥与脚下的桥梁平行，显见是城市改造时刻意留下的景观。志文忽然触动心思——这里有一座和老家相似的老桥。
随着志文的目光，吕姵找到了话题，向志文介绍这座古迹。“这座沧浪桥，桥下流水很缓，所以叫‘沧浪’，不过是古人附庸风雅而已。年轻人喜欢附庸风流，已改称它叫‘廊桥’，夜幕降临，这里是恋爱的天堂。桥南孝光寺是六朝古寺，香火很盛。这边恋爱宝地，那边清心寡欲……”
在静溢的夜里，风吹在志文发烫的面颊上，漫步在似乎是故乡地方，听一个酷似李果的女孩娓娓道白，志文仿佛回到了老桥，想到大哥志才、嫂子孙兰和心爱的果果，泪水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吕姵察觉到志文情绪的变化，停下话语。
志文对自已的情不自禁有些羞郝，搭讪道：“真想不到你有很好的酒量。”
吕姵说：“其实我一个女儿家，不该喝酒，我真的不忍心看老蓝喝得太多。”
吕姵反问志文：“老蓝看上去很英雄吧？”吕姵告诉志文：“其实他的健壮徒有其表，去年刚生过肝病，虽说治好了，但酒量大减，逢酒必醉。”
志文心里格登了一下，晚宴的暄闹已经暂时叫他忘记的体内的病毒，此时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吕姵还说：“老蓝病好后，表面上虽然喜笑如常，实际上性格变化很大，常常独自一人发呆，原来常开玩笑说我是红颜知己，现在却总是回避和我单独相处。”
志文想：“唉，又一个痴情的女子。”
宾馆到了。躺在宾馆客房里，志文觉得胸内有些隐痛，是肝吗？不象，更象是心。

次日，志文和唐经理联系了一下，约定当天下午到恒氏公司面谈。
见面后，志文对唐经理做了真实的自我介绍，唐经理略有些错愕。说到国内金融市场的竞争，唐经理侃侃而谈，对自家银行不良资产过重，只能一味地吸收资金保证借差才能运营的状况深感忧虑，认为国有银行同在这种处境下不可能有很好的经济效益。唐经理分析国内银行竞争已相当充分，目前资金市场已进入恶性竞争，外资银行必须借助于资本的大量投入才能打开中国金融市场的缺口。因为经济发展阶段，资金永远是卖方市场，由国外带入资金转为资金投入，势必吸引一大批客户，这也正是政府所期望的。
志文认为，银行的运营风险在于资金投入的恰当与否，外资银行依赖投入打开市场必然冒极大的风险，国内企业由于产权的不确定性和体制问题，可信度极难把握。唐经理笑道：“这正是我们国有银行的营销优势。”唐经理将所在银行聘请国际毕马温公司对本行的评估简单地做了介绍，很自豪地告诉志文：“我们的经营管理已步入正规，不良资产逐步消化，加入世贸后与外资银行有得一搏。”
谈到此处，蓝达打茬说唐经理吹牛：“利率放开没有？对我们恒氏质地这么好的企业怎么只下浮了10%贷款利率？”唐经理佯怒道：“咋晚的活动还不是我抢着会东，对你3A企业还不够意思？”一把揪住蓝达的胡子，逼他立刻把代发工资事情办妥。蓝达笑道：“小气鬼，下个月到位行不行？”其实蓝达跟工行关系也不错，还是想拖一拖再说。
一番交谈，志文对唐经理颇有好感，试探地问道：“唐经理，假如我聘你到GORDY银行做事，是否值得考虑？”
唐经理说：“恐怕这是您来T城的主要目的吧？”
志文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唐经理说：“素知外资企业对进人把关很严。”沉吟片刻又说：“你知道HBV吗？”
志文耳朵嗡地响了一下：“什么？你是乙……”
蓝达丢下翻看的报纸，对唐经理说：“唐兄，原来你我乃同病中人啊。”
志文亦说：“实不瞒二位，我也有此患。”
三人相视苦笑。

抛开银行的话题，三位朋友一起感慨命运的不公。
蓝达去年生病，中药西药服了许多，还练过气功，出院后给所有员工公费注射了乙肝疫苗，同时宣称自己已经痊愈。唐经理为了逃避每年的体检搅尽脑汁，漏检项目、临时出差，发病自费治，好不容易维持住一个健康人的形象。相比而言，志文处境还算不错，进GORDY银行时由于导师引见，没有体检，留学期间经美国人耳熏目染，知道自身健康状况属于个人隐私，关于健康从未向人提过。
对于爱情不得不胆怯，对于名利不敢去竞争，对于朋友心存内疚，对于家庭难尽人伦，对疾病只有深深的无奈，对社会只能选择了逃避。也许一辈子在阴影中生存，路漫漫兮其苦远兮，三个朋友唏嘘不已。
“活着真难。”唐经理说。
“不想死就得活。”蓝达说。
志文谈了自己的苦闷。爱情，男人有更多的责任，面对一个自己深爱的姑娘，总不能去选择逃避。然而，大哥的遭遇会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生活的担子焉能让女人承担？志文将这么多天埋藏在心底的思虑向同命人彻底倾诉。
唐经理说：“好在我结婚之后生的病，好在老婆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
蓝达说：“我的恋爱已经终结，我可以选择孤独一生。”
虽然没有在朋友身上找到答案，但痛快淋漓的倾诉后，志文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操！吃饭去。”蓝达大手一挥。

