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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常寂光散文集 [打印本页]
作者: 常寂光 时间: 2012-5-9 00:01 标题: 常寂光散文集
一、
散文类
《云
南
映
象》
文/陈见华
一、忘忧石
香草沟口,兀立一石。夜间发白、白天泛绿。高树对坐、明月为侣。山风来而呼其名曰:忘忧小友!香雾散则露其形实映霞老人。斑斑驳驳、磊磊落落;上方座圆乃天成之造,狮子自在无忧苦之虞。(狮子:指狮子座)
契壶对觞,于滇之南,群乌飞飞,江华晃耀;玄音出世,横绝四海;无复江湖之傲气、何来山林之拗隐?枰声脆响,星光乍现,转瞬逝而穹幕黑。玄之又玄,光阴之门;填之筑之,花莲万朵。
子时坐忘,身入鸿蒙;是我补天、抑天补我?一体交融、神气氤氤;万涧一滴、众林一叶。孤鸿留爪、巨海片帆。潮涨李仙江、叶落红河谷。(李仙江在红河州畔)隐隐巨灵绰斧、刑天悲号;戛戛龙天纵横、金鳞纷纷。佳人精卫,衔我止于时间之轮;大修罗王,节节肢解我于岁月之隙。烟灭灰飞,竟如死星;魄散魂凝,似在黑洞。
俄尔天华灼灼,云雾横江;兔起乌飞,明明历历;簇丛鲜美,落英缤纷。罗带青簪,山头戴帽;仙江怒号,沟口幽幽,鸣嘀共天风荡漾、飞灵与杈丫织寰。有嬉鼠兮,伸头探脑;衔松子而窜跳、披云霞而起舞;参天拜地,欣然忘我。
蛙声鼓响,一如天籁;水被万物,直泻如注;雨打芭蕉,程门立雪;月华通透,壁破光来。江山学而(论语: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而,据考指天),风物一如。三代遗俗,中华之魂。神气忽喑,起之蹴之,舞之蹈之。声响谷应,徊声久久。屈子赋骚,被发天问;曹公吐哺,天下归心;禹王降水,泽被万民;百千贤圣,纷纷立侧,拈花一笑,相契无语。忽见天门洞开,有声郁郁,竟如梵呗:
“汝顽石兮,聊借其形;腹便便兮,道德文章;世相即汝相、人情即汝情;绻惓温柔、关怀幻影;痛恸渭野、放浪骸形;鲸吸四海、豪气干云;百口嘲谤、无能第一;历劫而下,犹自不省;隳彼大荒,在香草地;感受诸苦,沐雨节风;善思量之,珍摄自节;莲池九品,弥勒当来。”
我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天亮了。顿觉神朗气清,于是一拍那块兀石:石兄,明日再会罢。哈哈一笑,作揖飘然而归。
二、大 烟 筒
以前在媒体上见过烟筒子,云贵两省的“双枪兵”蛮有意思。这次到彩云之南,看见真的了,而且全身体验,新鲜得紧。
阿蔡兄弟是个自来熟,我们在江城县建设戈兰滩水电站,前期培训;无事到后山溜达,哈尼族的朋友很热情,让我们入座,他们一壁喝酒一壁抽大烟筒,在昆明我见过三米长、二十公分口径的装饰富丽的烟筒,夜市中烟主半个脸几乎埋到里面,很陶醉的样子。
阿蔡让哈尼兄弟帮我们做两个,他们很爽快地答应。几天后我们拿到一只竹制的半米长、十公分的烟筒,很简单新竹掏空留底,十五公分高处弄个小洞插入小竹管,用铜片包出加水线。朴素无华,工区的外聘工手把手教我们使用:先灌水,不能超过加水线,小竹管口填入烟丝,松软适度;点燃后用嘴封住筒口吸气,一阵咕噜乱响,火星迸而狼烟起,涕泪交加而且咆哮喘气,大类卡通人物,拔了气门塞子直欲窜到天花板上面去,一个个呛得七窍冒烟。
云土其实有名,不久我们都成了一名优秀的哈尼烟枪手。和煦的阳光下,调匀气息,吐纳有致,水声悦耳平缓有梵呗之妙。看五色云彩悠然自得,聆仙江之语诉说无尽;云彩散了,我们的身心也随着轻烟融化在尽善尽美的大自然中。
三、戈兰滩云雾
彩云易散,霁月难逢;云雾是最华而不实的东西。来到云南,不能不说说云雾:随物赋形,停岚驻岭;出自云窝,来瞻林海;雨来如瀑,龙蛇起陆;风卷相战,古阵旗鼓。漏夜彤云簇月,残涤涣彩;清明阻道塞川,滚滚弄潮。停足似山僧止观面壁,漫舞乃虞姬飞魂夺魄。竹林闲步,七贤齐聚;山谷堆垛,陈抟高眠。寒秋瑟瑟,凝神静气;三春英华,五彩斑斓。
事物往往是虚实互衬的。山水是实,云雾为虚;精华之余绪,浑然细腻地装饰这个世界,象精彩的戏幕,一层层次第拉开往往能给人更多的惊喜和享受。光有山水是不够的,缺乏动感和生机。红楼梦开篇胡说:太平时节山壑里的云雾戾结,到了乱世,这些雾气溢出化成了象王莽、曹操等大奸恶之人,赤壁长江大雾,却很自然地把阿瞒的百万军队赶到火海中去,连毫毛都烧光了;如何是一家不识一家人呢。八卦阵里也是邪乎,愁云惨雾,诸葛先生“其状类妖”是铁定翻不了案的。
戈兰滩电站工地的云雾,幻化节奏沉稳有序,大气多姿,对即将廊道覆盖的坝基来说,无论如何是一种吉祥的昭示。能亲临工作和体验,实为大美。
四、二官寨温泉
前些日子热播海岩先生的《玉观音》,命运多桀的女警安心在思茅缉毒和安家,电视里满眼的绿色,芭蕉树很多;我们去江城的路上经过那里。后来我们自驾车出江城四十多分钟,来到二官寨;再十来分钟就到温泉了。
方圆数百米,一深一浅两大池子;深蓝碧绿,地热涌动,长天雁唳,茂草竹篱,山花玉树,摇曳听风;花瓷妆底,白砖砌面,周围搭着几处竹篱茅舍,绿鸡闲步;清油招牌,小几茶桌;厨房里砧声清脆,锅勺齐鸣,香气袭人。人们携男契女,门票十元一张,可以泡池子或者取单间洗鸳鸯浴,真是恋人和小夫妻们的福地。听说少数民族有裸浴的习俗,当地哈尼和彝族的少女们肤色黝黑,可是五官轮廓清晰,身体曲线优美大方,眼睛一般很大而迷人,耐看是真的。
泡累了,躺着吸烟,坐着饮茶;酒不宜多,适量陶然;不能过饱,贪味食甘。恐血脉贲张,见风入邪,大负二官寨温泉的养生之德了。
五、香
草
地
沟
不知其名肇于何时,地图上也没有确切的位置。原来大抵是个山谷,云南多幽谷,涵真亦纳虚。其间真气弥漫,石髓泌香,野花悬果,黄猿献瑞。高树合拱,飞灵与叉丫织寰,鸣嘀共天风荡漾。白道崎岖,缘山赋势,悉人工脚力成就,不知其所向往。
香草地沟,山环水抱,前延李仙江,一江探三国(中、越、老);后接碧玉霄,风露盈谲诡。右镶银色拌合楼群,左联戈兰滩电站大坝。移土建坝,浇筑(工区)称雄;中有华业(福建华业公司),锻就大坝铁骨(钢筋厂);次第水电人安适之地,针头线脑,瓢碗锅勺;妯娌勃豀、南腔北调;悉皆生活味道。最下机电工区,大车列阵,威猛雄壮,铁骑嘶风,彻夜不息。
我来闽江北,君是松辽客;共饮仙江水,同铸仙江魂。蜀中麻辣烫,福建铁观音;普洱真名世,干吃未曾闻。茶马思古道,泸沽摩梭村;月亮湖最上,梦徊彩云南。
六、明子山婚宴
明子山,地名无可稽考;距江城十余公里;茶树满山,修葺齐整;彤体亮绿,茶香宜人;周遭闲花野树,芭蕉林立,油鸽弄语,内有建于97年的明子山茶厂,主生产和加工普洱茶系列;兼营绿茶。厂区路面光洁一尘不染,亭台错落;厂办摆着一色的黝褐色普洱茶饼,花色繁多,可以供案消夏;日久弥珍,不染蠹虫。
我们买了两听“婉兰”大叶茶,茸毛细嫩,茶色透亮,兼橄榄、幽兰、甘草诸味;经久耐泡,回味甘美。金色夕照中,茶厂门口土坡村落上的婚宴开席了,没有鞭炮声,没有锣响鼓吹,也见不到主婚的先生;人们象吃晚餐一样,三三两两自由入座。哈尼族人多着汉装,出入于干打垒的草房,芭蕉树下、灌木丛中,两米见方的木桌漆色斑驳,错落排开;有数十桌,每桌八人;礼金随力,二、三拾元的居多。
菜有八碗,鸡、牛猪肉,用草药煨烂;或者酸菜拌炒,入口生津;四只水煮旦、一碗炒米粉还有红烧猪肉。口味酸辣微甜。边上摆着香喷喷的米饭桶,客家自己随意。厨师提着一只桶子,流动添菜;随食随添,倒也实诚。和沿海一带宴席的铺张浪费大相庭径。
酒水管够,孩子抱着大罐的可乐四处游荡;犬吠争食,肥猪拱栏,众鸟夕归,香风摇曳,人们开始摆布出来敬酒的新人,新郎伴晕晕糊糊、新郎官摇摇晃晃;新娘忙着左扶右搀,漂亮的新娘伴早已醉卧晚风。喧闹一片,渐趋沉寂,玉兔冉冉东升;边民的日子,自在而且随缘。大河流水小河满,从人们手中玩弄着的各式各样新潮的手机可以看出,一颗颗彭湃的、年轻的心,正追赶着我们这个大时代的脉动,恰如朝阳,生机无限,精彩纷呈。
七、半
坡
寨
丙戍岁末。离正月初一还有十来天、海拔3000米的半坡寨就开始过新年了;是真正的猪之年,黑褐色的瘦肉型、吃芭蕉杆长成的天蓬元帅们被请出帅府入于庖厨,放肆地叫,夹着炮仗响,鸡鸣狗吠声;哈尼族的寨子,不到一百户人家。年轻俊俏的姑娘基本还在外面的世界里“找钱”或者心驿回程。剩下的老人和半大的孩子们,青年男性大都去了一公里外的戈兰滩水电站做工,一月千余元收入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之丰厚了;不多的十几名小伙子无法外出,他们需要看护山上的橡胶林;现在的林子,季节换妆,呈细茸茸的微红色,云腾雾绕,一派霞辉。橡胶种植属当地的扶贫项目,一般要花费十年左右的时间的精心呵护,才有胶可收割;他们轮番在土坡上下游走,帮忙杀猪;捆翻了用短刃一勒,刀尖恰止于心包,干净得很。猪们不觉中酣畅地迷糊过去,下来的清洗内脏的细活就由老人妇女和孩子们忙活。
半坡寨子,是原始森林中一扇窗户;是过滤在负离子中的一面镜子;常年累月,浸泡在沁人心脾的芳香中,主人们极少洗澡;体味依然馨香;他们泡的是世界上最棒的负离子桑拿浴;七彩阳光在绿林中游走窥探;沐浴乳般的月华流淌在如梦的岁月里,鸟嘈林愈静,渊深鱼龙舞。忽然某处一棵树显灵了,善男信女,踊跃膜拜;三牲祭祀,点火舞蹈,达旦通宵。
他们非常之好客,大慨久居山林的民族对外来事物有种天生强烈的沟通欲望;见了生人熟客,都热情邀请;入座水酒一碗,有种用猪排剁的细块、血旺凉拌山里的一种野树叶做成的菜品,说是哈尼朋友最好的礼遇;我们心领神会,对那味道却不敢多沾。
欢乐和快活要持续到年后;等天逢元帅们彻底地将能源贡献干净,半坡寨的年,就勉强算结束了。对天和地的感激,将永驻人们的心中。
八、螺
蛳
贝壳类的动物,可以追踪到亿万年前;一切所谓的高等物种战栗于大自然的山崩海啸、灭绝在微生物的绢飞蠕动中;而这些构造其实简单的动物,却可以夺造化、开天工,延续到今天,其中道理,发人深思。
云南的螺蛳,个大壳软,产在田畴;肉厚肥嫩,当地族人多不愿意食用。一元可以得一大碗,淘干净养一两天,敲去螺尾,佐以大料糖酒,或者辣子豆瓣,喷香酥软,餟之凿凿有声;满口余味无穷。真正便宜了我们这些南方客。
家乡闽北的螺蛳,一般个小壳硬;烹调起来颇费功夫的,但是所谓浓缩是精华,耐嚼筋道;有桂省人用煲滤出螺蛳高汤,加入猪肉上排,说是桂林风味,也清新宜人。川人一般不吃动物下水杂碎以及象螺蛳这类“边缘”物,但是夏夜到了,排挡上弥漫的却是浓烈的花椒炒货味道,一盘炒黄螺,价钱不菲,挑拣半天,才能从厚厚的大料中寻出寥寥的几个螺蛳来,这和赣省的风格差不多,在南昌的一个僻静小巷里,不乏开着宝马品味炒螺蛳的饕客。
清茶、瓜子、京腔评弹,是北方人的最爱;螺蛳的功用大抵如此,人们饕甘饮肥餮足之际,嘬几枚浓辣厚醇的炒螺,来点小酒;生活就有了余闲和快乐,食物在于“知味”,点到为止,方能期颐将来,后福重重。
作者: 常寂光 时间: 2012-5-9 00:02
《不惑之惑之十 香草地沟搜宝记》
文/陈见华
在云南江城,一次街边发现我们南方人极喜欢食用的毛蟹,绿壳贲张,挥爪横行;在一斤虾皮要卖到25元的边陲,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晚上可以让旅店的师父清蒸,弄点“杨林肥”酒,想到膏黄肉滑、绿酒灯红;心里美滋滋的。
价钱讲不下来,我故意离开;待我回头,人去桶空,已然被人买去,才明白这个边陲小县,汇集着众多李仙江梯级电站的水电老饕,后悔不迭,恨杀自己的小聪明;绕遍整个江城,根本见不到毛蟹的影子,悻悻归来,叹气不已。
后来听说我们住所的后山香草地沟里有这东西,大喜;当夜便随两位哈尼族山民进沟寻宝。晚八点出发,草虫鸣响,荧灯幽游,雨后的山林云遮雾绕,我们走得一身湿,不晓得是雾水还是汗水。逆水而上,基本没有路,石壁非常滑,两位山民猴似的攀岩,我这180斤的胖子摔得“啪啪”山响,想回头更难。只能懵头懵脑地跟着爬。
我们逮着了几只石鳞,趴在石头上面喊叫,灯一照它就发呆,咕噜着大眼珠象在笑什么,蛮有趣。抓到后要掰断它们的一只腿,否则很容易逃跑。却根本见不到毛蟹,山民说天不够热,全躲洞里。我心里嘀咕:天气不行还带我来啊。我容易么我?上面是哗哗的水声和望不到头的林子,回看脚下黑蒙蒙的也是林子。忽然前面尖叫一声:蛇!我用强光一照,一只米多长的金环蛇盘在小瀑布下石头上,五彩斑斓,漂亮得紧;一块石头飞将过去,正中七寸,随即蛇头也被剁下,蛇皮被剥,埋起来;据说砍下的蛇头也会飞起来咬人。然后用一片芭蕉叶包起来,放入石鳞袋中。遇见石洞,不能用手去掏,石鳞和毒蛇会在一个窟里。回忆起在武夷山莲花峰下搞公路施工时,半夜见得老乡在稻田里抓石灵,蝈鸣稻香,香风摇曳,那容易多了,抓的个头也比现在大。
正在溪山里摸索到近3000米的海拔,头上怪鸟一声叫唤,周遭大树、芭蕉杂草倏然而静,象大战前的兵士总动员;雷暴滂沱而来,山水似乎涨起来了,我们躲在树下,浑身淋透,两个山民雨中不忘将芭蕉杆砍倒,说是未开放的芭蕉花蕊最好吃。真是鬼话,这个时候,给玉蔬琼浆俺也不感兴趣。