三人邀吕姵一同去了一家酒店。
司酒小姐殷勤地问蓝总用什么酒水，蓝达摆手说：“不，今天茶水侍候。”司酒小姐与蓝达相熟，诧异道：“不会吧，蓝总海量，无酒不成宴。”蓝达一副赌气的样子说：“不喝就不喝。”每逢大宴小宴，酒向来是他们的负担，今天，他们享受了一顿舒坦的无酒之宴。
用餐之后，蓝达坚持要到酒店夜总会轻松一下。要了KTV包房，刚坐下，几个衣着花枝招展，脸蛋姹紫嫣红的小姐拥蜂涌而至，吕姵驱赶不及。蓝达说自已和吕姵天生一对，不能孤单了志文和老唐，要了两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小姐。志文、老唐又好气又好笑。
蓝达点了一首《我用青春赌明天》，志文评论说歌名不吉利，蓝达坚持要唱。志文和唐经理各自点了一首歌，伴歌小姐认为不适合男女二重唱，给两人重新点了歌。
蓝达唱完，吕姵叫蓝达出去讲话。
志文不习惯伴歌小姐与他耳鬓斯磨地调情，一首歌唱得不成样子，倒是唐经理老练，搂住小姐的腰，豪情万丈，引亢高歌。
伴歌小姐附在志文耳边说：“先生做吗？”志文不解：“做什么？”小姐说：“做爱呀。”志文惊恐地站起来说：“不做不做。”小姐说：“我实行三包的。”志文又害怕又好奇，说：“这……这个事儿还三包？”小姐傍着志文的胳膊说：“包舒服，包安全，你还可以包二奶呀。”志文连忙说：“不包，不包。”
唐经理一曲歌唱完，伴唱小姐也开始了纠缠，唐经理自称阳痿，小姐说今晚包治阳痿，志文哈哈大笑，说二位小姐应当是“四包”，一个小姐指着胸部说她们俩的确“四包”，货真价实，很有弹性，不信请摸。
吕姵推门进来，两个伴歌小姐才停住“四包”推销。
吕姵拿起手包，向志文、唐经理招呼说家里有事，告辞先走，志文瞥见吕姵眼圈通红。
蓝达叼着香烟走进KTV包房，志文问：“怎么了？”蓝达告诉志文，今天他们仨的谈话正好被送报告的吕姵听到。志文说：“听一听也没什么。”蓝达说：“关键在于她不喜欢我独身。”
伴歌小姐邀蓝达对歌，蓝达将手中烟死劲扔出去，说：“不唱了，跳舞吧！”点了一首舞曲，搂住小姐便跳。另一个小姐知趣地拧暗了灯光，在昏暗的灯光里志文看见蓝达死劲地在三陪女的脸上亲着。
唐经理任由伴歌小姐粘在身上。
志文心中一阵阵的酸楚。

T城本是佛教圣地，为沽名钓誉，恒氏公司每年总要捐赠钱物给当地最负盛名的孝光寺。孝光寺属佛教律宗，宝藏一颗舍利子，蓝达劝志文务必观光。志文对宗教本无兴趣，但想起吕姵说过孝光寺座落在‘廊桥’边，于是怀着某种情结欣然前往。
游览孝光寺，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复古建筑。僧事房内一个穿皮鞋的小和尚正坐在电脑前埋头看股市行情，蓝达拿木鱼槌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小和尚一见大主顾，急报长老，长老亚明赶紧出来相迎。蓝达一口咬定老和尚金屋藏娇，非要到僧房看看不可，老和尚只得头前引路。
僧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全家福，蓝达、志文仔细一看，主人翁居然是亚明长老。蓝达嘲笑老和尚六根未净、凡心不改，亚明正色道：“老僧文革还俗，娶妻生子，乃不得已。而今侍奉佛主，心无旁骛，老妻食斋念佛，彼此不过留个念头而已。”
彼此坐定，蓝达讲久病不愈，大彻大悟，不如事从和尚算了。亚明连说玩笑不得，说罢要蓝达手臂号脉，蓝达将手递给亚明，老和尚一番摸索之后沉默不语。
蓝达也不问脉相，请和尚与志文把脉，老和尚又摸索一番，仍不语。
沉吟半晌，老和尚道：“二位先生何病之有？性之病也。”
“什么？性病！”蓝达大笑。
老和尚亦笑道：“此性为性情之性，施主本无病。”
蓝达和志文诧异。老和尚继续说：“和尚粗通医道，不敢妄言。小患人皆有，本无大碍，不过是先生过虑罢了。不如我送二位先生一贴佛药。”说罢分别递给蓝达、志文各一本《金刚般若罗密经》。
听长老半文半白，志文、蓝达半懵半懂，默默地接过经书。志文翻开第一页，轻声念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从。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到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志文原以为佛法高深，念完这一段，倒纳闷这部佛经怎么这般开头，只是从吃饭洗脚开始。思索一番，始觉佛与常人无异。志文明白，平常就是道，真正仙佛的境界就是以平常心看世界。
长老亚明说：“二位乃聪慧之人，此经俗称《金刚经》，宜多多参悟。属于自己的不要放弃，得不到的切勿强求，随遇而安，随意而为，可求心定。”
志文思忖：佛祖尚以衣食为念，泡脚敷坐享受人生。想我性情中人，真挚的爱情怎能放弃，绝对的健康何必强求，终我一生，无怨无悔。
告别亚明长老，登高沧浪桥，俯视孝光寺，看来来往往善男信女，志文感慨万千。这桥不过是世界上成千上万座和故乡相似的老桥，芸芸众生，蝼蚁一命，各有着或许幸福或许不幸的一生。幸福与不幸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何必太在意命运。
以佛心看我心，志文心胸豁然开朗。

蓝达有事，吕姵驾车送志文离开T城。
路上，唐经理打来电话，说下个月参加副行长竞聘，跳槽的事情以后再说，还劝志文，GORDY银行T城金融开发还是与CCB银行正面合作为好，不妨用资金委托CCB银行投资稳妥，志文知道唐经理害怕GORDY银行加入会导致他们CCB银行当地市场份额的下降，这一点对考核国有银行高官的业绩极其重要，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关于健康，唐经理说不如采取难得糊涂的态度：“无知者无畏嘛。”志文觉得有一定道理。
吕姵喜孜孜地告诉志文，他和蓝达决定忙过这阵子结婚。志文调侃道：“蓝达的胡子很扎人吧？” 吕姵答：“他还有很漂亮的胸毛呢。”志文赤裸裸地说：“如此说来，咋晚好戏连台了。”说罢，哈哈大笑。

兰德2002-05-03匆匆落笔。

附言：鄙人老朽，论文风不如F兄现代，论才思不如小泪细腻，论悬念不如星星跌宕……，唯有平实二字。陋文未经精雕细琢，转折上有些突愕，哲理上有些牵强，但窃以为，应坦陈现实，勿空谈情感，采取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如是，诸公征服HBV也罢，被HBV征服也罢，皆能成正果。小作及附言请诸公斧正。



[ 此消息由 兰德 在 2002-05-11.00:00:15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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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拥有一片属于我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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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文的老桥（十一）

懒人和小南瓜


四月末的天阴晴不定，昨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早晨起来，哗哗的雨声和阴霾的天空已经稳稳当当占领了世界。

志文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潮湿的空气似乎浸透了身体，感觉微微的酸痛和乏力。

昨天晚上志文和李果看了一场电影，《嫁给有钱人》，其实依两个人的脾气与趣味原本都对这种电影不怎么感兴趣，但昨天晚上在"上海人家"吃完饭出来，李果就说想看电影。志文问哪一部，李果也不说话。电影院正在放映《嫁给有钱人》，时间正好，两人就买票入场。