雨后继续搜寻,我发现溪内有游人留下的食品袋、可乐罐,马上兴奋起来,说明附近有便道;我提出回家,两位山猴子大笑,算了一下也找到近十只的石鳞和一只老蛇,他们很快在附近找出了一条山路,我飞快地往回窜;速度让自己惊讶。上到山顶一看,工区营地的灯光模糊不清,我们起码到了五公里以外的高山。
一座架高压电线的银灰色铁塔赫然在我们面前,这些铁件是靠骡子背上来的,山民说原来这里很多猴子的,还有野猪、麂子、飞鸟;现在电站开挖油炸炮,都跑光了,我说在我们单位,也许多打猎的好手;2000年在福建水口电站,就抓了一只80多斤的大蟒;还有许多猎手的规矩,进山不能直呼对方姓名;最好要敬山神,寺庙、坟墓附近不能开枪;我的一位师父一次在寺庙附近明明见了一只大野猪,一枪过去;却把老乡的耕牛打倒,赔个底朝天,从此再不言猎。另外渡河逃难进入家门的麂子、蛇类不能伤害;单位的老猎手,多带残疾;砂枪油炸膛伤了手、跛脚瞎眼的。另一位老师傅用雷管油炸了一大片鱼,他抱住一只20来斤的快乐回游,不想那厮只是晕,当头甩了老师傅脑袋一尾巴,当下不省人事、载沉载浮,幸好被人拦住救起。
以前的困难年代,老闽江们弄些野味,补贴家用,也未可厚非;现在全民禁枪,山里明显多了动静和生机;我想这不是坏事,上天有好生之德,和谐共处,才有意义。国外先进国家已经开始油炸坝了,为了生态平衡;他们发展风、核电站。一个电站下来,淹没了多少物种、古迹?其中造成的损失,只有天知道。
不觉中我们回到营地,用石鳞、蛇弄了一盆“龙虎斗”汤。其实我对野味很不感冒;我的宝贝女儿也是,从来不吃。朋友送来的野兔、麂子;我又转赠了他人。喝了两口汤,确实不错,很清甜,象山里的甘泉。
戈兰滩的雨季来了,斜风疏雨中开始做梦。云雾、山林、荧火、流泉飞瀑;一只大眼睛的石灵在我胸前快乐地歌唱。
《不惑之惑之十三 悼 钓》
文/陈见华
垂钓,本是一件美事;唐人有独钓寒江的雅韵,而更远一些的姜尚,竟能用无饵之钩钓出大周的锦绣河山。比是美人钓国、孔方钓权,凡事因人而异,小至极,大无外,垂纶小技,寄情而已。
本同志居山城十有二、三年,此地南武路极洒脱地经过。九峰山下双溪合流,晋代双剑化龙典出于此。山上程颐、程颢四贤齐聚、朱子理学盛极一时。山水萧然剔透,方圆内隐珠韬玉,大小库潭美妙分布,是钓者欣然向往之地。
本人钓史,始于溪流;溪流钓者,简约为则、为美。细线轻标,钩用日产“衣势尼”1号最佳;碳素短杆,组合给人以蛛网飘移、柳絮扬花的感觉。细雨中,夕阳里,波光粼粼,“白条鱼”疯似地咬钩,上鱼的时候,可以用棉花、白塑料等假饵替代,一样可以钓个盘满钵丰。
两次去了闽北茫荡山天湖库钓,那时单位的众“菜鸟”们专门从邵武购得一批组装的水货摩托车,一路下来,颠得简直就剩个车架。骑到水库,一字排开,新车蛮气派。等罢钓回来,发现车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卸了轮的、拆了把手的、没了车灯的,惨不忍睹,个个感慨世风日下。后来知道闽北有“文樟湖(樟湖板镇)、武百花(茫荡山百花村)”之称,他们到了出武状元的地方,丢盔卸甲是蛮自然的事了。
水库钓鱼,有方所、有时段;必须根据水位找到合适的钓位。用羊锹修整出小平地,懒一些的径直寻找有烟头、饵料袋子的地方,那肯定有人使用过。然后固定鱼护;打窝架杆,真正地是技术活。钓鲢用海杆、大标、爆油炸钩,饵料团极为讲究,微酸发臭最好,大头鱼们排队在几十米远的水面玩耍,闻到饵团散发的臭味,它们是“吸食”者,在饵流中快乐大餐,不当心就挂上小日本产的爆油炸钩,铃铛响处,挂住嘴的、叉住鳍的、钩住尾巴的,越挣扎挂得越多、越完蛋。
钓鲫最为有趣,什么日钓法、台钓法;总之杆要长而轻;线组细而强度大,标最讲究,老钓手往往让厂家订制鱼标,一只贵的要二、三百元。钩用日产5号。打窝可以提早,然后做些准备工作。小时以后发窝,群鲫来临,就能稳当地上鱼;从四米多深的水底提起三两多的鲫鱼,手感非常地爽,颤颤魏魏的,象挂住了大鱼。一天运气好的话可以收获百只。水库一般是天然野鲫,可以用自来水养个年把,慢慢享用,两只就可以熬锅好汤,汤白肉嫩,其鲜无比。上鱼的高峰期,忽然没有了动静;这个时候大鱼可能来了,要及时更换线组;否则难免线断钩崩线杆折、茫然失措;好钓手可以根据窝里的气泡、判断鱼的种类和大小。鲤鱼是很狡猾的,它们成天要沿水库边洄游;守住一个点,确定出洄游的时间段,一般误差不超过半小时。守株待兔,定能斩获。
山城许多好钓点,夏道镇是省级的钓场;沟网密布,田畴纵横;聚集了来自全国的钓手,装备精良,各展其技,蔚为大观。我的一位兄弟用猪肝钓了三只老鳖,得意洋洋地分别给岳父母、老爹老妈、老婆大人打了电话,分配停当,临走时才发现鳖们善于攀沿,顺着鱼护的网线早已溜之大吉,气得他呵呵笑起来。98年闽北大水,上游冲垮了数百个大、小型鱼场,业主损失惨重。对钓者来说,却是施展技术的大机会;满河的鱼,草鱼用蚂蚱、蟑螂;鳗鱼用蚯蚓;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家伙,现在自由得前胸贴后肚,一串饵料下去,海杆立刻崩紧反弹,我们忙得不亦乐乎。饲养的鳗好腻味,用黄酒炖了一只,再不敢吃了。它们喜欢腐肉,大水过后在动物、死尸的腹腔里往往可以发现成群的鳗在疯狂掠食。
山城东面新建一玉屏桥,离水面有四、五十米。夏夜数百把海杆排在桥栏上,人们带上躺椅、茶水;一边纳凉一边希望有所收获;用串钩,一般有七到八只,上面琳琅满目,什么活虾、螺丝、蟑螂、青菜、蚯蚓;顺水飘送;这对钓手的技术是一种考验;一般新手是绝对不敢挤进去凑热闹的;上的鱼一般很大,超过十斤的大草鱼经常见。上钩了起获是个难题:过去是花五元钱请小船过去捞;后来人们根据雨伞的原理制作一种网兜,用绳子牵住张开放到鱼的下游面,等鱼流进去,连鱼带伞和钩一起收到桥面上来,真是一种智慧,是因地制宜、与时俱进的典型。
钓海无涯而善钓者多福;以其常挹林壑幽清之气、时享鱼水相合之乐;与山水有深缘,亦必关怀与之息息相关的众人们,好钓手一般出奇地温良谦和,钓亦有道、有德。
然我收杆罢钓久矣。何也?君不见湟湟流水,电、油炸、毒者,曾如过江之鲫,日夜不息;污水废渣,源源不断,排放江河之中;此暴殄天物之举,极欲赶尽杀绝而快;鱼们落了难,我还钓吗?故不钓,是不忍、非无鱼;以斯小文、悼鱼、悼钓。
《故 乡》
文/陈见华
离开家乡近三十年,七十年代的故乡,模样还依稀在目;“乱石铺大街,天明拾草柴。海风吹陋巷,玉笛绕青槐”。是福建沿海一带乡村很真实的写照;不仅天蒙蒙亮要拣草柴,还拾牛粪,稀松潮湿的牛粪也是宝,兜扫回去晒干做烧柴用。苍翠冒油的针眼松散着香气,牛最爱吃,金龟子们快乐地飞舞,常常把我们的情绪带到蓝天上,随着白云漫步。我们背着竹扒,收拣松子,下河捉泥鳅和白条鱼,喂鸭子;祖母开心地在旁边瞧着她的宝贝鸭子吞得两眼翻白;祖母是续的,祖父原来是“国军”,逃了三次兵役,每次都挣两块大洋;四九年一枪没放,在水口投了诚。脾气大,我的亲祖母被她气跑了,另嫁去了闽北的一个小镇,我的父亲一次部队野营拉练的时候,刚巧住她家,两母子相认哭得抽噎。
家乡是干打垒的两层小楼,厨房、天井、客厅和二楼卧室,瓦顶上开个天窗,夏夜从楼梯到瓦顶,海风阵阵,蓝空皓月,一览无遗;前面是个小池塘,几树疏柳,一汪绿波,蛙鼓虫鸣,声音震耳,萤火漫妙,催人遐思;穹宇浩大,列星垂象,聆听滚滚海涛,暑俗二气,一扫无余,想来在世快四十年了,故乡的那种童趣和天籁似乎再也寻找不回来了。
祖父是做小生意的,油炸海蛎饼子,他非常疼我;经常加工特制的饼子:大个的新鲜海蛎,瘦肉丝,紫菜,花生;浆发得极好,一油炸喷香冒油;那个时代能有如许美食真是一种福气。我还偷偷用书包掖了大米去换我们家乡的特产――光饼;刚出炉的香甜脆嫩,和好同学分享;用掰开的光饼夹猪油渣、海蛎饼、花生吃,也是一绝。
我们家乡家家都藏有棺材,漆得油光甄亮,乡人视为室宝;文革时候,民兵抄家,不允许做生意,祖父灵机一动,把几桶猪油藏在棺材里;政策一松,照做不误。每天凌晨我睡眼惺松在风箱声中醒来,祖母拉风箱,祖父用大锅调浆,热气腾腾。日子在风箱节奏中走过,养家糊口,倒也悠哉乐哉。
祖父胆子很大,脾气也臭,乡人惧怕;孩子一不听话,母亲哄说:别哭,细仔来了啊。孩子立马不敢哭闹。大概祖父在家中排行最末,所以称细仔吧。我们数十家共用一个大水井,深十余米,岁月中砌石已经乌黑滑溜,一般是半年淘一次井;无人敢下,都是祖父赤脚光膀,分腿跨步在乡人惊异的呼喊声中数分钟就下到井底,将放养的鳗鱼捞回来我们加餐。
故乡的变化日新月异,现在除了老街的大体布局还未完全改变,基本脱胎换骨了,一色的高楼,我们家乡楼层不能盖得太高,一般不超过八层;海风太大。但是每层大概都有四米左右。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劳务输出和工程承包。旧日的同学们大多去了海外,日本居多。一天睡四小时,其余时间学日语和打工,白米饭蘸盐巴;苦则苦矣,五年过来,背个整百万回来,日子就有了根基。一般先买地皮盖高楼,然后娶妻生子。日本是个高度发达文明的国度,他们去了大部分不愿意回国,就算回来了还想办法再去。街面上的楼房往往数十年只住着一两个老人,空空荡荡,占地为尊,重男轻女,典型的中国农民情结。
八十年代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曾两次光临我们的小镇,其一是乡干部倒卖土地,一亩万余元从农民手里购得,转手几十万一亩卖给华侨使用。奇怪的是卖买双方皆大欢喜。干部们个个赚得流油。其二是镇政府建得比省政府还气派,游泳池、足球和高尔伏球场一应俱全。象个顶级俱乐部。央视曝光后到现在还是风景依旧。上月刚去的沿海一个度假村路过那里,对面有几块地皮,钢筋草绳一牵,大约四十平米的地标价人民币135万。让人匪夷所思。
我们的小屋现在也成了一座漂亮的四层楼房。门前的池塘已经填埋;站在楼顶,能依稀听到远隔的海声,都市的气息愈发浓厚;处处是开发区和别墅区。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而且夜夜笙歌。外来资金的大量涌入,土地却永远无法自行扩大;寸土寸金,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每次回到家乡,总在惊喜之余有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和惭愧;故乡飞速发展和进步,赖于家乡人民的努力、勤劳与智慧;自己将届不惑,却毫无建树,祖父母已经过了,入土为安;人生的悲欢离合,岁月的无情流逝,只能虔诚地在祖坟前燃一柱香,让不安的心绪随风而去,为家乡和亲人们祈祷和祝福了。
《不惑之惑十一 老齐、法师及其它》
文/陈见华
老齐是知青,下乡结束就在一个纺织厂工人,一直到内退;好像做过一个分厂的副厂长,半年不到就下课了。我们是忘年之交,缘由他的家有很多的书籍,厂里福利房分配到顶层却雅号“疑雨楼”。说是楼下一条排水沟子,日夜流淌,他半夜拥书久坐恍惚间入了化境,污水声成了天籁的雨声。空色一如,是禅境对文化人的浸淫;家里两房一厅被简陋的书架拥抱着,老婆退休了被他打发去了大城市;嫌闹。于是一个瘦长的身影每日在书堆中徜徉,素服长衫,书读到会心处独自朗声笑将起来,俨然“狗窦大开”;他玩古琴,模写汉隶,电脑前敲些俺不太喜欢的文字,最擅长刻汉印,名气大大,还是省“做鞋”的。自诩十三经读了十三遍之多,红楼梦可以倒背。牛否?不知,只晓得家伙古学底子厚,前阵子赶时髦自考汉语言文学,古汉语,98分了还摇头:我错了?在哪?他们不配改我的东西哩。
俺中学时不务正业,对《性命圭旨》、《黄帝内经》诸道门典籍常常津津有味地读而忘餐,文字上囫囵吞枣,意趣里却似曾相识;很卖力地打坐,什么“龙虎交媾”,“抽坎填离”,说是通任督二脉可以成佛成仙。神仙没有见到,倒弄得气脉郁结,入魔走火。一天在街上遇见一位和尚,鹤般颀长的身姿,相貌端好,他盯我几分钟,说:跟我去打个皈依?
鬼使神差,我随他到了福建莆田的广化寺,福建省佛学院所在。钟声悠扬,名山气象,其中行走坐卧有隔世之觉。一白犬,不沾荤腥,寺中两放生池,有巨鲤寿终,犬越入水,叼鱼而走,到后山掘土埋之;日复一日,乐此不疲。一公鸡体型硕大,五彩斑斓;俺奔跑逐之,半晌不及;广化后有凤凰山,常有僧人闭关;神光缭绕,郁郁葱葱。
次日随师拜见住持学诚法师,亦瘦高不语,笑容可掬。现在已经到中国佛协做秘书长了,以后我才知道,这名僧人,是江苏灵岩山佛学院的毕业生,系出名门;师叔是中国佛协副主席。俗僧两界大类,也讲出身,似悟忍这般行脚僧人,去哪个寺庙都没有人敢怠慢的。老齐说:他算“科级”,而学诚,现在已经算处级了。
住庙三夜,蚊虫们轰油炸机般光顾,俺挥手舞脚想饱以老拳,一名安徽沙弥止住,他凌晨四点就在地藏菩萨像前跪拜,晓得是九华山来的,那种虔诚让我起敬。一名厦门大学读外贸毕业的张姓俗人让我很兴趣,他强要出家,瞒着母亲来广化,按规矩,新人要有半年的考察期,每天很早要为庙里数百和尚劈柴做早饭。他有着极认真的求学态度,很厚道的性格,中规中矩的言行,一部“早课”他研究每一个咒语音节的发音和来处以及效用,我们忘了寺里九点后不准串寮的规定,谈到天亮,忘记烧饭了。次日当地和尚们大哗,都说此人“我慢心”重,应予逐出;老齐听得此事,太息不已:非我慢,乃佛慢耳!
小张无奈,去广东揭阳,自行落发,寻到师叔;出家后听得又回广化修完佛学院教程,后来一次面缘,他芒鞋草杖,一笑飘然,不知所终。我与悟忍去他家拜访过,家道颇殷实。他住过的地方,单间除了一桌一床,尽是书,文史哲类最多。按原样整齐叠放,斯人已去,让我唏嘘。
日久生厌,老齐忽然想起做生意来。要以商养文。
一个人去了山东,贩橙子;半月空手归来,我瞧了他的笔记本,路费、伙食、订金、至于买只笔,上趟茅房等等,一一记录;象他读书做卡片一般细致;然而生意大抵和读书是不太一样的,老齐没挣到钱,从此再不言商。近年回到大都市,准备怡孙弄儿,父母传了他数套商品房,所谓天恩祖德,老齐何其快活。
我想人的活法无数,性情无量;勿虚不假就好。与善女人交,人事畅达;与逸士相往,出世可期;与天地融和,怀抱清明;与大宇宙悠游,则地处囊枢,生造化主;虚空破碎,世界大同。
《不惑之惑十二 网事如烟》
文/陈见华
二○○○年触网,是小菜鸟;现在欣然成长为超级菜鸟。网络如黑洞,几乎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俺一不玩游戏,二不看电影,不会赶网络的各种时髦;只在“榕树下”、“北大中文”、“故乡词风”、“天涯社区”等古典诗词、对联版块停留,用平仄与对仗发点现代牢骚。浸淫日久,名声鹄立;现代人玩古体,总有些不合时宜;然而数千年的诗歌历史,纯朴世风,乐化人心,也是蒂固根深,网络概不例外。
网络古体,苦吟诗人基本绝迹;大部分是院校的一些学生和老师,学养既深,不吐不快;锦绣一彰,也让人瞠目结舌,少数的确有迈宋越唐的气概。中国人民大学的“风一样的”,支持西藏建设三年,“侧看山无迹,虚飞鸟有群”诗歌颇得宋人三昧;川大女博士小婉,精诗、书、印;笃信藏教,数度只身入藏寻找“上师”,与同学在人迹罕至的“海子”旁结庐打坐,素食薄衣,一去经月,身体力行,有巾帼风。偿有诗歌唱和:小蝉初浴面,瘦骨玉蓉胎。一点胭脂色,羞惭老镜台。其二:鸡虫尊大鼎,雏凤杂凡材。素宇冰轮静,流云自剪裁。博士嘻笑不语,以后听说她将这两首临屏五绝用米家行楷端抄于壁,日夜揣摩,圣人大抵还是凡夫做,是女子就没有不爱美喜欢奉承的。
“上古何人伏草津,初来秋雨荡元神。迷光湿却空中羽,行迹清如水底鳞。慢橹无声穿蒲曲,长林啸气走麋群。萍花隔岸延一顾,是我身边起暮云。”皖人嘘堂,清俊拔操,从事的是广告公司设计总监的前卫工作,高考前误入“六四”学潮,避祸出家十年,搜捡古今,砥力自学,诗词雄浑雅健,终是不凡。尝与携游南昌青云浦八大山人纪念馆,虽馆内碑刻、书画纯为赝品,我们不减游兴,相对疏竹天风、古树名湖,感于朱耷先生的民族气节和精深的艺术造诣,泪眼酩酊、尽欢而散。
2000年在天涯社区认识一位写手含章,作品没有院校派多见的腐气,实能融会贯通,古为今用:《沁园春. 三峡纤夫词》“飞快争先,畅快讴歌,痛快打鼾;为大江生就,千斤臂膀。娇妻守在、十二巫山。烧酒年华,旱烟情趣,拉扯生家赖铁肩。呀喝嘿!奋上游号子,挽住惊涛,何期决别乡关,到梦短更长怆然。但绵绵后代,讵承匍匐?泱泱中华,不暇蹒跚;百虑天涯、八方风景,忐忑孤舟欲下滩。追寻处,看狂潮一派,月又成圆。”
刚认识,我以为作者是个老学究;后来深交,知道是85年生人,真让我惭愧。他在博客中写道:我念川大中文系,纯为逃避数学;我结婚,为了分房子方便;本人没有人情而有狗性,最喜大狼狗和藏獒。现在搞的是企业文化建设,自称任重道远云云。我笑着告诉他:纯种藏獒全球不足三百只,成獒一只上百万,你是没戏的啦。
习诗老杜不可不学,有甄不解者,湘籍;行为落拓,行迹在京津一带,有《大风》一首,印象至深:春从天末取狂飙,一扫山河病骨嚣。连节翻飞落红雨,满城俯偃愤青潮。但凭楼任铁衣坼,且拂尘看日色凋。眼底沧桑销不尽,往来蓬发自高撩。就有点杜诗的味道了。
2001年入川,遍游川西,自峙海量的我第一天聚饮KTV便败在一文学青年女子手下,酒后有《鹧鸪天.都江堰KTV》:古堰清秋对晚樽,流莺翦羽扣重门。依稀鱼嘴喋香浪,甫夜流光送酒魂。似欲语、但无痕;遂成一曲未曾闻。怜君小字声声唤,未到蓬莱人已昏。(鱼嘴:都江堰堤头,中分岷水为内、外江),人们戏称我是花间词派;俺不服,马上临屏玩手巨雄壮的,《阿富汉战事》:后翌延弓大鸟藏,平明陨却费思量。摩天归土哭声里,巨舰鹰扬落日旁。十万饥民同去国,五千血肉共罹丧。无谋上帝逃神鬼,唯掣杯觥祷瑞祥。指美国世贸大楼遭袭事。老气横秋而且笔法精到,韵律合辙。现在想起来不禁哑然而笑。
网络藏龙卧虎,有暇上网漫步、吞吐风雅的大都是些国内外院校的学子、老师和公司管理人员,俺也是沾了水电行业的光,可以经常免费做逍遥游;与各种学人、山川风物结缘,颇有所获、良得沾溉。现行足于闽江工程局在建的云南戈兰滩水电站,有五律《戈兰滩暮色》一首作结:不见六龙回,崔嵬暮色堆。红丸溶宇宙,苍狗变弘恢。万里蜉蝣寄,浮生鬼蜮推。风歌来四野,唤取月轮徊。(红丸:太阳)
《不惑之惑十三 新时代的水电人-闽江情》
文/陈见华
二十四年工龄,弹指一挥,落寞两忘、甘苦双亡;一个普通的闽江局水电工程建设者,近年来足迹遍及闽、云、贵、川、赣五省,而今行足于祖国的彩云之南,李仙江戈兰滩水电站浇筑工区,营地有个“香草地沟”的名字,极恰当和有趣,业余归来,朝暮听雨、抚树、看花;数着幽谷中的归鸟,感受出岫的闲云;一派淋漓、酣畅、清新的热带雨林气象。
想起十六年前的福建水口电站来,那里的山水养人,前辈孙福枝同志酷爱文学,请了省作协的一干同志来和我们座谈,著名女诗人舒婷侃侃不止,满座无声;诗人最有激情,《至橡树》该是检讨文革的好诗,惜近年鸦雀无言,诗人是时代的产物,信然。朱谷忠为人低调,举止儒雅。散文清雅澹泊,百转千徊,近年愈出愈新,大抵是得益于明清小品文字;高个大背头的小说作家袁和平,长于中篇小说的创作和水墨画马,当众挥毫,分钟力就,曾誓言“画一千副马和创作一千部中篇小说”,可惜参观完水口电站回榕不久,罹癌弃世,天陨英才。
二○○○年,在革命老区方志敏烈士的家乡江西弋阳,负责弋阳县与国道五公里挂线公路工程副车道的建设,因为种种原因,工程尾工困难重重,开始条件是很差的;租用老乡的房子,经常停电;伙食只大白米饭,一白菜一清汤,实在无法,只好去老乡的菜地里采了许多红色的朝天辣椒和大蒜,剁巴剁巴涕泪交流,蘸酱油下饭;其苦如此,好在弋阳是个人文荟萃的地方,“弋阳腔”和许多的烈士纪念馆,时时鞭策,发扬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顺利地完成了领导交代的任务。夕阳中方志敏大道熠熠生辉,少有车辆,老牛漫步,田园景象,其乐融融。
两年后入川,参加紫坪铺水电枢纽工程建设,先至重庆,来到解放碑,“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章子怡”,俺左顾右盼,觉得夸张;老总解释说,重庆本地人矮瘦,因为国民党陪都的因素,来了许多全国各地名门旺族、达官贵人,浸淫磨合,去芜存倩,如今美人拥衢,已是不假。“少不入川”,紫坪铺工程项目部两年的行政工作,使我受益非浅,书记吕槐青谆谆善诱,做事条理清晰,一丝不苟;文章亦佳,是我的好领导和好兄长。紫坪铺大坝蓄水,项目部瞩我弄些文艺作品,我长于书法,但时间较紧,只好晚上一个人反锁行政办公室,苦拼苦熬,终于完成十六幅软、硬笔书法作品,在业主、监理和工程联营体及下属各项目部联合举办的庆祝大坝蓄水文艺作品展中,捧回四个一等奖,当时有我局的王柄生的国画,卢明同志的行草,均获嘉绩,共同编入成都出版社出版的汇册中。当时通宵达旦,寂寞难熬,只好把看家犬“大黄”关进办公室做陪,弄得它垂头丧气,一脸沮丧。成都人懂休闲,网友罗姓,我们在网上经常切磋对联的,一到节假日,驱车来寻,都江堰、九寨沟、青城山、峨眉山、四姑娘山、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路途,差点到了西藏的松藩大草原。朋友皆热情有加,如同川藏的锅庄舞和青棵酒异常醇厚美丽。可惜缘分不济,闽江局驻成都的西南办事处努力参加西南各工程项目的投标未果,紫坪铺工程完工以后,大部分人去了安徽白令崖水电站,小部分去了四川石棉的一个小电站。
而我,来到贵州晴隆的光照水电站。参加基坑开挖的排水工作。光照的基坑排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过水后的基坑,是一座储水八十万方的中型水库,每天八点到现场,晚上后半夜四点回营地休息。赶着五、六台大、中型水泵往下走,刻不容缓,烈日暴雨,出汗如瀑,负责人郑雨前同志因此摔断了腰椎;袁海忠副总光着脚和我们一起在泥中上法兰螺丝,四局的几名电工,到凌晨实在顶不住,雨中走着走着坐地上就睡着了,全然感觉不到漫天飞舞的蚂蚱和山虫的包围。水快见底了,大家弹额相庆之际,更大困难出现了,坑底淤集着三、四米大水带来的污泥,夹杂草棍、木头;这对排水来说,真正要命。广西百色水电站过来的郑敏、彭家荣主任、陈真班长,一天换数套脏衣,在泥坑中打滚,几台75千瓦的清水泵当污泥泵用,抽起水来沙石草棍在泵体中沙沙作响,一天水泵工们需要更换五、六十条耐磨型盘根,手冻得脱皮,越来越象两把挫刀,冒着雨守住岗位,实在冷得受不了用两盏碘坞灯照着取暖。参加过光照水电站基坑排水的同志,无不承认那里是闽江局有建设历史以来最难啃的一块超硬骨头。还是啃下来了,保证了大坝浇筑的正常进行。
每座坝体,都是闽江人乃至所有水电人智慧、心血和汗水的结晶,甚至还有宝贵生命的殉建,每每令人潸然泪下,艰难的环境,却能大浪淘沙;沧海横流,方见英雄本色。美丽的戈兰滩,我来了!
《不惑之惑十四 江河之殇》
文/陈见华
投身水电,接受的是江河的洗礼;一种硬殇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他与她,相识在二○○○年;他在一个中部小城负责道路施工,她在一座有名的省府子第小学任副校长,负责学校局域网建设。网名“感受孤独”,他的第一位QQ好友;世界就有如此离奇的缘分。
他才华出众,网络颇有名气的古体诗人;她娇小玲珑,花容月貌;教过音乐和数学,能歌善舞,是一名非常敬业的高级教师。水电人,永远停不下匆忙的脚步,公务员却只能在寒暑两个假期享受出门的乐趣。
他到了西南的一个城市建设岷江上游的一个水电站,她在三千公里外的繁华都市日夜守望;一个电话打到天明,他披着大衣打着哆嗦接听,说得月落星沉,红丸初透。他们的距离渐渐缩短,她接受了他的求爱,一个条件:必须签定“忠诚协议”。闻所未闻,他不禁宛然一笑。若干年后,他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新年了,他一身风尘休假来到了她身边,站台上被她的美丽惊呆了,他有点自惭,水电人特有的沧桑和粗线条倒成了真正吸引她的魅力。短短的十多天寒假,她领着他穿梭在大都市的繁华热闹中,恩怨尔汝,缠绵无尽,他感觉身上的花岗岩的泥土气息正被香水味替代,假期满了,站台上她哭得象个泪人。他长叹一气:暑假吧,来我们工地,那里是盆地,避暑是好地方。
三天一个电话,一日数十条短信,伴着铁路车轮的轰鸣声,年华在相思中流逝,岁月在泪眼中模糊;对着穷山恶水,真有“别梦依稀咒逝川”的感受,没办法,水电人,天生的流浪命,数着脚步与山水结缘的同时,要负出什么样的代价,无法想象;全国数十万的水电建设者,他们不也是这样么?硬殇,刻骨铭心,铭心刻骨!
暑期终于到了,她来了,瘦了一圈,两人相拥而泣,适当夜停电,共剪西窗,流雨飞簧;同事请客,在一所发电机喧闹的OK厅里,她的一曲“明月千里寄相思”字正腔圆,引来一片喝采。二十多天宝贵的时光,他们一同领略了人间天堂九寨沟的旖旎风光,将两双赤脚泡在九寨“珍珠滩瀑布”中,走了一天的热恼簌然而散。能见度四十米的九寨珠玑,诸多“海子”,他们象欢快的鱼儿,七彩阳光中跳荡着晶莹剔透的身架,尽情游历,尽情呼吸;九寨之源长海,他们穿上藏袍,明山秀水里处处镶嵌着春天的俏影;他大呼:兀裂有青痕,端明大士身。洸洸难尽淈,缈缈掣沉沦。锦绣涵天地,氤氲透玉醇。元神销久驻,菌蠢亦归真!雪山之巅,俯瞰四海;彩林之际,泻玉流金…….
回到项目部,他发现她在翻看他的手机短信;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复杂,他没有在意。晚上她幽郁地:她是谁?他睡眼惺松:谁呀?胡思乱想什么,睡吧。
次日早,他收到一条短信:知道吗?我昨夜一宿没睡。我敢保证,我到现在没有做半件对不起你的事,你能保证吗?他发现她离开了,大惊失色。连忙回信:你在哪里?我肯定保证!他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工作应酬去了一个洗脚城,一名女子态度和技术很不错,他回了她几条短消息,没有及时删去;她起疑了!