电影的确不甚有趣，不过志文没有什么抱怨，现在能在黑暗中舒服地坐一会儿，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了。近两个月来，志文乘飞机几乎把中国飞了个遍，为了GORDY银行全面开展中国市场业务，需要准备和解决的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虽然在专业知识和高效的工作方式上志文在美国得到了系统的训练，但和中国有关机构和人员的接触中，志文越来越觉得烦躁和疲倦。

本来出国时，志文希望从国外学习先进的知识和技能为祖国效力，虽然在美国的所见所闻着实让志文吃惊地看到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科学高效的运作和管理方式以及生活水平不知比国内要领先多少年，曾经产生过定居美国的想法，但当GORDY银行准备拓展中国业务时，志文还是主动请缨回国，希望能为祖国的发展出一点力。

然而伴随着工作的展开，对中国金融业了解的深入，志文越来越感到自己是多么地一厢情愿和理想主义。更糟的是，不知从何时起，志文感到自己成了边缘人。对于中国的同行来说，志文代表了洋鬼子，对中国不怀好意，而对于GORDY银行的核心管理层来说，志文还是个中国人，虽然冠以驻中国代表的头衔，但待遇和工作权限远不能与来自美国本土的其它银行的代表相比。在一次通过IDD电话的汇报工作中，亚太区总经理medline已经隐约透露出公司高层正在酝酿负责新市场的人员。GORDY公司现在的新市场就是中国，志文现在所做的工作，不就是为将来来自美国本土的新代表搭建一个表演的舞台吗？新代表上任了，志文该怎么办？

这些挥之不去的烦恼象烟一样充斥着志文的大脑，让他迷茫、沮丧。然而在李果面前，志文倒表现出一贯的精力充沛、兴致高昂的样子。这种形象是在美国的生活与工作中逐渐培养出来的。在只相信强者的美国，烦恼和萎靡会让你失去机会。

今天晚上李果大概也累了，吃饭时她几乎没有开口，只是帮着志文把鱼刺一点点剔出来，吃得也比平时少。在电影院里，她如往常一样轻轻捏着志文的手。志文能感觉到她细细的手指凉凉地贴着手心。黑暗中，感觉着果果的气息，好几次志文转过头去想亲近她，果果的眼睛在闪烁的光线中亮亮的，一直直视着银幕。志文心里叹了口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果果的手指动了动，算是回应。

看完电影，两人在附近的麦当劳一人吃了一只冰淇淋甜筒，也没有多少话。女孩子都喜欢吃冰淇淋，但又怕胖，麦当劳和KFC的素白色冰淇淋甜筒看上去热量少些，所以李果隔一段时间就会拉志文来到小朋友中间来享受一下简单的快乐。

"你今天请假过来没有关系吧？"在默默相对吃冰淇淋时志文突然问。

"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关系吧？"李果淡淡的樣子，低着眼睛。



志文披着衣服站在窗前，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雨霧中的城市。今天下午又要飞四川，那里不必下雨天气也象现在这么糟糕。



"啊，孙先生，你总算来了，快来……没有吃早饭吧……这是我请来的国际医院护士，给我们所有人抽血体检……已经等了很久了……你抽左手还是右手……"

透过会议室宽大的玻璃，志文看到明亮的会议室里一身白色的护士小姐已经铺好了雪白的灭菌布，姿态优美地站着向志文行注目礼。

此时的志文脑子里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刺眼白色在他亲手选定的浅灰色办公室中显得格外刺眼。转眼间秘书刘小姐已经夺走了志文手中的行李箱，正推着志文的臂肘走进会议室。

"你前几天说公司规模要扩大，很多制度要健全起来了，比如医疗保健，所以我今天就安排了，只要抽一次血……"

志文此时才明白，这个对外服务公司推荐来的刘小姐又做了一件相当"专业"的事情。刘小姐虽然比志文还小两岁，可在外国企业驻华代表处工作的资格却比志文老得多，完全可以称得上元老级。代表处建立之初，幸亏有了这位经验丰富，做事麻利并且"专业"的刘小姐，志文才得以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与业务相关的工作上。随着业务和代表处规模的扩大，志文越来越庆幸当初选用了这位儿子已经上了小学的妈妈秘书。

可是这次，志文的脸上没有丝毫满意的表情，而刘小姐早已不去观察志文的脸色了。

"这些日子有些疲劳，但应该没事……以前在美国再累也没出什么问题……我已经转小三阳了，不会有事的……"这么想着，志文已经被刘小姐推到护士小姐面前。护士小姐示意志文伸手："你没吃早饭吧？"



下午四点三十分，中国西南航空公司的波音737飞机已经飞到四川省上空，告别了高空短暂的蓝天，737又一头扎进浓重的云雾中。

机舱内志文邻坐的两个显然是第一次乘飞机的四川人仍在对万米高空的蓝天啧啧称叹，紧靠窗口的志文却一眼也没有看到那纯到极致的蓝色，从落坐系好安全带到现在，志文都在昏睡。机舱内惨淡的光线，照出志文端正但疲倦的脸，以及他膝上尚未打开的文件夹。

"十五分钟后，我们将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随着机身的轻微颠簸，空中小姐用亲切愉快的声音宣布旅程即将结束……



"再见了……"李果下了车摇着手说。在夜色中志文看不清李果的脸。



"果果好象以前不是这样说的，她说――她说――"昏睡中的志文努力地回忆着，"Bye――她说Bye――"



机身突然抖了一下，志文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在哪儿？"志文徒劳地望了一眼窗外。铅灰色的云雾挡住了一切，机翼微微颤抖着，在浓雾中时隐时现。

"应该快到了。"志文默默地说，感觉座位象一块海绵，正缓慢和坚定地把身体往里吸。惨白的机舱内静得出奇，好象一切声音都被浓重的云雾吸走了。两个原本喋喋不休的四川人现在也已在分享了志文的晚餐之后被困意俘虏了。

窗外是静止不动的灰色，飞机好象静止在空中，而身体却知道飞机在持续下降。微微颤抖着，波音737一直在俯冲。

用手抹了一把脸，志文再一次看看窗外，依然是一片灰色。以前每次乘飞机，志文总是会好奇地张望窗外，从半空中俯视城市和乡村的景色。第一次乘飞机在美国洛杉矶降落前，市郊中产阶级排成巨大阵列的别墅群给志文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现在的下面应该是排成阵列的田地吧。"志文这样想着，却懒得象以前那样把额头顶在玻璃上努力透过机身下飞快移动的云雾辨认地面上暗绿色的田野。

"天府之国？我看更象地狱。"志文昏昏沉沉的头脑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个鲜明的念头。