一天时间度日如年,他象热窝上的蚂蚁。傍晚她终于回来了,泪光闪闪地拿出一只钨钢表给他戴上:我相信你,好吗?原谅我吧。当夜他赶到商场,把配对的那只情侣表买下,也给她戴上了。
暑期结束,她走了。
电话越打越少,短信越发越多,幽怨之气,愈发显明。他快疯了。日日在焦急中等待,酩酊的频率加剧,酒话连天,不知所云。她沉默了。
他说:调我们单位吧,你是师范生,业务也很好。不怕没有岗位的。话出口他后悔:她不算金枝玉叶,起码也是大家闺秀,父母宠爱出来的独女,如何忍心让她放弃热爱的孩子们和不错的事业,放弃大都市的生活,随我在穷山恶水中流浪?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说:你来我这里吧,到我哥厂里做产品片区代理经销商,这样我们就能永久在一起了。
他犹豫,从来没有经商的经验,万一搞砸了怎么办?跑惯了工地就是一种习性,能不能适应商场的复杂?………
这样的故事,在水电行业不知发生过多少,临空高蹈的漂亮话说出来只会砸着自己的脚。安居才能乐业,家和万事可兴;只能万众一心,企业发达了,许多矛盾的事才有更大的解决空间。
无限期待中,路在脚下,先从自己做起。朋友们,共同努力吧。
作者: 常寂光 时间: 2012-5-9 00:02
《不惑之惑十五 学车趣话》
文/陈见华
说是现代人三种基本技能,驾车、英语还有电脑知识;父亲原来水电行业做物供的,经常东西南北到处跑,跟着“老解放”汽车出差,时间长了,也能对付跑个数百公里的。当然是在路况较好的条件下。那时驾驶员很牛,经常有比较经济的稀罕货物带回家来,连女大学生们都踊跃地嫁,让大家羡慕。
学车的初衷,在2001年四川都江堰紫坪铺RCC大坝工程时,成都的朋友自驾车带俺去西藏,沿长征路走,路况很好,满山的红叶彩林,流金溢翠,雪山水汩汩而下,鲜纯透亮,寒气沁人。河边站着一排排彤体金黄透亮的类白桦的树,好像都成为幻影,耀人眼目。大类竖琴,而黑水河是拂琴的乐师,天地是听众。 路边漫野是翼长一米的大乌鸦,是圣物;几次险些撞到车玻璃。松鼠横行马路,拽出道道金光;人工种植的野菊花,五彩斑斓,象是夕照的余辉。空气鲜活得让人窒息。
路过一所小学,藏服的孩子们拖着鼻涕向我们打军礼;腮旁的“高原红”衬着纯实的眼神,那肯定是一种希翼和渴望。小“奥拓”行舟般地逡行,我们刚在黑水县吃请,那羌族用米水沤出的酸菜煮世界闻名的黑水荞麦面,我们共鲸吞了四大盆,其它的野味基本没动。喝一种当地与台商合作酿出的美酒,壁上达古冰川的庞大月轮渐渐让我们醉了。
路上,海拔3000米的雪山道路,氧气稀薄,车要一档慢行;朋友惺忪地问我:会开车吗?我赧颜了。他停下来,用雪水洗了脸。小睡了会,继续上路。
从此,我打定主意学驾车。
2005年,报名来到了福建闽北的一所驾校,据说有名,东南亚一带,很喜欢用这里毕业的学员。
理论很轻松地过了,吉普车移库倒杆补考了一次;师父外号“老流氓”,气得顿足。据说他是村支书,自己买了车来驾校争取额外收入的。精干扎实,有乡人的狡猾和城市人的灵巧。
现在学车的人五花八门,很多漂亮的不漂亮、各种来路的妞赶这个时髦,我知道师父很喜欢收女弟子的,我同学四人,两位是考了两年没有合格来补考的。一个女弟子,不好看。一脸疙瘩豆,掌盘的时间最多,路考时候一开始就在定点停车上压线。又待下次补考。师父全然没有了怜香惜玉之心,破口大骂,因为油价涨了,又是“终生负责制”,心疼;他经常向我们吹牛过去的一些学员,才上车十小时,就能考试过关,确实帮他省了汽油钱和维修费。
一位仁兄,油们老控不住,我们跟车的一窜一窜地蛮过瘾,老流氓坐边上手心全是汗。然而他有钱,不敢开骂,怕昨夜的生猛海鲜味道喷将出来。
还捎带了一位老人家补考,单位搞外销的,说是自己开宝马去过省城;我们很羡慕,临考前三天,喝点小酒,一上车就开足马力往圆盘花圃里面钻,好在我手疾眼快,一拉方向盘,没事。嘿嘿。不过这次考过了,一位星级酒店老板亲自跟在车后排座,专车专人单考,老先生意气风发地扣好安全带,车子一震,熄火了,原来忘了松手刹。有些学校,学员考了无数次无法过关,也只能网开一面。只是教练们会语重心长地对这些学员叮嘱无数次:少开车啊,同志。
老流氓驾车技术是没说的,动作优美,顺畅大方。我们怎么学都学不象。就是嘴坏,经常和我们讲故事。说一学员,过桥时老掉下来,被他骂得没有办法,想起部队的打枪,上桥了一只眼闭上,三点一线地地可劲瞄,晃晃悠悠还是不停地掉。我最喜欢一名同学,种百合花的大户,老实人。平时还行,就是胆小,路考过S形障碍铁盘时,一名考官刚巧小解了从草丛里窜出来,把他吓得车轮从铁盘上骑了过去。
驾校的风景不错,很整洁。有段“十二公里”的项目,那是兜风。翠竹带风,鸟鸣幽远;经常有诡秘的车子停在路旁;长发飘飘的美女和正襟威坐的帅哥,他们肯定在谈恋爱,这种环境下的爱恋,简直活色生香;但我们是不敢瞧的,初学者,要认真点,人命关天呐。师父可劲地谈他色色的过去,好像是说一条真理:不会泡妞,就开不好车;香车美女嘛。路上掉头的项目取消了,因为底下是悬崖。改校内掉头。
曾经有学员乘教练不在,把“桑塔那”开得底朝天的;那纳凉的蘑菇状亭子,被削了半边;洋象百出,考官也不容易,因此而双腿截肢的,这碗饭吃得艰难。
我们四个学员,师父蛮喜欢我,因为我知道他巨爱钓鱼,就托关系跑长途去免费库潭垂钓,让他盘满钵丰,得意归来。于是他大手一挥“来!你大胆开。”我就小心翼翼地把车散步回来。于是获得了较多的练习时间。
终于考试了!好紧张。真是想啥来啥,俺第一个,监考的还是驾校校长,严肃、有派;我知道他是早期从我们单位调出去的,很讨好地对他笑,不想一腔柔媚却难打动他。校长懒懒地说:开吧。
起步,上坡,定点停车;老流氓在远处长舒一气,高兴地点起烟笑眯眯的。我马上有了信心。顺利完成各种项目的考核。校长大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开太慢了。
开快的也多,一名同学在东南电视台工作,经常开野车;马路上很溜,考起来闯红灯、泊车出位;另位大学生,和大车交汇的时候,距离只二、三十公分。吓得考官气也不敢喘。
毕业了我毕业了,可是四十小时训练出来的毕业生,绝对是菜鸟级。现在驾驶员多如牛毛,梦想中的名车还遥不可及;何时能自驾车重游长征路、走遍祖国的山山水水、看看我们曾经参加和建设的水电站呢?无限希望这天早日来临。
二○○七年十一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九 酒 辩》
文/陈见华
古贤总结说:中国文人离不开两种液体;酒和墨水。俺自比半吊子文人,所以只能亲近前者。馨香的“一得阁”、“中华”墨汁,还有须佳人研磨的徽墨,至今回味起来有神魂消散的感受。96年武夷书画院长黄先生,嘱我“双钩”法,日课法贴百张,填写时须“快、准、狠”,要向大汉奸赵孟頫学习:有人向他讨教笔法,此公大呼:胆、胆、胆!三字神经,而已。
可惜俺学东西最是漫不经心,佛经和素女等观,房中共大哲一色;容膝之所有大自在,心平一切静。心性如此,万事万法均不入眼;待静极生变,“四大”(佛经说地、水、风、火是组成人体的四种元素)不安,垒块郁结,墨水已然没了用处,于是书法如绾蛇死蚓,了无生机;唯求诸酒。
上三代人是很快乐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思想没有那么许多的渣滓,无意中粮食富裕,发明了酒。喝出甜头,认为先祖们应该分享,于是酒成了重要的祭祀用品,地位到了空前的高度。
野旷狐突,醉卧黄土,是野士之酒;临风一觞,锥车抗秦,是壮士之酒;竹林雅聚,避世清谈,是贤人之酒;胸怀天下,杜康解忧,是大雄之酒;以头濡墨,啸叫大书,是书圣之酒;嘘呵导引,猿经鸟申,是长生之酒;默默昏昏,日用不识,是无心大还之酒。太白高致,逐月沦遂;酒之罪也。华章晃耀,彪炳千年,亦酒之功;身销形殒,与天地存;然歌诗遏云,余意不尽,此诗仙之酒也。
酒之风,街肆纵横,髫童遥指,杏帘在望;酒之德,相逢一笑泯恩仇,宿仇尽销玉盏中;酒之用,察人雅量,醉之以观,直若燃犀;酒之威,兵权削释,枭杰丧胆;酒之劲,二郎神姿,临风玉树,杀奸除恶,痛快淋漓;酒之恶,烂醉酣然,秽物横飞,喧哗四邻,不省人事;酒之过,伐性戕德,亡国灭种。酒之魂,无我无它,心罗万象,纷纷芸芸,云烟过眼;佛曰:“般若汤”者,其实功过在人而不在酒,其如美色,亦然。
余二十始与酒结缘,三钱“五加皮”酒就让我找不到北;在福建水口电站,有兰州同志请酒,到他宿舍,从床下拖出一葙的“二锅头”,然后冲了一大缸的次品酽茶说开喝;其实我挺喜欢这种酒法,随量而饮,清爽自然。劳人部的孙处长拿了一篇文字要和我讨论,俺喝晕了竟然找不到钥匙;气得他老人家拂袖而去。人活得越简约,才见生活真滋味。福建的家酿红酒,有颜色发绿的,后劲最大,几乎是小三碗必倒,而且昏然三天的。
年来遍游西南,川酒辣烈,南人普遍不适;基本没有50度以下的。佐以枸杞、当归泡贮,后劲蛮恐怖。用新鲜虫草泡的二锅头,只一小酒杯盖,再不敢问津。到川西,藏人非常热情,青稞酒用吸管对着大坛子啜饮,歌舞助兴,如果没有尽兴和尽量,主人下次肯定不欢迎。马超乡党羌人喝酒,不能喝的自己避席,其它人满杯高举,歌者领唱,曲终酒干;绝不象南人那样拇战劝酒,偷奸耍滑。数十曲下来,桌上基本没有人了。现在来到云南边陲,有个当地作家说:江城人四公斤白酒不醉叫酒仙,三公斤是酒圣,两公斤乃酒徒,一公斤的只能叫酒鬼了。酒鬼经常见,酒徒以上好像就没有了。
水电人多豪饮者,没有鲸吸的海量,就没有闯荡天下的胆气。见过一位副局级的虬髯大汉,三桌一人喝一碗,共三十六碗白酒。饮罢落座时听得“卡吧”山响,千斤之坠生生把一只硬木红漆的椅子坐得粉碎。一位前辈,工人技师,几乎没有醉的时候;领导让陪酒,点头表示可以开喝,从杯到碗甚至对瓶吹,他闷声不响地喝。一直把所以客人陪到九霄外了才从容离开。生的两个儿子都是研究生,颇优秀;看来陶渊明先生要惭愧了。
据说文王千钟,孔夫子百斛,都是一等一的酒量。是不是喝酒成圣,就不得而知了。和酒肯定有关系。
酒后失态,抱着抽水马桶吐而流涕的,喊爹骂娘臭领导的,见到什么人都亲切的,目空一切,老子第一的,狂歌大笑的,做全武行的,搂着老婆、孩子比什么时候都亲的……..都是一种释放,郁结成疾,释然了就轻松了。也不失是一种疗法。凡事不能产生依赖,依赖酒精,和毒品一样,会产生“阈值”,最上乘的饮法,自饮长生酒,万物皆陶然;兔走而乌飞,外象高高挂;直入涅盘地,空中观万有;百事可行乐,天命复奚疑。做事效率往往比较高,水电系统的领导常说:能喝能吃才能战斗。信然。
酒是为了浇诔垒块的人士专供的,那些活得潇洒得意的同志,建议少饮为妙;过犹不及,得意忘形,就容易出事了。商务、政治之酒,犹不能饮;杯弓蛇影、如履薄冰;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是一种仪式和礼数,其意不在酒、在乎权益之间。喝着喝着掉了脑袋、倾家荡产的。真正是罪恶的酒呵。
二○○七年十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八 灿烂红军路》
文/陈见华
繁忙的四川都江堰紫坪铺水利枢纽工程项目部是没有节假日的。蜀国天府,移步换景,美不胜收,金秋为胜;九寨的彩林、仙姿绰约地在员工们的梦中招摇,一些人忍不住去了,收获的定然是婴儿般的满足,然而我在犹豫。
一位成都的网友来电话。说黑水县奶子沟的彩林极好,他经常自驾出游,成都的朋友,很休闲。篮色奥拓车到了汶川,那里正修都江堰到汶川的高速公路,大雨兼小雨,坑坑套洼洼,高架桥有七、八十米高,紫坪铺水利枢纽工程年底蓄水,彻底把老路淹了,哥们儿一壁和糟糕的路况战斗,一壁抱怨:不是瞧你在都江堰,我不来的。同时仰见高架桥,冷气说:这以后开车掉下去咋整?一百多米的深水呢。我哈哈一笑:你娃网名不是叫“蜀水一卧生”麽?
他恼得熄火睡觉,因为堵车;我静静地呼吸雨中岷江细浪腾挪交织中浓重的湿气,那刀劈斧皴的崖壁,让人在灵魂深处触摸到巴蜀源头野性的律动,仿佛间耳边隐约藏羌先民的呐喊。都汶路建设者们的百米塔吊正在运作,一种莫名的满足呵。几个稚气的小娃,大抵从九寨回来罢,欣喜之情蛮可以从路边灌木丛后腾起的股股小解热气和喳闹的川语中见到。
一小时后,几公里的车龙有了动静,稀疏且流动,朋友的心情大好,语言周到而近乎。我打起鼾,车一动就犯困。
一身污泥的奥拓,无声地在雨幕中穿巡。阻隔不断的信息,传来茂县扶贫办主任陈君的声音,声明晚上吃羊肉火锅;成都哥们在川大边上开着医疗器械公司,昨夜频于应酬男人和女人,现在哈欠加喷嚏,看岔眼报错里程,让瘦小的陈主任空着肚子等到晚上九点。这个主任我熟,四川崇州人,围棋是业余三段,干过几任乡长,老婆是县宣传部长,官和个头一样比他大许多。
几杯“丰谷”酒下肚,喝着奶白的羊汤,热气袅袅,开公司的家伙照例是生意场上的客套,酒不多话多,摆得陈主任频频点头,眼镜背后闪烁着智慧的光;见我不说话,就和我谈起“金刚经”,我就很聪明地说:金刚的核心在于破除迷信,在“无所住”三字,和尼采的“上帝已死”,打破偶像的论调蛮象。
后来又来了一位年轻人,大家一起相扶在闻名天下的茂县峡风中忽忽悠悠地指天划地,好像出生在羌区的英雄马超在风中重现了,白马银枪,大气不凡。我们进了一家茶楼。
“雪花”啤酒喝到好处,我倒下一只瓶子,两边用杂什形成一个“八”字,朗声道:“各位,来四川一年,感受很深;这个是都江堰的金刚堤,瓶口即鱼嘴,八字代表岷江中分内外江,毗连的青城山乃道家发源地,大家看出点名堂没有?”
“道门师祖老聃《道德经》云: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正是金刚堤为一,内外江是二,这个生字着实“巴适”、厚道和安逸,有了“九天开出”的锦绣成都。厚福的成都人,理所应当地在“二王”生辰时来都江堰二王庙上柱香的。这个鱼嘴和内外江的楔合点正是“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啊。所谓“逢正抽心”、“高淘滩”、“低做堰”,不过是后人逐步完善的各种整合技巧。
昊天厚土时时在昭示着智慧的人类,正是古贤李冰父子(史志上记载为:鳖灵治水)顺天应人,伟大的智慧造就了今天繁华的天府……..我顿时滔滔不绝。
蜀水是上医的高才,听得入迷,忽然跳起来说:哥老子,不就是一种性文化噻。群众跌破眼镜,相扶散去。
夜宿金鑫宾馆,在床上边打鼾边担心:明天没有阳光,彩林就逊色十分了,阿弥陀佛。
很果然,我们的奥拓第二天披着灿烂的阳光奔跑。
车过渭门,望黑水县疾驰;陈君指着两水交接处说:岷江上游和黑水河汇流于此。我发见二水颜色有异,想到“泾渭分明”的成语,他忙说:“不相干,不相干”。大家下车方便,我找到高崖下的僻静处,陈君赶忙拉我:千年石头等仇人,这个地区经常有流石砸人的事。
路基下岷水碧绿,黑水混褐。二流交接,差异显明。滩沙上一排排通体金黄、晶莹剔透的修长树木,流光溢彩,是东方伊甸园的竖琴麽?那青春碧绿的流水,是永远的琴铉;曼妙之音发自天籁,扰动天地万物心魄;仔细听看,树不动、花不摇,风雨俱无,却活色生香,我陷入了纯想,蜀水想到的是俄罗斯烂漫的白桦林。路况极佳,车辆希罕,沿途人工移植的野菊一路燃烧,两边高崖棱蹭,高处天青云白,偶见片片五色彩林,沿山而下,似百宝箱泄底,烂金碎玉,滚滚而下,点缀铺陈;块石成就的藏寨,掩映其中,经幡肃然。一切都在川西少见的阳光里,溶解升腾,宛然世外。空中许多大鸟盘旋,俺诧异于老鹰的数量,感叹上苍的好生;陈君悠悠吐口烟:“那不是鹰,是老鸦,藏民的圣物”。又说:“晓得麽?我们今天走的,是当年红军长征时走过的路”。
蜀水企羡地说:“陈君,在这样美的地方做乡长,好巴适哦”。
陈君摇头:“刚毕业的时候,在前面的一个乡政府,穷得很;一年办公费才几百元。乡长好像要饭的,到处跑点小钱;藏羌民族居住散乱,有的藏寨在五、六千米的高山,一年才下山背点盐什么的;冬天下雹子砸死了人,我们肯定要去了解情况。现在山头很美,冬春时光秃秃,紫外线强;我们背壶水,穿解放鞋,一个来回能爬得鞋掉底”。沉默了会,他又说:“我们扶贫办还是做了些事情的,沿途种的花椒、大海椒,都是我们引进的。好的年收入十几万,比过去好多了。当然也有扶不起来的,贷了款见天喝酒,没有钱还”。
不觉中黑水县到了,一个中通河流的小城,建筑没有什么特色,藏民占十之八、九。四周簇拥着层层彩林,水气氤氲,那五彩斑斓的林子,见了阳光,象饥渴的幼童企望奶嘴,似乎能听到遍野的无比满足的吮吸。我们感动地欢呼起来。
接待我们的是县农牧局的王主任,陈君的同学。温敦和气,携着在科技局工作的美妻来迎 :“哈哈,这不算真正的彩林,下午带你们去奶子沟”。王主任腆着肚子说。
说是便饭,菜肴摆得溢出桌面,牦牛肉非常鲜嫩,黑水河的鱼一点不逊色于岷江的细甲鱼,入口即化。喝一种农牧局和台商合作生产的白酒,45度,蜀地难得一见的低度酒。人是越喝越多,俺初到茂县,早领教过这个阵势,那回在羌歌中喝得死去活来,心有余悸;赶忙说不胜酒力,马上又诧异自己的虚伪――-酒是夙缘旧友,不好得罪的。陈君一下车,马上买三九胃泰,蜀水开车,众人不好勉强。一个多小时,大家干了三大盆的用淘米汁沤出的酸菜煮世界闻名的黑水荞麦面,其它菜基本没有动。
下午三时许,车出黑水西,马上进入了彩林区;促拥着混凝土路面,向雪山深处延伸。路基下的流水走得蜿蜒缓慢,是舍不得离开你们圣洁的雪山故土麽?我们这群浊士醉得惨淡、活得酩酊,想把万千年的垒块冰封于此,贴上世纪的封条,天葬魂灵,让滤过的幸福永远在这七彩阳光中漫步!是雪山神女们抬着车走?恍惚间迷失,不明白是路基在走,彩林在飘?还是车在行进。一切难道是藏教中大日如来的神通幻化?感谢上苍!顶礼日光菩萨!
他们忽然还要沽酒,去了路边的一家小店。我发现左边的一个小楼,有非常熟悉的戴红色安全帽的员工在忙碌,不觉心里一颤:工程建到这里来了?是的,确实是浙江的一个水电局在建的奶子沟水坝,那是他们刚成立的项目部。月余他们的老总寻到我们,找个张姓亲戚,我们热情地接待了他。真是天下山水本相连啊。
大家喝着酒。“这里右拐上去是达古冰川,是个新开发景区,连绵几十公里的千年冰川,雄奇、阔大、峻拔;月夜银盘临空,天篮如洗,顶上悬个大如巨轮的月亮,群峰如诉。待明年路好了,你们一定来啊”。王主任指着左边:“这里进去就是奶子沟,彩林比九寨的还漂亮,但是路况很差,车子底盘不够高,我们以后有得是机会再来;时间晚了,我们上雪山顶看看罢”。
散漫的蓝野菊,彤红的树叶,蜀水搜罗了一车顶,简直大家成了孩子,尽情地释放自我,海子边上静饮的牦牛,远处高峰的积雪,让褐色的公路倒成为点缀;陈君凝视采摘下来的花木沉吟:没有用的,这些东西,离开高海拔和低温,离开雪山,马上就凋零萎缩,不成样子……
车子缓下来,缺氧导致马力不足,只能一档慢行;已经是五千米以上的高海拔了。雪域之巅,俯瞰四维,西行就是红原。过了大草原,直达阿坝州首府玛尔康。
“红军过的草地在那里”。我十分佩服陈君,搂着他照相;蜀水心怦怦跳:“这种路况很危险,不能一直踩刹车,容易抱死”。巅峰处往往没有复杂的颜色,几座大玛尼堆是唯一的景致,雪色晶莹,仰首触天,光芒灿烂,忽然一阵藏歌,扑扑扑上来一辆拖拉机,一个小牛似的獒,几张不太清洁却充满笑意的脸,他们嗷嗷喊着向山下抛洒印着经卷的黄纸,大概是祈福吧。其实正神应该是朴素的,只能以素朴的方式感通。“那边是藏人天葬的崖壁”。王主任有点喘。
大家在峰顶徜徉,不觉已经是黄昏,西行的大日如来,抖擞着浑身的寒气,几许哀悯、几许冷漠、或者还有几许嘲讽;我忍不住抚摸着玛尼堆:不见六龙回,崔嵬暮色堆。红丸融宇宙,苍狗变弘诙。万里蜉蝣寄,浮生鬼蜮推。风歌来四野,唤取月轮徊。
天暗了,回程之路,万籁俱寂,一轮皓月,涌上林梢,大家默然无语。一刹间,我的眼镜看见了泪水,弥漫在这彩林、雪水、明月、清风中。
二○○七年岁末于剑州五里亭双桂居
作者: 常寂光 时间: 2012-5-9 00:04
《不惑之惑之七 武 说》
文/陈见华
生在尚武的国度,每每耳濡目染;象太极故里陈家沟谚:喝了陈家沟的水,是人都会翘翘腿。血性的人,没有不迷恋中国功夫的。
武功则六合攸整,文治乃八荒降服。六合之说,真正意义用于武术的,应该是宋岳飞创立的“心意六合把”,神、气、意、心、力、身。相合相生,相互催送,霸气刚健。颇合上天“行健自强”之道。
凡是有生命力的拳种,没有不透源的。取法乎上,古之常理。太极源乎河图、八卦取象洛书。形意拳源于五行学说、加入十二种动物形象;所谓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河北回教的八极拳则取法中国象形文字,仓颉老先生发明文字时候夜闻鬼哭,大概天机泄漏,惊天而动地。八极巧打硬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历史上文字也是一种利器,一篇檄文,往往可以颠覆一个王朝;一篇“炮打司令部”掀起一场让神州九脉倒流的运动,理则一也。
个人以为,国中数千拳种,无非是三大拳种的衍生。数不清楚的器械类,更是孙子辈了。著名的少林拳格斗术,纯为心意把招式;朴实无华,杀机暗藏。电影里李连杰先生演示的,除了片头和日本空手道高手过招的几个片断,还有点少林功夫的本色,其它的拳种和器械,只让我啼笑皆非。于海的螳螂拳功夫很深,计春华的鹰爪,于承惠的螳螂剑,什么醉棍地躺猴子拳,真是“百兽率舞”,国人看得热血沸腾,完全忘却了少林功夫,被资本主义的香港人大加忽悠和猛赚一把。
李小龙的截拳道,说是取法南少林咏春拳。这不假,但是多了西方格斗的技法,用强电流自击身体强化功力,多变态的魔鬼训练法我们到现在还不得而知,比阴险毒辣的泰国拳过之无不及。完全背离了中华武术的攸合本心,入于歧途,中道夭折。说是李先生读过美利坚名牌大学哲学系,我不以为然。也许正是被尼采的超人说毒害了。
热门的功夫片子如“功夫”、“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等,其中强调的,都是通了人体的三轮十二脉,与鬼神通,激发出超常的武功来;如乾坤大挪移、如来神掌、九阴和九阳神功、六脉神剑等等。如来神掌,阅遍武功典籍,未见其名;如来掌只发光放电,结种种印,身、口、意三密加持,教化龙天生众;所谓孙猴子在掌指溺尿,也只是杜撰,如来;庄严也。绝不会有任何武功典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亵渎之。
人体经络,现代科学根本无法发现和论证;穴位之说亦然。没有发现倒不能说是不存在的。余少时也曾打坐,感觉任督二脉如热流灌注,全身其暖融融;感觉身大如宇宙虚空,呼吸停止(道家叫胎息);后来接触了佛经,才明白这只是初禅的感受;离开悟还有十万八千里。能到初禅境界,已经到了所谓“兜率陀天界”,三灾不及;无风,不会得风湿的毛病;无水,不会上吐下泻得肠胃炎;无火,不会感冒发烧打针吃药。对常人来说,非常受用的了。
铁布衫功夫,铁沙掌之类,会的人很多,看层次了。起码经络要通达无碍,再加以一些特殊的训练方法和实战,全身抗打能力很强;但是也有死门,比如五官头部,下盘阴部。是任何人无法解决的问题。铁沙掌功夫,上将许世友掌碎大石,武警部队的单掌开砖,其实很平常。余不才,也能轻易碎个三、两块的。从来不看武侠小说的缘故,这些一知半解的狗屁作家,完全是在亵渎中华武术和误导苍生。
上窜下跳、腾空履水的轻功;雷声隆隆、四野风生的内力;狮子吼、六脉剑;青城派、武当功;神神鬼鬼,纯是痴人说梦。在禅定时确实会出现种种幻象,但“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应该学会破种种幻象,才能窥得武学门径。实实在在地学会一门功夫,真实受益,武学分条而共树,一门通,百门来。
少林、武当派功夫,讲就禅武一如;武为动、为定功;禅为静、为慧学;动静合度,则直趋大道,加之天份和努力,是不愁学不到上乘功夫的。
功夫到了一定境界,气血之勇也难免一些荒唐事,象俺的小表弟,从时下热门的文武学校出来,一身的横练;喝点酒,连警察叔叔都打趴下,又喝点酒,友邻家供在正厅的祖宗牌位一脚掀翻;十几个大汉摁着爆揍,也没咋地;现在有老婆管着,顿时人模狗样起来。
许多武功,为了实用和御敌发明的,比如江浙的大、小开门拳、部队的擒敌术、船帮们的扎马南拳、少数民族的各种象形拳种、刀械。无不阴险毒辣,讲求一招治敌;练习正统武学的,一样会因为境界的提升而犯好勇斗狠、伤人害命的打家劫舍劫财的;悔之不及。
世界上真正的武学,乃是无为大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二○○七年十月于大滇之南
《不惑之惑之五、老舅》
文/陈见华
天上雷公,地上舅公;老舅自然很大,外甥狗们的大小宴席要安排上座。然而现在很少见他们醉醺醺的模样,红包最大,语言很少,稍做应酬即忙生意去了。日进万金,还有什么事体比钱更迷人呢。
俺三位舅舅,三个姨;表兄弟妹十七、八个。舅舅是海边、山岗上裸露的大青石;短松、仙人掌、酽酽海气里酿造的峥嵘;一种逼人的坚毅与刻苦和漫长岁月磨合下透出的一丝冷光,那种雄奇霸气足以让一切魑魅魍魉无所循形;让一切苦难俯首称臣。
大舅厚道,结巴,高额凹眼,拙言盛行;当兵那年瘦、体重少了十斤,一气咽下二十个大馒头勉强够份。放映兵做了十年,回来后承包小镇电影院,一边下乡跑片;红色的“幸福250”摩托车骑得好极了。那时华侨们回乡做脸,不是搭台演闽剧就是放电影,一场两百元外搭烟酒。他在家门口兼营小百货,将收来的烟酒售卖,形成良性循环,八十年代初就积累了数十万的资金。现在大洋楼住着,退休金拿着;女儿又去了日本,节日孝敬随便也是三万、五万地给。大表弟简直是个外交家,小车玩着、头发甄亮到处揽工程。
小舅最是孝顺,将个子高大、爱钱如命、特能唠叨的外婆、外公全揽过来和自己一道住;两百斤的个蓄寸头,走路拽风山响,挺象德国“豹二”;俺母亲悄悄告诉我:小舅的双手双脚掌全是粗大明晰的“断纹”。
他当的是农垦兵,就是养猪种菜的那种。三年兵打磨出一副好身板和带回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媳妇,想来全赖猪草的功劳。那时花了三百元用青石垒了一间房,边上是猪圈,就结婚了。媳妇虽丑,却出奇地孝顺;还生了两个儿子,在重男轻女的海边就成了菩萨;特地买了两部卧铺大巴跑家乡和小舅母老家闽北专线;络绎不绝地带来许多内地的亲人外戚参观。菩萨从小父母双亡,一个弟弟靠吃百家饭居然熬成了一名北大博士。
外公脑子长瘤,伽马刀不管用,三进省城手术费花了二十万,还是走了;躺着不闭眼,手上紧紧攥着一张百元钞票。漂亮的小姨嘻嘻偷笑着和妈妈打趣说着什么。
盛极哀荣,三个舅舅买墓地四十万,出殡摆酒一百桌,千人送丧、派出所警车、巨匾开道。我们这些比较亲的都得到了一枚金戒指。是喜丧。
两个活宝儿子敦厚壮实,每每打架闹事,无法无天;小舅捧着钱跟在后面赔付;认为他们大了,买了一部挖机参股让他们打理,第一年分红六万六,两人狗头一碰,销灭六万,剩零头给老爸寄去。小舅老大一人,喝点酒嗷嗷哭起来:我不让他们去日本,是对的;他们去了,肯定第一个抢银行!
现在成家立业,平静多了。大儿媳未到婚龄,挺个大肚子在街上招摇,被计生干部强行扣在镇政府,扬言要引产;小舅大怒,百十人立马把政府办公楼堵个严实,官们饿得头顶三花灿烂,飘飘欲仙,后来协议解决,罚款五万了事。命先生说足底横纹有藩镇之威,在我看,小舅比藩镇可牛多了。
小姨打小最疼我,姑娘时候,美丽、聪慧过人,可以朗诵整部新约,语音如鶑娇燕媚;把个长得象刘德华的姨夫迷得神魂颠倒,口角后三番五次在外婆家门口打泼耍赖,要外婆交人,常惹得舅们抄家伙。
小姨姑娘时候也很勤快,绣得一手好针线,常看她低眉顺目刺绣,很是迷人。俺父亲在外工作,小时候经常寄养外婆家,一个人躺楼道窗口吹风,满眼的绿,听蝉看花,外婆用八斤的大番鸭隔水干蒸,蒸馏出半小碗的鸭汁,趁热喝了补得我耳鸣眼黑,昏睡一下午。还有炒兴化粉,干煎海蛎包,手法简单,那时吃起来就是极品美味。晚上就偎在小姨身边睡,稻草板床,纯绿色卧具。狗儿在边上摇尾游走打转,鸡啄鸭跳,喧闹一阵后归于平静,儿时的乡村黑甜乡现在似乎也难寻觅了。
小姨嫁到镇上,小两口从最原始的灯光昏暗、屋沿低亚修理嘉陵50摩托车铺到现在的汽摩配件连锁,感情上始终恩爱无比;现在条件好了,她就抱只猫在家只伺候老公,教堂是一定去的,善良的心需要虔诚来梳理。儿子在英国。女儿随她,个小但是玲珑剔透,曲线毕俏,粉目柳眉,身上集中了许多女明星的特征,笑起来纯甜得很。大学毕业到附近的中学教化学;第一节课学生起哄,一个比她高一头的、身上饰满片假名、牛仔裤到处是窟窿的小子坏坏地喊:老师,结婚有没有?帮你介绍个男朋友怎样?