"对，Hell。"志文闭了一下疲倦的眼睛，忽然意识到一直在下沉的机身已经下沉了太久，好象已经低于了海平面了。想象着自己正向大地深处沉去，志文心里不禁一阵紧缩。

苦笑一下，志文努力调整坐姿，低头瞟了一眼膝盖上的文件夹。在落坐之后，志文就习惯性地取出了要看的资料，但这次还未来得及翻开，就睡过去了。

文件夹封面的一角贴着一张黄色即时贴，上面是刘小姐端正但透着刚毅的笔迹：

"下午刚收到的。"

志文隐约想起刘小姐在送他上车时曾提到有一封信放在他的文件夹里了，但没有说是谁的。

打开文件夹，一个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是熟悉的娟秀字体：



孙志文 先生 亲启



自志文回国以来，李果就停止了保持了数年的每周一信的习惯。因为容易打电话，每个月也能见到几次，没有书信，甚至没有电子邮件也不觉得什么异常，而眼前这封信――

志文愣愣地望着信封，不知身在何处。这两个月来累積的疲倦感加上刚才的昏睡，脑子有些恍惚。"果果又开始给我写信了，because I am going to hell……"志文迷迷糊糊打开的信封――



志文:



已經很久沒有寫信了.剛才我在整理我們的信件,滿滿的兩抽屜,有幾百封吧.每次給你寫信,我自己都會同樣留一份.很傻是吧?我自己也這麼覺得.不過,這至少給了我一份完整的記錄.現在,應該是給這份記錄劃上句號的時候了吧.



前兩天,跟爸爸媽媽又談了一次.也許是小姨的話起了作用.他們雖然還有些擔心,但看來已經不會再堅決反對我們在一起了,還說,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如果決定了就早些辦事等等.



這是我們期待已久的結果啊.可是那一刻我卻感覺不到心裡的快樂.



這麼多年來,我沒有想過要改變自己的選擇.爸爸媽媽,親友,同事都一再勸我不必等你回來.說真的,如果你不回來,我不會怪你,畢竟你在美國有很好的發展機會,生活也會很安逸.有時,幾個月收不到你的信,我會想,這一天終於來了嗎?現在,你的學歷,職業前程,收入都令人艷羨,身體狀況也很穩定,按照通常的觀念,可以說幾乎無可挑剔.有多少人都會忌妒你的成功,忌妒我找到這麼一個好男人.可是再次見面，我卻覺得，你有些陌生了.



在國外待了這麼多年,變化是很自然的.你比以前精明,冷靜,果斷,能圓熟地處理很多複雜的社會關係.我曾經嘗試去喜歡現在的志文.但每次想念你的時候,我想到的依然是過去的你.我曾經期待,等你回來,我們可以有多些時間在一起.分開造成的陌生感會漸漸消失.時空造成的隔膜,也許不如我想的那麼容易可以消除,需要我們都付出更多的時間,用更多的心力.可是你在國內的事業剛剛起步,而我,真的有些累了......



這些年,我是懷著對我們未來的期望在生活.也許太專注於自己的感情,忽略了身邊的很多事情,也忽略了自己.這也是造成和你的距離的重要原因吧.我已經沒有充分的自信和今天的你站在一起了.這不是你的錯.只能說是我,在愛中迷失了吧.志文,我想我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想清楚以後自己的路.



還記得那兩枚硬幣嗎? 它們挨得很近, 卻無法重合在一起......



果果





砰！波音737毫无预兆地落地了，在剧烈的振动中，乘客们小声说着话："到了，到了。"志文则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乘客们纷纷起身拿头上行李箱里的行李，拥挤着离去，就象一群妖魔鬼怪迫不及待地赶赴下一场血腥的宴席……一个托在深蓝色物体上的红白色肉蛋在眼前摇晃，用肉蛋上的小零件做出复杂的动作，发出一串串刺耳的声音……志文闭上眼睛，凭习惯解开安全带，从前面座位下面拖出小手提箱，放进文件夹，关好，起身取下头上的行李箱……

广阔的停机坪上只有刚刚降落的波音737孤伶伶地站着，灰黄色的水泥地面散发着古旧腐朽的气息。沉重的灰黑色云层，以各种怪异的形状悬压在头顶，象无数沉睡的恶魔，随时会醒来蜂拥而下占领天地之间仅有的几米净空。

"This－is－hell."这是目光呆滞的志文脑中唯一的思想。



此时此刻，在GORDY银行驻上海代表处明亮的办公室里，刘小姐正以惊恐的表情接听一个电话，同时在另一张黄色即时贴上飞快地记录着：



孙志文--大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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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危险！！！










[ 此消息由 懒人 在 2002-05-17.15:20:35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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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hao.k.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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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动较大，从头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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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双流机场的侯机楼，志文脑子仍是一片空白。本来朋友说好了要来接他，因为朋友临时有事，几小时前打电话告诉志文说不能来接他了。志文站在侯机楼门口那铺有红色地毯的台阶上，向一辆正在那儿排队准备接客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先生，去那里” ， 一辆捷达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去那里。。。。。。 ， 去锦江宾馆” ，志文好象有点回过神来。

志文坐在车上，看着高速公路两边快速向后移动的树木，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回想着和李果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所经历过的一幕幕往事，他突然觉得，这一切，也许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汽车还在往前飞奔着，志文觉得人生就象这辆飞奔的汽车，总是不知疲倦的向前冲着， 从一个目的地地奔向另一个目的地，而车手往往就是自己。

“HELLO，那位？”志文不情愿的拿起手机，接听着这个震铃已经响了十几下，打断了自己思路的来电。

“我是老郝啊”

“是快活兄啊，好久不联系了，怎么有空打电话啊，现在怎么样？”志文振做了一下。

“哈哈，不是我有空，是你太忙，怕打扰你，昨晚上小泪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要到成都来，我刚好也在成都，晚上一起吃饭。”

“哈哈，看来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间谍，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你”。

“哈哈，小心眼了不是，别忘了，我们家小泪可是一个很专业的ADMIN ，刚才，小泪又打电话给我，把你的的化验结果告诉了我，情绪很是激动。”

“看看看，我说什么，我的化验结果她应该先告诉我。”

“这一次情况特殊，小泪事先并不知道你是大三羊，我也从来没有给她讲过，你这次的化验结果非常不好，肝功不正常，不过，我已经叫小泪先去搞定哪个给你抽血的医院，同时封锁消息”

“。。。。。。。。”

“志文，怎么了，没事吧，要不一会吃饭再聊，就在酒店的餐厅里”

“好吧”。志文的声音小的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志文和老郝是许多年前上网认识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志文也很信赖这位与他同病相怜的战友。说来也巧，三个月前，志文在和老郝的一次聊天中，志文发现他现任的助理，刘小泪，竟是老郝的妻子。