小表妹未曾想自己埋头读书五年,学生竟然进化到如此程度,把教鞭做惊堂木一拍,柳眉倒竖,大声呵斥。
小姨每提及女儿的第一堂课,捧腹不止,东倒西歪;真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得意。
.往来皆故事,风物正徜徉。
二○○七年岁末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二、圣贤说》
文/陈见华
做圣人实在是顶时髦的,象老子出函关,东风西渐,紫气东来;可以想见那“满天玄鸟做花旗”的热闹;释迦牟尼正法东度,皇帝梦见了一个金人;不想盼来了一个络腮胡子、鼻子其大无比邋遢达摩,没有什么稀奇礼物,被一袭烂衫,踏一片芦苇。汉天子老大不高兴;所以做圣人还是在中国的好,它们连出生都带异相,三只眼的;四乳数脐的;头大如斗双耳垂肩;如此不成比例,反正和普通人不一样,人们却看得顺眼而且崇拜。
炎、黄、禹、神农、苍颉;让人们有了国土,有了饭吃,还可以学点文化,分出贵贱来;孔子出现了,武功必须文治,老人家如“丧家之犬”流离于各个地方,宣扬他地非常系统化了的儒家学说;信、智、仁、义、礼;说法如此博大精深、历史未有超迈其右者,从何而来?只好说是源于易经;河图洛书都是动物们带来的,所谓圣人,能够中得心源,外师造化;念想无非济世,口吐皆是珠玑。五常说信为第一,反正听圣人的不会错;礼最下,现代人礼数最多而虚套也最繁。这个叫舍本逐末。
夫子不言“乱力神鬼”,唯托天象;是真正的入世法;取法中庸,归仁于首善之地,归心在明明德;大到垂拱无为治国,小到小夫妻间的敦伦礼数,可以揽括一切世法。其实儒家是极其狡狯、圆融的学问。其外百家,均执一端,以滴水而概江湖、一斑谬成全豹。无非血气之勇、呈才使气、迷情成罪。荀子的本善说是徒然,象鸡和蛋之间的公案;他们鲜有在社会上能成功的。甚至还有一些大造反派,为混淆视听,提出“大盗窃国,小盗窃铢;绝圣弃智,大盗乃止”;希特拉先生的先生尼采也感叹:上帝死了!但是没有了下文,希特拉接着喊:上帝死了,我来了!是有本质区别的。现代的法x功,小李同志说的佛外有佛,是一样道理、一个目的;李要自己杨名立世,希先生则要德意志霸主全球;真理只有一个,无分东西南北,国内国外;为全人类幸福而幸福者。而假象、名象是五花八门。释迦牟尼幽幽地认为末法时代来临,于是入灭;老聃干脆骑牛走人。剩个孔家老二,边埋怨:道不行,乘槎浮于海,好像要流亡海外去,但是没有走,这才是真正对待人生的态度;很伟大很感人。真假圣人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公和私二字。
秦帝焚书坑儒,大概认为许多人学儒未彻本源,异端学说油然烂觞,大碍一统;干脆釜底抽薪,这根本不是办法;所以有了董仲舒的总结:罢黔百家,独尊儒术。然而已经不可能了。
老聃堪做孔子的先生;但是老先生确实太高深了,似乎不堪和人类继续交流。留下《道德经》就拜拜了。象耶稣的升天、释迦牟尼的圆寂;他们不负责任地留下数吨的文字垃圾,顾自己走了。它们才是人们苦痛的始做蛹者。
庄周先生于是抓狂,老婆死了可以“鼓盆而歌”,臆想许多的故事,让人们超然;自己却绝对象准精神病患者。孟子重气节,孟母三迁教子,其实是对自己和儿子没有自信;环境固然重要,但绝对不是决定因素;武穆死节,完全没有必要,为大将者,当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第一生命,换成为现在,岳飞先生的行为可以杀十二次头了。毛泽东同志才是真正的圣人,毫无私心,深得中庸之道,不左不右,知道保存实力,合理顺节;美其名曰游击战争。在力量不如人的情况下,大玩太极推手,所以战胜了一切国内外敢于挑战的对手,这些输家,灭亡了还莫名其妙,都是学问没有到家的缘故。学问固然,当然不能死读书。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毛先生胜利了,获得了国土和民心以及共和国未来的辉煌。
圣贤是真理的代表和人格化,必须彻悟心源而福备苍生;学力悟性不到位,那是误导群迷;有心而无力。所以称为贤者,离圣还差得远。辅圣可也,称圣则愚。
二ΟΟ七年十二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三、补天说》 文/陈见华
“女娲练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鬼才李贺作品一派神行,瑰奇美丽;“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那个呆玉绝无经世才,补天竟然补到红粉堆里;乾为男,坤成女;天乾地坤,这里却颠倒过来,多姑娘的“银样蜡枪”之讽,的是妙论,一语中地。所以认为宝玉是有人妖之嫌。逆天而行,世法上当然破败而且要出家修乾道。
这个其实是一种表面现象;主文诡诘,红楼梦是第一奇书,的非泛论――万经之父《大佛顶首愣严经》显秘兼美,通达人天神鬼,对情欲破得最是明白彻底,说情欲不脱,修道归元如沙煮饭,了无是处;并将凡间一切罪恶联系男女之事条分缕析,一切刑枷、战争、诬陷、死亡、破坏比拟男女事情的种种步骤,让人触目惊心、砸碗掉箸。又开秘教一门,融欲火为菩提水,明点求悟,无心无求,无欲无情;酒肆是道场、淫房悉功德;是弥勒一脉,末法力幢。
凡是种种,皆在断欲上方能做功夫,实非我等凡夫敢问津者。呆玉实大聪明人,天天“在女人堆里做功夫”,不即不离,身如明镜,时时慈悲,悲天悯人,无分别心,济人利物,体恤下层,疯疯傻傻,如济颠然。惜从古到今,几人能识!一些“名士”大开论谈,研究宝玉和宝钗的性生活和谐问题,那是严重的皮相当宝、舍本逐末了。红楼梦堪称教外别传、经中之经。参读愣严,兼以适度的禅修,可通天人。
“不离不弃,若失若忘”只是方法论,如《道德经》云:知荣守辱、知白守黑、抱雄守雌-明明知道自己蛮强大、颇荣耀、很男人;却要一味装做浑浑噩噩、一无所知的样子,象个混沌;天地未分时的状态;七窍凿通而混沌死,凿窍的朋友帮了倒忙,吓得一哄而散。从此阴阳分隔而开始了人类无穷无尽的补天、回归大一统生涯。一切苦难幸福也开始上演了。
我们看到的日出月落,每天一个生死轮回;巽气鼓荡、戈壁苍茫;商声彻宇,秋序清明;炎炎赤帝,火电银蛇;水暖条柔,蔼蔼晴光;烈烈寒冰,天坼地紊。人们循序衣食,生死替换;桃花源里的宁静和幸福,不相往来毕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太一化三清,三生万物;动物成阴阳,雌雄互补;庶天庶地?母系社会发展为现在的乾道为天,是不是还有那么一天,得回归母系社会呢。
旧约里说的一只蛇(代表一字)引诱亚当和夏娃(一生二者)偷吃了依甸园的水果,从此人类带着原罪下到人间,开始了漫长的彼此寻找的生涯;东西方文字记载的历史相差甚久,为什么如此异口同声呢。
天倾东南,地陷西北,洪水湟然,蛇鼠横行;精卫素志,但属徒劳;娲氏补天,要借一只鼋(龟类)的四只脚;真是何幸何辜,血淋淋地撑住四维,天地间好大一片腥风戾气;大禹引水,天地安然,万物始生,百草丰茂;曹公一人独出,吟鞭东指:非此檄文(指陈琳书),安能教我百万壮士以血补天哉!何等气度!真正天下第一男儿!补天永远是一曲低徊的、永恒的悲怆交响乐。
道家的补天术最是狭促,纯在身体做功夫,时时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挂在嘴上的玄关竟然是“眼前的一点灵光”,大谬也。清静无为固然对身体有益,但现代社会,尊下不可能一昧地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吞云吐雾独享香烟,遇到复杂、危险的境地,数十载苦修一概抛弃,原形毕露。宝玉的祖父就是典型,还有不可一世的秦皇帝和历代一些天的儿子,遇到生死问题大吃毒丸,概取死之道也。
玄关者,长生之窍要、补天之门径;不在外、不在内;无天无地,无方所无段落。在东方的一丝晨曦、长林的几声鸟鸣;在青苗的瞬间抽拔、清冽的深清滴灌;在群奔千里徙物们涉水的欢欣、朔风海啸后的宁静安和;在三生石上沉沉的叹息、孟婆女士捧汤下的袖裾;在静夜里的一轮清月、连绵群山;在智者禅定中的极乐世界、释迦菩提树下睹星的刹那;是藏地秘行者圆满的虹光、老鹫们欢乐的徜徉…….
一切安和美好的事物和生命,活泼泼的世界每一个瞬间,皆是玄关;玄关不玄,智者见之;圣人广之;德者居之;化者守之。
二ΟΟ七年冬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四、夜谒南昌八大山人纪念馆》
文/陈见华
夜谒八大,魂兮来归;梅湖澹澹,疏月翠微;水面生棱,气通南浦;松竹弄管,蛟鼋横吹;古柏森森,苦储(500年的苦储树)如椽;三桥五星,赫赫在天(联合国85年以八大山人名字命名宇宙外环山脉);双月衣冢(朱耷朱良月、其弟朱秋月),垂拱壁连;闷绝于地,渡鹤哀鸣。
忽僧忽道,非俗非仙;三寸搦管,排挞云天;泠泠曲径,瑟瑟微躯;精神不死,莲池(王羲之为临川典试在此洗笔)盈波;青云谱峭,白眼鸡虫;豫章南郊,大明之民。
墨痕无多,泪痕如雨;秉承素志,喑哑不语(朱父哑喑,父去后,朱亦从此不语);百金敝履,下民欢娱;杯盏之恩,涌泉赠予。(富者以百镒金求其墨宝不得片纸,贫者斗酒即所获颇丰)
碣碑林立,暮云来阁;古井幽幽,玉树交柯;欢迎先生,斜笠烂褐;哭之笑之,素手加额;往事俱灭,徒奈天何!五桂台株,一阙清歌。
先生笔墨,精魄凝成;沆瀣魏晋,一脉沿承;钢勾铁骨,大海扬尘;鱼虫花鸟,巨斧劈皴;蛇走龙隳,凤翥鶑乘。盛唐气象,雅韵纷呈。大宗师相,落拓红尘。
徜徉无状,静默北辰;月明在天,千古一人;气格高古,民族之魂;毫纳大千,开启沌混;三拜九祷,夜已深沉;老松推我,烟雨行程。
二○○七年冬月于彩云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其一、生命的意义》
文/陈见华
人到中年,求什么?年届不惑,学什么?40载光阴,叹什么?稍转即逝,飞花流水,浮云绉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沉吟独伫做什么?瓢饮尺卧,云雨潇然;扪时代之脉搏,感天地之忧心,蝇苟而动,尸卧乃静,鼻息如雷,枢囊歙合,月魄星魂,灼然入梦;巫山槐国,七贤三公,俱如幻灭。
40男子的壮硕是假的,40的长堤,时时容易毁于悖逆子、破家业、身隐疾、大野心;一发而动,形销神陨。击缶灭身,徒叹流云。40女人的魅力是虚的,贫劳者干柴羸弱,富贵人赘肉累身;元力给了子辈,徒留一幅形壳;四大不调而气息恶、五行渐衰而容貌亏;金粒玉莼难咽、珠宝满身尽饰。揽镜自照,对月潸然;笑无金玉之声、行乏杨柳之致,半老徐娘,举投皆困。
40的男人,求什么?少年时代的梦想和蛊惑,好似闪光灯以后,一切似乎成为定格,根本来不及调焦、表情和选择天气背景;错与对;真和假;实与虚都不是主要的,现实中你已经走到了今天,来到了现在。这个和平富庶的年代,从商如流,英雄全然成为俗物,奇情亦然兑成了酒气,沆瀣沉沦,失却本真。上忧父辈媾劳之疾,下怜子孙学业之重,时如热蚁,身如蓬飞。
哲学造就疯子,文字悉归自恋;奶油里的花朵是假的,经不得雨打风吹;“无厘头”戏谑是真的,人们已经活到了绝望的边缘。似乎什么都经历过了,人是怎么来的却成为人类十大难题之首;往何处去?有一千种假设。
上帝是牧羊者,佛祖说“空生大觉中”,这个空是无边无量的时空范畴,在所谓“大觉”里,不过“如海一沤沷”,就是空的概念和大觉比对,还只是大海中的一小水泡。说是人类世界是大觉无意、阴差阳错中造化出来的,真是玄而又玄,让热血的人们心寒。不过看够了人类战争相残、血河飘杵的惨象,这些屈死的无助的冤魂,好像都成为今天在繁华都市里纸醉金迷的富贵人了,如果是这样,好像还值得。可惜轮回学说又迎头一盆凉水,遭“横死”者,往往下地狱的。人物马牛,狷飞蠕动,开始都是极少,因为那时人很单纯;想法少,欲求寡。一个人的万千想法和欲求,死亡的刹那,它们并没有消灭;踊跃地等待肉体灭亡的时候作鸟兽散,抛弃它地主人,邪念附着恶人出生;善良陪伴贤者来临,这就是人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原因了。倍增的力量,必须要人为控制;计生是不是杀生?存疑。种种撕心裂肺的离别和聚拢;感天动地的亲情和友爱;成为了强大的“业力”,于是人类在无状的缠绵中继续着无尽的虚幻和沉沦。
人们念头产生,肯定是受环境人物的影响,所以有因果、缘分之说;太过纷繁复杂,三藏十二部都无法廊括,一切经典文字相,不过是假说,比拟而已。看这些虚幻东西,总会更加攀沿外象,牵掣出无穷的欲求来。所以三教都说归元,就是六根清静,止于“至善”之地,回到天堂,或者归于“虚空粉碎”之真,原因是止念,因为念起就是“造业”,念头有起伏、人生即轮回。无欲无念,一体皎然如千江映月,就功德圆满了。到这种程度,上帝要和你把臂同游的。
人稀里糊涂来,莫名其妙去;万物少智慧,牛马驼羊、风花雪月不过是各种昭示,意在觉悟万灵之首的人类。欲念生人化物,也杀人害物。
听见过许许多多官场上的大起大落,命学上说“三合”化克身之物、财来破印;丢官罢职、绝无生机;生意上的破产 ,是“枭夺食”或者比局劫财。严重的有性命之虞。人的伤灾、荣华,也的确可以预测;大可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物极必反,月有盈仄;大富贵者往往是大灾难过来的,觑得真、打得破、看得开;以大众为服务对象;财富反馈给人们,才是大事业者的胸怀。 这正是如今的大财阀最后都要归到慈善事业的原因。布施者富,善学者贵。
这个精采的时代啊,赶上了,有幸、多福。据说有福人三种特质:一、生在中国(相对边陲荒漠而言);二、六根得具;三、得闻佛法。“一失人身三千劫”,我们没理由不由衷地赞美人生,赞美自然!赞美时刻悉心体验的时空和深情的芸芸众生。
二ΟΟ七年冬月于大滇之南香草地沟
《不惑之惑之惑十六 家 泉》
文/陈见华
家泉,童伴。五短型状,四四方方;大眼睛透出蓝天的气息,眨眼如奇星闪烁、银汉荡漾;连睡觉都抿着笑意,似乎满世界的幸福全被他占了,来填他那大大的酒窝。
他爹是军人,连职;在我们当时的小镇可是蛮大的官。退下来做了医院的院长。第一次到他们家,乍见以为两父子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满屋的笑意,融融的春景。母亲是护士长,拉扯四个孩子成长,时光的苍桑难以磨去她她绰约的风姿。他们一起从朝鲜的战火烽烟里完好无缺、笑盈盈地走来,可称伉俪。
家乡的石板路,是片片岁月的舢板;载着我们游走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同气相求、故乡的海风成就我和家泉五千年的夙缘我们相约去家乡的库坝玩水,光溜溜地手拉手一起没入黄水里,露个小脑袋载沉载浮,听天空的鸽哨,听草长莺飞、兔起鹄落;听大自然的每一个成长的故事、听明天希望中的欣喜。
一声水响、半空中跃起一个黑黝黝的怪物,没有看清半空中的眼睛我们飞窜上岸,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跑到千米外的电影院门口,家泉忽闪着大眼睛看我,我瞅着库坝。他光着小屁股呢,脚丫子下面是一滩水迹。
我们等了两个小时,才拿回衣服。一路纳闷:那是什么?