在锦江宾馆豪华的餐厅里，志文和老郝在一张意大利餐桌前刚坐下，热情的服务员就将菜谱呈现在他们眼前，按照老习惯，他们各自点了一份法国快餐，又点了一份凉拌鱼腥草，边吃边聊。

“你还是去住院吧，病情很严重，命要紧”老郝说道：

“是啊，刚才在出租车上我还在想，人生就象一辆不停在奔跑汽车，太累了”

“累了就要歇歇，我听小泪说你平时很忙”老郝边吃边说道。

“一天到晚都在忙，总部下的任务太重，没办法”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老郝又问到。

“下一步。。。。。。”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说到郝快活，到是有一段故事。郝家兄妹三人，老大叫快活，老二叫阳光，老三叫英俊，小名叫罐子。老大快活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人物，从小喜欢音乐，小提琴拉的非常棒，父母都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小提琴手。谁知阴差阳错，在他17岁那年，快活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中国电子大学，并成为半导体专业的一名学生。毕业后的几年里，快活不仅读完了MBA，而且还创办了一家快活半导体设计公司 。现在，快活半导体设计公司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快活为了使他的公司能高速成长，原打算要让他的战友、朋友兼病友——志文帮忙融资，目前看来，只能往后拖了。

还是快活先打破了沉没，对志文说道：“我看还是先住院，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就没有以后了”，志文看了看快活，挥着手说道：“如果公司知道了我现在的病情，我肯定是无法干下去了，他们正想从总部派一个人来顶替我，以前苦于没有借口，我要是现在住院，就等于自动离职!”。

志文显得有点激动。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志才，想到了因为病魔缠身而空有一身抱负的哥哥志才。想到了因为乙肝而离他远去的女友李果。现在，他似乎才真正的感觉到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真正的感觉到了人生的多变。

志文坐在餐椅上，一动不动。他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来得太快，太突然。快的让他一时不知所措，突然的让他一时无所适从。他现在需要思考，需要判断。

。。。。。。

又是一阵更长时间的沉默。

。。。。。。

慢慢的，志文抬起了头，他眉宇间的表情仿佛在告诉人们：一个刚刚迷失了前进方向的男人，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凭借着自己的正确判断，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很快就找到了回家的道路。

“到了该重新考虑人生道路的时候了”，志文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推开桌上吃了一半的法国套餐，无奈对快活说道：“明天我就回上海住院治疗，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就对了”快活没想到这么快志文就做出了决定，他高兴的说道，“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快乐的活着，痛苦也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生命第一，工作第二，米卢不是经常提起快乐足球吗？我们也应该经常提倡快乐人生才对，我们出去走走！”

成都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华夏的初灯刚刚亮起，白天的余热慢慢散去，车水马龙的蜀都大道也一改她日间喧闹不息的景象，在徐徐吹来的春风中，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营来了四面八方会聚而来的一对对情人。

志文和快活漫步在蜀都大道上，志文已经没有了刚才沮丧的神情，他们似乎已经容入了这茫茫的人海中，心情也变的异常的轻松和愉快。

“阳光和罐子现在怎么样？”志文突然问到。

“阳光现在整天迷恋F5演唱队中有一个叫D。F的歌手，前些日子还和同学一起跑到北京去看F5演唱队的专场演唱会，简直没办法”。

志文笑了笑，他曾经听公司里年轻的同事说过，现在正在上演一部叫“明月花园”的电视连续剧，男主角由5名能歌善舞的帅哥组成，其中排行老四的D。F最受女孩子的爱戴。

“罐子马上要去国家队踢球了”快活接着又说道，

“米卢非常看好罐子，认为在下界世界杯上，罐子有能力带领中国队打进八强”。

志文看着快活神采飞扬的表情，从快活身上能感觉到哥哥对弟妹的爱护。他开始羡慕快活，羡慕快活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一个聪慧、漂亮的妻子，有一活泼可爱的女儿，有一对招人喜爱的弟妹。同时，他又想起了李果，想起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弃了他的李果，他觉得他应该尽快忘掉她，开始新的生活。

“你和小泪应该过的很好吧，能看出来，你们应该是一对恩爱夫妻。”志文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好象在发表演讲似的快活的讲话。

“我和小泪过的很好，就象兄妹”。快活微笑着说道：

“兄妹？”志文吃惊的看着快活。

“是的，兄妹。其实爱情只是对没有结过婚的人们而言的，婚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友情和亲情会替代爱情。”

“我不信！”

“不信？没关系，结婚后你就会相信了。小泪现在就象是我的亲人一样，在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大家不但要为家庭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和义务，同时又分享着家庭带给我们的幸福和欢乐。虽然小泪有时很任性，甚至是不讲理，可我从来都让着他，就象我对阳光、哥哥对妹妹一样的让着她。理解吗？”

志文摇了摇头，他觉得婚后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

快活接着又说道：“有一本散文集，叫“生活的艺术”，你看过吗？”

“看过，我很欣赏这位女作家对生活的态度，她提倡快乐人生，提倡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这个女作家现在正准备再出一本书，叫“婚后的生活”，她通过对已婚夫妻的大量调查，总结出了中国已婚夫妻的婚姻现状。我可以介绍你和这个女作家认识。”

“真的？你怎么认识她？”志文又一次吃惊的看着快活。

“因为她是我的表妹”

。。。。。。





志文第二天一早就搭上了回上海的飞机。他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快活的表妹，江南才女------冷月挂了一个电话。他找冷月并不是要约她探讨什么婚后的生活，婚后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件遥远的事情。他找冷月，是因为快活告诉他，冷月现任的男友是上海曙光医院的一名肝病科医生，快活昨晚已经给冷月打过电话，让冷月带着志文，去找她的男友看病。



[ 此消息由 hao.k.h 在 2002-06-02.19:35:57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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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璎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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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



中校营长  发表于 2002-06-07.00:4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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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走下飞机的舷梯，强烈的阳光让志文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呵，多好的天气！志文心里感叹到。去四川之前，上海还是阴沉沉的天，飘着零星的小雨，走了才两天时间，这一回来一下子感觉象是进入了夏天了。

志文想起曾经答应果果，等天好了，带她去海边玩儿的。要说海，上海的海其实是没什么好看的，黄黄的一片，海边没有沙滩，只是脏兮兮的泥滩，比不得大连、浙江的海，蓝得那么逼眼，那么气势开阔。但去海边玩曾经是志文和果果最喜欢的活动。在两人刚毕业的头几年，工资不高，应付了房租、生活费，以及志文的药费，所剩无几。两个人基本上不敢出门玩儿，心疼钱。想着公园、景点几十上百的门票钱，志文和果果宁愿到海边去玩。吹海风、抓螃蟹，一玩就可玩上一整天，而不用担心口袋里的钞票又会少几张。那时候，志文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着大海用五音不全的嗓子放声高歌，唱完了还不忘单手握拳举在胸前，做出麦克风的样子，饱满深情地说：“刚刚这首歌，献给我最最亲爱的老婆——果果小姐。”逗得果果开心地大笑。

“果果和我分手了吗？”志文坐进出租车时，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明明大前天两个人还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看电影，吃晚饭的，怎么现在已经分手了呢。志文感觉自己象是做了一场梦。志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是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该多好啊。可刚刚志文开包时还看到了那个白色的信封，看到信封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体。“果果和我分手了。”志文象是提醒自己一样，嘴里轻轻地咕哝了一句。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先生要去哪里？”

志文一下子回过神来，原来司机正等着志文讲地点。“噢，去——去***咖啡馆。”志文报出了刚才已经和冷月约好的见面地点。

志文下车时注意到靠着咖啡馆的大落地玻璃窗坐着一个女孩，正专心地看着一本书，由于是上午十点钟，咖啡馆里没有其他人，这让志文确认这就是他要见的冷月。志文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嘿，你好！”

女孩抬起了头，志文呆住了。天哪，造物主怎么造得出如此美丽的人儿？志文心中暗叹着。在志文心里，对冷月的长相原本是有着一丝模糊的猜测的。听快活兄说她是个才女，而且看过她的书，文笔非常细腻，就在心里给她画素描。志文把所知道的女作家都想了一遍，远的象三毛，披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盖住大半个脸，瞪着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一看就让人糁得慌。近的如卫慧，涂红抹绿，坦胸露背，摆出各种妖冶的姿态，又让人觉得恶心。志文把这些往冷月身上套，又觉得象，又觉得不象。如今亲眼相见了，才发觉自己的猜测是多么离谱和好笑。冷月是那种古典型的美，一头乌黑的头发象瀑布般直挂下来，标准的瓜子脸上刻着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子的弧线很柔和，嘴是小巧的樱桃嘴，恰到好处的分布，使整个脸看起来既生动又清秀。再加上凝脂般的肌肤，得体的白色长裙，使志文怀疑眼前的是否真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传说中的仙女之类的。



[ 此消息由 forrestfu 在 2002-06-07.15:19:25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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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志文的老桥（十三之二）  回复贴子
璎珞



中校营长  发表于 2002-06-08.00:3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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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冷月见志文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心下暗自叹息道：“哎，好好一个人，被该死的HBV折腾成这般模样了。”冷月主动伸出手去，向志文说：“你好，久仰大名。”志文听到这话，从幻境中转了回来，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好在志文善于应付各种尴尬场面，他立刻恢复了常态，很有礼貌地轻轻握了一下冷月的手，一边打着哈哈：“呵，刚从飞机上下来，这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没回过神来，乍见这么美丽的小姐，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广寒宫了呢。”

一句话把冷月逗乐了，也使气氛轻松而愉快。志文坐下后，两人马上切入主题。冷月先开口：“今天早上我表嫂和小金通过电话了，她把你的化验结果跟他详细谈了，小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应该赶快住院治疗。”

但志文此时却忽然不想谈那么沉重的话题，他想和冷月聊聊天，讲点开心的事。什么HBV，见鬼去吧。志文心里想着，便堆起一脸的笑容，说：“这老郝和小泪真不象话，放着这么个天仙似的表妹，竟然从来没跟我说起。哎，难不成我在他们心里是什么狼豺虎豹呀，哎，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冷月，冒昧问一句，我还有机会吗？”
“咦，真是奇怪呀。看你这样，和表嫂跟我形容的样子很不象啊。她说你工作时特别严肃，没人敢和你开玩笑呢。噢，我知道了，你是个两面派对不对？”冷月也显露出了她的调皮劲儿。

“喔——你表嫂常和你提起我吗？还说我的坏话，哼！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她！”

“没有没有，她说的可都是你的好话呀。工作认真，有主见，有魄力，考虑问题周到细致……哎哟，许多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爱上你了呢。”

“哈，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你快活大哥知道了，还不把我给收拾了。”
……
两个人正聊得开心，冷月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她的男朋友曙光医院的金医生打过来的。他刚收到小泪传真过去的志文的化验报告，而且听小泪讲，志文很可能不愿意住院，要想办法说服他。想起冷月去和志文见面了，不知结果怎样，便打电话来询问。
这个电话让志文不得不面对现实。是的，HBV不是你不想它就不存在的，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要和它斗争，要为自己争取健康的权利。但是，工作怎么办？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也就意味着自动放弃自己回国这几年的努力，把打下的江山白白地送给老外。志文不甘心。

“还是住院吧。没有健康，其他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不要固执了，你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住院，让小金他们给你制定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会很快好转，但如果象你现在这样拖下去，结果不妙啊。”冷月苦口婆心地劝说。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叫果果，听小泪说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已经等你那么多年了，你不想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吗？没有健康的身体，你岂不是有负于她？”

果果！！！志文的心好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记，一种钝钝的疼从胸口蔓延开来，使他不能自制。冷月敏感地看出了志文的变化，轻轻握住志文拽着拳头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志文对冷月苦笑了一下，说：“前天上飞机前，我刚收到果果写给我的分手信。”
“啊——”冷月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表嫂经常和冷月谈起志文和他的女朋友，对果果的知书达理，温柔和善赞不绝口。果果和志文相恋的故事更是让冷月羡慕不已。这和她与小金象一杯不冷不热的温吞水般的恋爱是迥然不同的，当然，她很满意她和小金的感情，虽无大风大浪、大起大伏的刺激，却也让她拥有一份平静、安定。她一直非常佩服果果那么多年对志文痴心不变的感情，无论是志文出国几年没有踪影，还是HBV，都没让果果动摇对志文的爱，在如今这种功利社会里，这么纯洁的爱是多么难寻啊。她本来还想趁着这次认识志文的机会，能够和果果交个朋友呢，没想到——

“怎么会呢？可能果果是和你开玩笑吧，或者想考验考验你？”冷月帮志文分析。
志文摇了摇头，对果果的脾气，没人会比他更了解。果果是个外表象小孩，但内心里很有主见的女孩子，一旦决定了的事，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会有回转的余地。这么多年都能熬过来，却在光明前景已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提出分手，果果不会是闹着玩的。

“你再找她好好谈谈吧。”冷月又出主意。志文摇了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们已经不再相爱了？”冷月糊涂了。