年底生产队清塘放水,鱼儿们划着漂亮的轨迹十多米高处翻腾撞向闸底,人们大快朵颐后我到库坝一瞧直纳闷:塘底的黄土已经被阳光分割成为无规则的几何图状,水深不超过三米、面积30平米的塘子,如何跃起十数米高的怪物?家泉不以为然,还是笑。
这在我,是一生的迷案。不啻尼斯湖和新疆喀纳斯的新鲜。
医院里有许多数十米、高大茂盛的松柏。阳光初透的清晨和静谧柔和的黄昏,是麻雀的乐园。跳跃冲突、嘤求其友;掐架闹打、羽毛纷纷;忽扇杨起一片灰褐、俯冲有如箭雨,碎嘴嘈杂,复归寂默;鹅黄色的夕阳中,是一片褐色的寂静。
我们很随意地抛出一快瓦片,扑啦啦就撞下几只鸟来;晚上它们是糊涂的。捉了来玩,那个时候真不懂的它们是绿色食品。近年好一段时间,几乎听不到麻雀的喳闹;地球上最不缺的是精准的枪手和人们自缚的网罟。看多了铁栅栏里呆滞的眼神,无精打采的羽翼,那片久违的嘈杂,便成为一种渴望的天机。
家泉的功课有点不济,我们便在他父母甜甜的笑意中一同吃、一同睡;我便充当起辅导的任务来,说是辅导,疯玩的时间倒更多一些。
较起儿时挑水捡柴、衣裳褴褛的玩伴,家泉顶幸福;上面还有两个貌美如花、温柔贤良的姐姐(后来全做了大和民族小日本的媳妇),谚云:欲先征服一个民族,必先征服其男人;胃口和性是当然男人们横行霸道的两只腿。家泉后来专攻日本料理,这个战略思想若干世纪后大约能证明是很正确的。
中学了,俺在班上,文字极好,每每上沾贴板;这就引来许多敬仰的目光;女孩子们早熟,我们家乡的水土浑厚醇实,一个镇上首富之女,很小就帮父亲打理食杂批发部,认为我人老实,是个将来的可造之才,说不准以后还弄个大学什么的来读,她就写了信、附上玉照;俺肯定不知道那是“情书”,上面还斑斑驳驳,看起来像泪痕。(很多年后才晓得那痕迹是用水洒出来的,俺那时候就相当地诧异于女人的心机了)。
家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关系好得像一家人,卖力地帮忙她家铺子抬货,满头大汗却兴高采烈。我受邀去了一次,家泉很激动地在周围团团转。不说话,却满是希翼看着我们。
阴差阳错,我们的美事终究没有成。首富之女气不过也嫁了东京小日本。我那个时候,对班上的两个文艺活动份子很是好奇和兴趣,她们都是生在印尼的小海归,毕竟鹤立鸡群,美貌活泼、能歌善舞。现在想起来,似乎要和蝦蟆先生、天鹅女士们联系起来了。
天鹅飞了不重要,辜负了家泉的好意,是我大大的遗憾。
十年前回去了一趟,旧医院容貌全非,家泉的父母静居在深大的宅院里,开了门见我还是笑,那笑意是依稀而澹薄,毕竟是七旬的老人了。他的子女,包括我日夜思念的家泉,都在异国他乡扎根了。
大概都有了子女罢,笑意,无疑是能遗传的。
双 桂 居 士
二○○八年春于榕城
《不惑之惑之六 两千年的那座羌堡》
文/陈见华
川西黑水、汶川间一座羌堡,仿佛叫“色古寨”;黑黝黝地隐现在我们游历的一段莫名时空中。和着湍水险滩的韵律,每每荡漾在我的记忆里,吞吐着远古的气息,直融进人的血脉神经。
要过一条索桥的,隔板零落,咆哮雪水的寒气和音响过隙喧腾;故人让一位羌妹子导游,白牙表示笑意、无语即是虔诚;大大的眼睛、丰盈健硕的少女身材让我们很放心地跟在后面浏览着这座千年古堡。
大树参天、夕烟垂地;户牖相接而巷陌横纵;方圆不过千米而道路隐踪,供水无明渠、俱从屋下走;人畜居一室,万物咸等平。木梯交错落,尽头霍然明;块石成就处,阳台秋盈盈。
确切说这不纯是羌寨,有着藏俗的痕迹;四方的石窗上白色的雨护檐子,一溜摆着青华森然的石子,漫长的和平岁月的和风细雨磨去了棱角而变得溜园;战斗中仍不失是一种利器、一样可以在强劲膂力下飞向强寇的血肉之躯。那些老妪姑娘们,也可随手取用、应手而发。斗争与繁衍,在石头抛出的轨迹里上演。
户牖相联为了便于退守、暗藏引水沟便是为了防止敌酋在水源上蛊毒。几个固锁寨子的主羌碉象屹立的金刚力士,是羌族先民们智慧和力量的图腾。
在迷宫般的古堡里面,我们穿巡了一个小时,电灯是奢侈品;突然会见到一张沧桑的脸,像是一纸梵高风格的油画出现在某个墙角;惊异之余只能报以笑意。来到徐向前将军的指挥部,篆刻在青石板上红色的五角星依旧在熠熠生辉,如此简陋的办公室,想见当年一代儒将徐向前将军靡下长征军团的艰难和刻苦。万千将士生死一线中的奋斗、性命攸关里的抉择,竟是在这样一座带着腐息、吐着寒气的古堡里酝酿。
我们斜立在宽大的青石阳台,在古铜色的夕阳中,任川西的峡风撕扯和渗透着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远山如立,江河熠熠;或许千年之后,我们伟大的祖国会城市如林、日月辉煌,可是殇刻在川西边陲的这座羌寨,肯定依然如旧,风格澹然。
少女素手指处,远处有个玛尼堆似的建筑,寨子的山民们老去,就在那里火化;沐浴后的身体,头部必定要向着太阳升起的东方。
走了,走罢;留了,时光分秒在竞走;我们拿了50元硬塞在导游的手中,她赧颜了,低头轻轻说:说好了不要钱的……
两千零八年五月十二日羌堡祭
羌堡仍在否?万物等芻狗。汶川咒逝川,哀鸿漫野吼。九黄通天阙,上帝蝇苟苟。
中溃不能眠,列星光抖擞。照临地震带,密虬开鳄口。悲风绕林树,群枭夜游走。
妖氛聚中落,天军惧渊薮。大雨酹怨魂,总理肝肠剖。时光之蹒跚,滴血如更漏。
妇为夫而亡,师道生之媾。莲品上上生,锦官城下死。江海同一哭,相济待同俦。
作者: 常寂光 时间: 2012-5-9 18:46
《不惑之惑十六 成都漫记》
文/陈见华
成灌路经常要封锁的盆地雾大,尺近不见人影。灌县是二郎神的老窝,蜀犬吠日,灌县的人们见了大太阳的晴天,纷纷从云雾里走出来在都江堰边摆起竹椅,在绿竹花丛里修脚、掏耳朵、沏茶、牌九麻将、如同过节。他们斗地主、麻将的当儿,别去买烟什么的,明明香烟摆得齐整,他们摇头说没有;不识趣的往往会追问出郁郁的川骂来。
小店口煤灶咕咕地滚着上好的猪五花肋条,那是回锅肉的原料,客人来了,随手爪篱捞起过秤片薄,热油豆瓣酱葱姜爆炒,散落些青翠的蒜苗,分钟时光,卷若花瓣、百吃不腻的回锅肉片就盛开在客人面前。川菜油大,佐料常常喧宾夺主,满桶的泔水浓油密辣,也许猪吃着都嫌腻,男人多腆着大肚子、女子却苗条而且皮肤奇白晰。许多小镇的日子在一派麻将和爆炒声中悠闲地走过。
成都人私车多,长长的“林肯”、短圆的“QQ”、小奥托可以在小巷里面散步,消费指数极高,城市花团锦簇,天府之国;老天偏心于成都人了。城市道路已至五环,我们经常迷路,一回司机将车开到大小眼密布的小区里。
道旁多有举着“带路二十”字牌的男女,我们请了一位,近小时的车程,他说下车方便方便,不想杳如黄鹤;只好让一辆出租车带路,我们才踏上了成灌高速的回程。
我曾在成都边镇犀浦给新买的车上牌照,庞大的车检所风光如画,让我流连。有朋电话说请吃“龙抄手”,我打的前往,普通话一出口,立马被本地司机忽悠得满城乱转,心想不对,马上下车坐公交往春熙路。排了半天队,龙抄手其实就是闽地的扁肉,北方的馄沌;皮厚无比,馅也模糊不清,只是高汤,尚能适口。许是口味的缘故,我望着如潮的饕群,莫名其妙。真正被龙抄了一小手;七除八算,一碗五元的馄饨,花了我一百多元。
成都周边小镇多“农家乐”,都是在居民的住宅里,浓密厚实的草地上散着竹椅木桌,客人搓了两圈麻将,菜就上来了,泡酒野蔬,天南地北地瞎摆,脚边跳跃着白兔和野鸡,它们似乎很乐意和我们一道分享这大自然的盛宴。同行的L君是个独身主义者,我想是不是和他在上海读了多年的书有关系,海派一贯是比较前卫的。先前和一个川大的奇秀气的彝族女子同居了五年,就是不婚;女子只好嫁掉,前些日子回来说生意缺点本钱,L君毫不犹豫把成都的父母给的一套商品房卖了,分文不剩都给了女子,连借条都没有。自己贷款租了写字楼层,办个小公司,成天游山玩水,朋侣啸叫,江湖人称“L埋单”。
G君肥肥敦敦,小公务员;好文书画,豪爽大度,经常陪喝到搂着马桶睡觉;每每和爱妻逗趣:俺街上睡去…….,其妻大乐:切(去)嘛,有啥子麽?妹儿漂亮得很。这个“很”字加了重音的,我们却知道这家伙最怕老婆;在KTV小妹碰下飞也似地逃开。酒喝到深处推心置腹: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哪所艺术院校回读几年。这个我理解,此君本来读的就是齐白石家乡的一所艺术中专,蛮天赋,却搞起了税收工作,两相背驰而残梦未醒呢。
一路上了青城山,见了几个光头的小和尚山路上飞跑,顶端一处石板桥,护手铁链上缀满了爱情的锁头,风中叮当乱响,满世界的翠绿色逼人欲死。连空气都带着绿、一种浸在绿色深潭里的感觉。这样的氛围,没有四季了,也同样失却了时空。四川的山水,总有种料峭的锐气在,使人不敢有再来一次的念头。
顶上巨石大大的“道”字,超尘欲飞,仿佛救命稻草或者挪亚之船什么的,我感到亲切。转到一个画室,一位大胡子打量半天,不感兴趣地隐身了;知道我们是玩主而非买家。看了一遍,书体夸张得变形走态,和池边的莲华,简直类妖。
我们缆车而下,忽然转角处一尊观世音冒出来,那里几个金刚力士搔首弄姿,一路下来,夕照里鬼影绰绰,很不舒服。
成都,是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除了在溪流中喝茶、晒太阳;在古寺残碣里沐浴夕照;在如流的人群里面过滤养眼的素色和婀娜;那梦中的香格里拉、九寨黄龙;四姑娘山、达古冰川;悉皆料峭在一派逼人的翠色中,使人不寒而栗。
大抵我的命中忌木罢。
二○○八年夏月于剑州兰桂坊
不惑之惑十八 方志敏大道
文/陈见华
戆省弋阳县是先烈方志敏先生的家乡,我们初到便拜访了县城南门的一个书院,晓径深沉,俊鸟幽啭,院落穆然;这里是江西第一任副省长邵式平、方志敏先生的入庠所在;两位摇头吟诵着赵钱孙李的髫童在共和国的峥嵘岁月里卷入了兵戈铁马中,稚嫩畅婉的童声被惨烈的屠戮号叫所覆盖,那是怎样的一场荼毒呵。
志敏烈士、邵副省长,都是成绩优良、天资超拔、人品高尚的好学生;志敏早去,江河同悲,大国未来的副主席就这样曼陀罗花般地陨落;邵省长也难免文革厄运,英年而逝。江西这片土地,丹霞般红,钢铁似硬,炉火样热情、冰戟狀锋锐。
方志敏大道,是县城和国道间五公里的挂线公路工程,中央特批两千万,由我们单位负责施工。道路完工时候,八十好几的“大警卫员”杨成武同志剪彩后扔下汽车,抛了拐杖,舞蹈般地在混凝土路面上瘸而且拐,比夺了泸定桥还开心。
早晨一元钱就能得到一大海碗精工细做的米线,热腾腾的高汤,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手撕肉,大肉骨头熬了一夜,用手工将附着的筋肉条分缕剥,洒上香葱;最要命的是满桌子的佐料们,几乎样样是我的最爱,尤其是那辣酱,拌着米线,分不清楚哪个是主食,老板娘笑眯眯地站着鼓励。伟大领袖说:真正的革命者要洽辣椒,我想我每天早上满头大汗地革命,辣得出现另外一个我拍拍我那宽阔的肩膀说:真是辛苦了啊小同志。
弋阳腔俺一窍不通,原始的东西似乎陕北的信天游还对胃口,那是人与自然抗争呐喊,近影“血色浪漫”里的那个假唱“漫天的花哟漫天的云”的大嘴妹,像极了封神榜里的白猿,足以让人神魂出窍,窃拟为不二梦中情人。
志敏烈士纪念馆照例是要去的,白色的立像很瘦隽刚毅,大人物要像希特勒一样挥手致意,然而我们的志敏烈士却没有这个资格,他只能正襟危站,雨打风吹。馆内很地道,弥漫着斗争的滋味,铳有八米长,钢珠散弹加速度轰将出去也是蛮威猛,不死即残起码也落个麻子脸。土油炸弹是瘠地里的歪瓜劣枣,各种制式、形状、材料不一而足,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一枚是规范的,那玩意儿扔出去响与不响、在哪里响还两说。刀片子自不待言,钝刀子一样杀人;毛的爱将西路军将领董振堂六千人的红色大刀队,伏击守候漫山遍野地滚将出来,虎虎生风色白如霜,残肢断首满天飞舞,风云变色日月无光是可以想见的。山河每变风云色,换代自有后来人。
八角帽、斑驳的马灯、皮带、自来水笔、遗言书札;往事历历在目,浙、戆、闽三省的游客鱼般悠游,毕竟和平年代、血腥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展厅里面各种名牌香水味混着隐隐的铁锈的气息;烈士们不能说话,他们长眠;娇娃俏面在嬉闹,时光非常朦胧。
主管志敏大道施工的是位副县长,儒雅精干白瘦,话不多少应酬;见了我们老远抛一包软中华过来,就算是招呼了。俺和他悄悄在宽大僻静的办公室握过手,柔软温润,贵相也。
工程中途出了乱子,外包队伍别有用心者,在当地融资,说是中央特批的项目,专款绝对能专用;大家一起来集资搞建设,肯定挣钱。
老区很穷,人们也渴望钱,纷纷贷款、租借、抵押典当,凑了二、三十万,钱到了工头手里,黄世仁顿时成为孙子。作揖拍马、信誓旦旦根本无用。杨大包头每天在酒肆茶馆晃晃悠悠,闹的人们心里紧一阵松一阵的。
工程倒是顺利完工,县城热闹几天,工头取了尾款,就地蒸发。这下大乱,人们气不过比较传统地限制了我们一个同志的自由,寒气逼人时节请他在河边的一个小木屋里散步,烤火、哆嗦打战。这次融资,涉及当地公安、银行等部门;我们管理不力,也是咎由自取。放了一位同志,又把我们的一位财务人员掳了去,这家伙养尊处优惯了,何曾见过这革命的架势?老区人民拿身家性命做本钱,希望富裕,如此過激,也不难理解。
掳去的家伙没两天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真不错,还有妹子陪我打牌呢。说是把身上我们的生活费三千贿赂了看守。我们无话,人平安最好。
晚上半夜卷了电视机搭上卧铺大巴,和鸡鸭们凑轰轰挤在一起,绕道邵武回到了闽北。身上只剩一毛钱了。
半年以后,那位副县长先被贬到更偏僻县城做宣传部长,后来索性就进了号子,出来没有不得而知。
我一个人又去了,慢车道还没有完工,一些欠款没有摆平。我们去了龟峰、龙虎山、上饶集中营、弋阳千佛窟;漫山遍野的红杜鹃在鸟鸣声中燃烧,火热的土地呵,不屈的精神,乃是中国真正的脊梁。
二○○八年夏月于闽北兰桂坊
古堰都江(写给5.12汶川大地震)
古堰毁了么?没有。鱼嘴上豁开一个口子,浑浊的岷江水摩挲着伤痕,是一曲哀婉的歌谣;好比久豢的藏獒,一场与群狼的斗争后悠闲地找寻可以疗伤的野药。安澜桥的栏栅里已经有学生的影子在绰约,是阵痛后安和的摇篮;飞沙堰、宝瓶口;江流呜咽,声闻华夏。古堰,梦中的古堰,神交的宿友,你,还好罢?
雨停了,漫山的虫儿们是否缄默?那二王古庙残瓦狼藉,不死的二王精神在岷江的涛声里沉吟。观音山上的缆车伫立飘摇,满山的东西方神圣们溃不成军,你们又去了哪里显摆你们的“破丝”?