“不！我爱她，我肯定她也爱我。”志文说。冷月更不解了，既然相爱，为什么却又要分手呢。冷月是作家，自认为对生活是有比较深刻的体会和理性的分析的，但对志文和果果的爱情，她却疑惑了。

“两个人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她为我付出太多，而我却常常忽视了她，以前是为读书，现在是为工作，再加上HBV的困扰，我经常忘了考虑她的感受。我对不起她，分手，也许对她是种解脱吧。”

冷月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为两个相爱的人，为一段自己曾经欣羡不已的爱情，冷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 此消息由 forrestfu 在 2002-06-08.07:49:17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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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志文的老桥（十三之三）  回复贴子
璎珞



中校营长  发表于 2002-06-08.12:0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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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志文给冷月递上一张面纸，说：“不好意思，让你为我伤心。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孩为我掉眼泪，到又让我受宠若惊。来，把眼泪擦了吧，要不回去给金医生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他的冷月呢。回头在给我治疗的时候来点手段，我可是吃不消啦。”冷月“扑哧”一下笑了。她知道现在志文心里肯定很难受，但又不得不佩服他，面对着如此痛苦的事，他却还表现出坚强的一面，语言还是那么幽默诙谐，真是一个坚强的男人。

“好啦，我们也该走了。拜托你回去告诉金医生，等我把手里的事处理一下，我就去住院。到时我会与你联系的。”

“你真的不找果果谈谈？”冷月仍不放心。

“我当然会找她的。不过不是现在，她现在也需要冷静，我想让她先好好考虑，过一阵子再找她。”怕冷月不相信，志文又说：“你放心，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这辈子我只爱果果。”

志文和冷月分手后，径直去了公司。他先和总部进行联系，报告了工作的最新进展，以及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当然，志文聪明地突出了一点，由一个中国人来解决这些问题更合适。总部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并殷切地嘱咐他好好做，看样子，半年之内是不会换人的了。接下来，志文把要着手处理的工作交给了各相关人等。好在志文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员工，所以，他可以把工作放心地交代下去。留下小泪统一协调，志文住进了曙光医院，开始对公司的遥控指挥。

志文回国这么久，这回才是真正地得到了休息。每天小泪都会打电话告诉他公司的情况，一切都按他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然，他相信，事情不是象小泪讲得那么简单，很多事情肯定是小泪帮他处理了。志文心里很感激小泪，想着出院后，一定找机会报答她。

冷月来看过志文几次，怕志文在医院里嫌闷，给他带来了不少书。志文久违了文学作品，现在如饥似渴地读着。要不是金医生不断提醒，看书不要太费精神，志文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看。

转眼间，日子过去了一个月。志文又做了一次化验，情况已有所好转，这让志文心里舒畅了不少。这天吃过晚饭，志文躺在床上休息，拿出手机玩弄着。翻到了储存信息，里面还保留着果果发给他的短消息。呵，果果！你现在好吗？志文眼前浮现出最后一次和果果吃饭的情景，果果紧锁着双眉，闷闷不乐的，几乎不动筷子。那个时候，果果肯定已经决定分手了吧。志文想着，忽然产生了想见果果的愿望。志文扔下手机，随手拿起床头的书，想转移自己产生的这个想法。然而，书在手里飞快地翻着，志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见果果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最后，志文放弃克制，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对方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志文看看表，才七点多一点，奇怪，这么早果果就关机了，会干什么去了呢？不会是加班吧。哎，果果太辛苦了。志文摇摇头，为了摆脱对果果的想念，志文起身来到护士值班室，和值班护士聊了会儿天。终于忍不住，又跑回病房拨电话。手机仍然关着。志文忽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心跳，感觉象是出了什么事。他又把电话拨到了果果宿舍，电话没人接。再打到果果父母家，还是没人接。真是奇怪了。

一晚上，志文就在不停地拨电话中过去了，三个电话一个也没人接。志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手机，又开始打电话。终于有一个要通了，是果果妈妈接的。

“阿姨，我是志文，我昨晚一直打电话都没人接，挺担心的，果果和你们出去了吗？”

“哦，是志文啊……”果果妈话没说完，就已经哽不成声。

志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阿姨，你别哭，你快告诉我，果果怎么了？”志文恨不得一下子站到果果妈面前，看看出了什么事。

“果果昨晚下班回家，在楼梯上突然晕了过去，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断了两根肋骨。”果果妈说完就开始放声大哭。

志文眼前一黑，心口又尖锐地疼起来。“阿姨你别急，我马上赶过来。”

志文顾不得和金医生打招呼，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坐上了开往宁波的车。赶到医院时，果果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正沉沉地睡着。于是志文便去向医生寻问果果的情况，据医生介绍，果果晕过去是因为她得了严重的低血糖，肋骨的事不太大，已经接上去，慢慢会长好的，只是这低血糖，有点麻烦。

志文这时才想起前一阵果果曾说她有时觉得累，头晕，而且没食欲，志文当时还以为果果是因为工作太累的缘故，只是叫她多注意休息。没想到果果是生病了。

“医生，她的身体一直很好的，出现这个病，是什么原因？”志文询问。

“低血糖症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功能性的，主要是由于主神经调节失常或各种原因引起的胰岛素分泌过多；另一种是器质性的，多由胰岛b细胞腺瘤、垂体前叶及肾上腺皮质功能低下、严重肝脏病伴功能衰竭、各种分泌类胰岛素的恶性肿瘤、长期饥饿等所致。就她现在的情况以及所做各种化验来看，可以排除器质性病因，应当是功能性的。工作压力过大，心情过度忧郁，经常不吃饭以及过度的体力劳动都可能导致低血糖。这种原因好治又不好治。好治是身体没有出现严重病变，不用太担心，不好治是如果原来的情况得不到改善，以后会出现反复。我建议等她肋骨长好了，放一次大假，找个山明水净的地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彻底恢复健康。”

志文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果果的病因了。他坐在果果病床前，看着熟睡中果果那苍白的脸，禁不住眼眶一热，掉下泪来。“果果，我对不起你！你赶快好起来吧。”志文在心里呼喊着。果果似乎听到了志文的喊声，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看到坐在床前的志文，露出了微弱的笑容。

这天晚上，果果的父亲和志文进行了一次长谈。原来果果并没有把分手的事告诉父母，所以他们只是以为两人吵架了。

“最近果果一直不开心，我们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不讲，只是说没事没事，我的女儿，我会不知道吗？但果果太懂事了，不想让我们为她担心，其实这样我们反而更着急。我知道果果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我对她有这个信心，能让她整天闷闷不乐的只有你。我和她妈妈讨论了一下，认为你们肯定是吵架了。本来以为小两口吵架是正常的事，过几天就没事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说实话，对于果果和你的事，原本我们是反对的，不是我们势利，做父母的，最操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女将来能过幸福的生活，我们实在不愿将来因为你的身体让果果承担太多生活的磨难。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果果那么多年了，我们虽然反对，但并没有强烈的阻止果果和你交往，在一定程度上，我们是尊重果果的选择的，我们只是希望她能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果果以前为这事常和她妈妈争执，最近却不提了。其实我们已经想通了，果果和你那么多年的感情，要断掉是不可能的，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成全她。

“果果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你工作太忙，经常是全国各地飞，果果总是为你担心。但她既不把这种担心告诉我们，也不让你知道，好总是自己承受着。我现在只要你一个承诺，你如果能保证以后全心地对果果好，我们就把她交给你。”

面对果果爸那探寻的目光，志文坚定地点了头。


[ 此消息由 forrestfu 在 2002-06-08.17:53:47 编辑过 ]

cupoftea

主题: 志文的老桥（十三之四）  回复贴子
璎珞



中校营长  发表于 2002-06-08.12: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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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十天后，果果出院，志文把她带回了米村。

果果身体仍很虚弱，但医生说只需静养，出院找个空气清新的地方反而比呆在医院好。出院时恰好志秀打来电话，报告了两件喜事，一是她本科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被保送为研究生，而且是硕博连读，现正在家过暑假。二是嫂子孙兰怀孕了，志文快做叔叔了。当志秀知道果果生病后，强烈要求志文把果果送到米村来休养，说自己是个准医生，果果来了可以做她的保健医生。志文也想着果果在米村可以与志秀和孙兰做伴，不会闷着。征求了果果的意见，果果没有反对，他们便坐上了回米村的车。

当熟悉的老桥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志文一下子显得很激动。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他仿佛又看到那两个在水中划着优美的弧线慢慢沉入水底的硬币。果果住院的这么多天，是志文这辈子对果果最尽心的时候，他们没有提起那封信，分手似乎真的只是志文做了一个梦。但志文心里很清楚，果果的那个决定并不是玩笑。只是在这种时候，在果果的爸妈面前，果果不想提出来而已。“唉，老桥，但愿你能帮助我。”志文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车还没停稳，志秀那张焦急的面孔已经出现在车门口。她一眼看到了果果，一叠声地喊着“果果姐”，便钻上车来扶果果下车，仿佛没看到果果旁边的志文。志文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小妮子，还是那么乍乍呼呼的。

“哎呀，快，家里早就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吃呢！”志秀嘴上这么说，却很耐心地扶着果果，慢慢走着。还没进家门，志秀便扯着嗓子喊道：“妈，果果姐来啦！”

立刻，所有人从家里跑了出来。志文看着爸妈，哥哥志才及嫂子孙兰，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鼻子也酸酸的了。家，永远是那么温暖、亲切。

志文在家住了两天，感受着家的温馨。冷月打来了电话，说是金医生对志文的不告而别很着急，因为志文目前正是情况好转的时候，正需要继续用药巩固，这么放弃可能会前功尽弃，希望他能继续回来住院。另一个是小泪打来的，公司总部下达了新任务，需要志文回来安排工作。家人知道志文在上海住院后一个劲地催他回去，果果也让他赶快回去。在米村这两天，果果有志秀陪着散步聊天，孙兰忙前忙后地照顾，果果的精神已经大为好转。于是，他把果果拜托给志秀，便赶回了上海。

志文回到上海，一边继续治疗，一边忙着工作，每日里打电话回去，志秀总会报告果果的情况，看来果果恢复得很快，这让志文放心了不少。转眼间，又是一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工作特别忙，连着几天志文竟忙得忘记了打电话。这天，志文熬夜到零晨，就在办公室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正睡得香，被电话铃声吵醒，志文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志秀带着哭腔的声音：“哥，果果今天早上忽然走了！”

志文的困意一下子消失了，忙问：“你讲清楚，怎么回事？”

“本来我和她睡一个房间的，晚上我睡得太死了，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早上起床一看，果果姐不见了，她的东西也带走了。只留下一封信给你的。”

志文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还是留不住果果！志文立即赶回米村，看到了果果那封信：

志文：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上。在米村的这一个多月，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每天志秀陪着我，走遍了米村的每一个角落，而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你的影子。志秀告诉我你曾经在山上采野果，在河里摸泥鳅，在树林里爬树，呵，当然还有现在孙兰姐教书的学校，你的母校，志秀甚至告诉我你原来坐哪间教室哪个座位。

其实越是这样，我心里越痛苦。这个上树下河，抓鸡摸鱼的志文和我心里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发了白的牛仔衣，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堆着一脸坏坏的笑的志文是如此的吻合，而距离现在的精明,冷靜,果斷,能圓熟地處理很多複雜的社會關係，完全职业化了的志文，却是越来越远。我很怀念过去的志文，但又不能否认，你现在的这种改变是必须的，而且是正确的。问题在我无法把两者融合在一起，我的爱停留在了几年前。

这些天，志秀经常开玩笑地喊我二嫂，喊得我心里颇不平静。家里所有的人对我都很好，他们已经切切实实地把我看作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这又让我心里很惭愧。我甚至无法面对他们热情、善意的目光。特别是孙兰姐，她怀孕了还为我忙来忙去的，甚至还向我传授经验，说等我们结婚了，我该怎么照顾你。我相信她的话是真心的，这从志才哥红润的脸色可看出来。这些真让我过意不去。我觉得我欺骗了他们，我隐瞒了自己的想法，在这里接受着所有人的爱。想到这些让我坐立不安，所以，我决定走了。

银行今年要派人出国培训一年，我们分行只有我符合条件，本来如果考虑和你结婚的话，我是不准备出去的，我拒绝了单位。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去，因为我想去体验一下你在国外的生活，到你走过的地方走走，感受一下你曾经的奋斗，我希望这趟美国之行，能够把你出国读书这几年断掉的印象衔接起来，在我心里出现一个完整的志文。当然，必要时我可能会延长时间。

你自己要注意身体，要听医生的话，住院好好治疗，工作可以再找，身体却没法再找来一个。这一点也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希望我回国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强壮的志文。

就此搁笔吧。呵，可爱的志秀，睡得正香呢。代我谢谢她，当然，还有所有其他人。
再见！

果果


[ 此消息由 forrestfu 在 2002-06-08.18:02:42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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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RESTFU

谢谢，这本来是我们该干的。
又读了一遍，觉得璎络写的结局凄美感人。
不知老马能否再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