古堰的根底在远古的中华智慧,在道德经的扉页,在昆仑之颠,在函谷之北。最烦的就是那些珠光宝气的附着物,抖擞一下,他睡了。
一托二,二托四;内江水经宝瓶口汩汩入市,四条宛若西施浣出的素练,氤氲碧绿,都江堰就诞生了,她是一个水的城市。
树多、花多、花鸟市场多;她又是一座山的城市。
古堰仰天窝有个极好的旧书市场,阳光灿烂或者微雨中往往可以淘得意外的欢喜;城市和古堰相接的南桥,沿街书画装裱店不少,洒金微书扇面需要显微镜才能端详。尤其写经类的作品,力道劲健遒媚,纤丝毕现,摩之可以忘餐。古堰,集中了道、佛、回、密、基督多种教派,也相濡以沫,其乐融融,是个文化积淀深厚的城市。
回民的餐馆,出奇地洁净;牛羊肉系列汤煲、菜品、拉面,服务热忱,到全国的任何偏僻角落,都是一个模式,毫不含糊,干净味美。极富民族风格。
啤酒夜市4月便在春寒里开始,来客熙熙,去者攘攘;扎啤淌成了人们身边的河渠,人们满当当地簇拥在古色古香的廊桥上,从花椒大料里挑拣黄螺和小龙虾块,各种香鲜麻辣的卤味小吃应有尽有,南腔北调杂揉错落;知名不知名的大背头艺术家们抱着吉他,从成都、重庆赶过来,在夜雾轩腾的境界里高歌低吟,招摇过市,有的甚至背着整套的电声乐器;歌者领唱,众人和之;良宵苦短,欢乐悠扬,古堰廊桥,占尽天下悠闲和幸福。
古堰的建筑依山伴水,古典的挑檐飞甍,闲街雅巷,桃之夭夭、杨柳轻舞;现代的别墅楼群,在鲜花绿树中亦是气定神闲,绝不喧宾夺主。茶馆牌房火锅店子、各色旅馆KTV,见缝插针,欢娱通宵达旦。
成灌高速沟通国际化都市成都的气息,2000年即常见林肯轿车在穿巡,来客源源不断;西连九环热线,九寨黄龙的召唤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味。远古雪山的旗云,是永不凋谢的招牌。
古堰,是座梦的城市,金陵十二钗已被风吹雨打去;古堰不多不少也有十二位亭亭玉立、肤如凝脂的美丽女交警。晨曦金辉里往路间一站,纤手素指,动作整齐划一,刚柔兼备,犹如东方不败,不怒而自威;于是司机们自觉不自觉地鼓捣些小错误,和她们套点近乎、享受一下温柔罚单也是有的。这和青岛霸气高大的女骑警相较,滋味自然不同。
古堰周边,许多风景点,众星拱月般地环绕着,也是美不胜收。
西行的百川俱乐部,可以网球、垂钓(那鱼搞怪,专吞带酒味的高粱粒);晚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团队,聚在大厅烧烤肥羊、跳锅庄舞、进行歌舞晚会,会跳的不会跳得混沌一团,笑声震耳。
虹口乡,有个三文鱼养殖基地,清流激湍;鱼生脆甜腴美、野蔬老菌佐以各色泡酒,似乎到了孙猴子的故乡,老大一通酒疯后搅了蟠桃盛宴,带回了这许多的奇蔬佳酿,我们可以玩漂流、逐云霞。可以濯清流、品香茗。猕猴桃满山,游客却文明,并无盗采之虞。
库容十亿立方的紫坪铺水库工程,也成为一道风景;给锦绣成都平原加了一道强大的保险;北华大桥蜿蜒数里,是沐浴在岷江的一条游龙。上溯九环线璇口、汶川、映秀、茂县…….悉皆可圈可点,精彩纷呈。
东面成灌高速本来就是一条花园式通道;都江堰从来就是成都的后花园。南有崇、彭二州、北有刘文彩的家乡大邑,如今,一切都毁了么?
没有!有古老中华文明的厚重积淀为基石、横亘一气的中华龙脉为构架、二王的智慧精巧为妆点;四川只会愈挫愈奋、决定雄起!
秀美的山川景致多在绝地险峰;这仿佛日人食河豚、殷纣蓄妲己,上天给了川人天府之国,饱受福荫的同时,注定要背负天地之重、体验命运之轻;百炼成钢可绕指。
如何合理规划城市布局,力求避开地震带,避免钢筋混凝土成为活棺材、绞肉机,是灾后千年古堰留给我们的一个沉重课题。
二○○八年五月写于五一二汶川地震后
见华于闽北剑洲兰桂坊
虫声如潮
多年没有回山区,回归却在雨季。灾后的雨季。
扔了包袱,让莫名的心绪打尖在旅途中的客栈。
陋室盈虚,纸墨狼藉;烟圈在潮气里踯躅,在初夏的油炸雷里微微抖动,它们不停地努力着,却找寻不到窗外的碧绿,俨俨的雨气把它们逼了回来。
门口一株桂树、一棵玉兰;兰花的骨朵已散漫在大雨里,歇停后香气才腾越起来、又被雨幕压迫下去。它们交接、拥抱,一苍翠一墨绿,亭亭如盖,远望浑如如太极双鱼,可以衍生天下所有美好的情事。
树下歪仄的杂货间里,一只刚断奶的狗儿毫不谙事地长嘘短叹,一只小兔探头探脑舞蹈般地踩点。
雨中入睡,如潮的虫声里夜半醒来,疑心虫儿们涌上了床,一股幽香盈室,斜倚竹床上,纷乱的思绪在声潮里整理,时而在九地里呜咽;陀螺似地在静夜里盘旋,然后到了云河深处,漫空的星光依稀仿佛,明灭中和着虫儿的歌曲,随风戛然而止;另一种汹涌又澎湃而来。
往复几次,躁动的心还给了自然。
记起来了,楼上原来有个居士的。屋周围、阳台上满是他手植的中草药。善推拿和正骨疗伤;慈眉善目、彻夜打坐、夜不倒单;走路像在飘,中年便有了很长的寿眉,一次在菜园里劳动,见了祥云里的西方三圣;回来以后便茹素;发愿培养一个居士林。现在香火应该很旺了。他地夫人,我向她借过“大智度论”,粗翻一过,不甚了了。
每次回来,街上总会少了几张熟悉的脸,他们走了,伴着这如潮的虫鸣,在清秋的月夜、在初夏的震雷;他们行走在另一条隧道,那里静谧得可怕,什么时候再能听到这如海的虫潮?
亿万年前的时空,地球上能发出声响的,大概只有空中的虫鸣和大海的潮涌了。
李姓师傅,如今已经安眠在半山中他自己手植的一派翠竹里,房子是红砖的,硬实得很,也是他烧制的。
他住三楼,黝黑的皮肤染自非洲的赤道几内亚,援外的日子据说浪漫,周末有黑灯舞会的。
他一贯瘪着嘴,尤其是摘了假牙的时候;吃住都在山头的一个生活水池旁,每天挖山垦地、栽竹养笋、修造鱼塘;白天搂着锄头、晚上抱着被头,每餐两斤挂面、半斤白酒;闽北时行“獭狸热”,他地木板床底淘个大坑,水泥过面;獭狸们天天有肉吃,油光水滑在一阵喧嚣后满山乱跑,人们散步时经常会看见,疑心见了山鬼。老婆是肥胖的老资,不许他上炕,当然是在生育了两男一女后幡然悔悟的。
老来独处,每天参天拜月,思想有了变化,要发明永动机;郑重宣布:发明成功,世界上所有水利专家全然没有饭吃。他用气筒子把机械的气囊灌饱,然后带动一堆废铁烂铜,呼哧扶持地喘成一团像他咳嗽时候的样子。拆装了数百次,为了吃他的笋和鱼,我们非常之卖力帮忙。
如今安眠在一片啾啾的虫声里;想来很幸福。
永动机始终没有动起来,被胖夫人送到废品站。
闽北的人和事,正如这满山的闲花野草,每每湮没在这一片如潮的虫鸣声里;在清风里律动,在静夜里考量,增之徒然、损之无伤。
闽北,是闲人的地界。
二○○八年初夏于兰桂坊
《榕城印象》
榕城福州、儿时随父亲在湖东路住了三年;那里离西湖不远,我们泡天然温泉,泡得几乎虚脱;漫街的玉兰花香,从白墙琉瓦的斑驳里面静静流沁,很受用;对面二层红砖建筑里一位老依姆经常端了扁肉过来,红芽肉馅上几点翠绿的香葱,热气腾腾;亦受用得很。门口是招待所食堂,粗嗓大气的大厨依伯喊起来嗡嗡作响,配合着铁勺大锅的节奏,像重金属乐队开场。
老爸哪里弄了两个大石鳞,身上凸凹不平的黑疙瘩,蛮不在乎的样子;上火时候彭地一声,锅盖飞了,满院子的人摸爬滚打,才摁着一只,可俺吃了依旧孱弱。
爸发了愁;他是部队回来的,天天早上五公里跑步,两百个俯卧撑;拳击打沙袋,一直让我拜一个闽南老头为师傅,矮壮锉实,在食堂管烧开水兼内卫,;朝鲜战场回来,每天晚上酒后微醺、鼻头彤红地抱着一只卡宾枪笑眯眯端详擦拭,一次亲眼见了他将八号铁丝用老虎钳子绞在右手腕,一跺脚,铁丝崩断了吓得我心里直打鼓更不敢学了。
福州俺大姨夫在城郊,家里四个表哥三个大厨;早餐是小点心开会,油条掰段一碟;卤花生米一碟;虾皮、小鱼干蘸鱼露、腌石筧子、油炸油饼子碎块儿、凉拌空心菜、菠菜炒蛋;精致的福州人。
还有个古怪的规矩,每到一家,面线一定要尝,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大虾、肉丝、油炸鹌鹑蛋、水发鱿鱼干;浇上黄酒干蒸的番鸭汤,吃罢心跳加速、余香满口。点心好了轮番办酒席,除了佛跳墙,几回去几乎尝遍了所有的闽菜、纯手工的肉燕和鱼丸最是佳品。
十余年了,再来古榕;内河愈加混浊,其实就是城市的露天下水道,夜风中流淌着一股怪味,交通车大部分得了更年期症状,司机态度恶劣,乘客给老人让座倒成为风气,以致老头们上车便拿眼斜睨他人,搞得我们这些常年在外地的起身时不免悻悻然。
司机待遇不佳,恶气难免要客人们担一些;交通拥堵,凶神恶“刹”,每每担心那些颤巍巍的老人家要在凄厉的刹车声里訇然仆地。私家车越来越多,这些司机的功劳莫大。
初春的雨季,一次迷路在东街口,忽然看见侧巷口牌坊“衣锦坊”三字,丰肥饱满像是清人的手笔,心里一阵狂跳,一头便扎了进去。
谁知五柳孤松客,却住三坊七巷间。
三坊:衣锦坊、文儒坊、光禄坊;七巷:杨桥巷、郎官巷、安民巷、黄巷、塔巷、宫巷、吉庇巷。人口约1.4万人,如今全部搬迁改建。
败壁残垣,残垣败壁;“明清古建筑博物馆”是这样的么?土墙的温馨滋味、雨中并无半点尘土;白墙瓦屋、天井雕梁、曲线山墙的格局还在;一色的石板铺地,门窗漏花采用镂空精雕,榫接而成,丰富的图案雕饰,精巧的石刻桂础、台阶、门框、花座、柱杆随处可见,工人们在清理建筑垃圾。
大雨把所有人赶跑了,保安、城管、包工头;我一个人自由自在、毫无知觉地信步,嗅着熟悉的泥土气味,抓一把在手,“庵摩纳果”一般赏玩,千年的遗迹梦幻上演;二百六十多幢屋子一派狼藉,冰心、林则徐、萨镇冰、林觉民、严复;郑穆、张经、甘国保……
唐代大造反家黄巢路过此地黄巷,晓得大儒黄璞居住于此,于是“以璞儒者戒无毁,灭炬而过”,而且安民告示。
俺此刻却没有那么多的约束,酥雨如饮,醉意朦胧、三坊七巷,任我遨游;大背头让雨淋成了上海阿三的三七式,西服贴在身上曲线毕俏,鳄鱼皮鞋舒心地在水里游走;塔巷的唯一的钉子户依伯愁着我直纳闷。后来他笑了,眼睛迷成缝、门牙两个黑洞,一个叭儿狗作势欲冲出来。
名人的深宅纷纷洞开,大部分成为老宅改建指挥部,图纸、安全标牌、茶具、铁观音、桶装水;闃然无声,天井里面雨泻如注,几颗铁树愈发苍翠,内置式灶台和烟囱黑黝黝地余温尚存。一些瓦壶陶罐、瓷器铁具尘兮兮地禅定在某个角落。一些老字号字画装裱店、鱼丸糕饼店子都搬走了,很时髦地留下了联系广告。
瓢过来、荡过去;不知道多少个来回,醉汉似地到了吉庇巷,实在太湿了、眼镜也糊了。看见一排椅子和麻将桌,一屁股坐在一只大硬木椅上,闭了眼,迷糊在一片沉寂里。
点起一只烟,发现混凝土墙上墨水写的标语:反对野蛮拆迁!并附以反对的理由,用塑料墨包了陈列在雨中。周围什么时候围了一堆人,逗一个小男孩吃点心,满耳的福州方言。
一位老太婆热情问我哪里来,并要送我一把没有伞把的雨具;我婉拒了。另外一位男人气愤地陈述政府的不肖。俺笑笑,默默听了会,告辞。
雨停了,拐到南街,公厕边上,两夫妻挑了丰富的三牲祭品,对着40公顷的废墟,古老的三坊七巷,很虔诚地跪拜,香烟缭绕,他们嚎啕大哭起来。
未来的古城,成为豪华的商业区,鳞次莭比中隐藏着几个名士的新宅,虽然淹没,气息尚存。
南无阿弥陀佛。
二○○八年初夏于剑州兰桂坊
武夷十觐
年届不惑,已经不下十回梦萦碧水、魂追丹霞、身寄武夷。
武夷山水,无关心境、远离尘嚣;君愁水自流、君乐山不转;君隐霞斐然、君出月返照。
八五年俺还是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沐浴着时代的春风,五月四日第一次接触的武夷,宿星村、爬大王、坐竹筏、思玉女;两天时间率性、无邪得很,感觉中是来了这么一回。
第二次心情不爽,那是个已经学会钓鱼的年纪,抱了渔具,住南城小友家;武夷山已经建市,一切颇见规模,见了硕大黑黝的陈抟(彭祖)像在市中心酣然,八百年的梦还没有醒;心里怅怅:偏你睡得?俺睡不得?躲小楼里囫囵三天,咦,还真不一样,天清地白,形骸徒存。
九十岁的胖子邱吉尔有个长命方子:能躺着,就别坐;能坐着,就别站。整个懒人秘诀,俺奉之圭皋,一直实践着。
鱼是没有钓着,南溪的荷包鲤只斤把重,浑圆锦绣,力道蛮大;单钩挂了半生熟的地瓜块海竿抛将出去,俺带来的老鬼饵忒腥,它们不买账。小友急了,一直催促去他姑妈家的鱼塘里钓鳗鱼,懒得;野钓才是真滋味。
白天扔把竿晒太阳,看馆子店的个人们桥下洗猪肠,满箩筐的肠子,漂、搓、揉、挤、翻、甩,捣衣杖子美妙地飞舞,武夷山菜品兼闽、戆二省的风格,辣而且咸;炒猪肠尤其是脆嫩香辣,多野蔌珍菌,席间萧萧风起,炯若仙境。晚上就在溪边蒙古包内啤酒烧烤。昏昏然过了十天。
最后一次已近二千年,搞建设,一条五公里高苏板镇到星村的环城旅游线。沿途有武夷岩茶之乡星村、莲花峰、宋窑遗址,我们租住在中段的一个小村子,真个如鱼得水。
房东搬到老宅去了,唯一的女儿在浙江打工,工程结束后我们见了一次,恍若天女,一种病态的白皙和雨摧梨花般的慵懒,让所有人怜惜;俺暗暗吃惊,心想这山野乡村,竟有如此绝色美人。然而我们知道她是回来疗病的,爱滋。
房子是美人挣钱盖的,晚上睡觉时候颇不安稳,好在一位同事鼾息如雷,折磨的同时,心却安静。
一早信马由缰,田畴交错,黄绿杂揉,青蛙卖力地喊了一夜,换来风信莺啼,远处景区云蒸霞蔚,灿烂辉煌。此地田畴是不允许使用农药的,低洼处素女浣衣,做势追打、姿态曼妙。
来到一处竹林,怪石突兀,类蛤蟆、似大马;暴目圆睁,撒蹄欲走。清流环湍,凉风习习。想起准提咒来,“者类主里准提、嗦哈。”双手自然结印,肃穆通灵,一尊水月观音披滴水檐,慈祥来到,相貌端好,霎那大地陆沉,兔走乌飞、浑然无知,诸毛孔沐浴法乳,甘霖彻顶;不自觉中回向,回向我们的房东、那位美丽的爱滋女子,世界就如此残酷,冥冥中创造这美好,青天白日里要将这美好毁灭!
善哉,真正有缘之地。那叫通天彻地一个自在!
天下山水奇处,必有贤居圣临。
施工开始了,本地的一个施工处,办路基移交时资料残缺,我们反复测了几回,交点就是找不全;无奈将测量全数委托了那个施工处,钱一到帐,他们开车路上转了一回,一切搞掂,大家晚上喝酒,包工头专门雇了武夷山机场的一位女厨,日里八菜一汤地供应,晚上谁想喝酒,通宵都没有人管,反正菜都是多的。三个月,空啤酒瓶子运了整整一车出去。
路基修整,我们租了武夷山市路桥公司的一台振动碾,随机机械手徐娘年纪,丰满俊俏,笑起来漫山遍野的小鸟们全飞了过来依稀可见花潮涌动。启动振动档,浑身清波荡漾,偶尔还明眸善睐飞出半眼,打爆所有同志的眼球。
此女随和、敬业;老、中、青三代徒弟收了一个加强班,几天不到,无比勤快的青年包头晚上练车就人仰马翻歪到沟里折了车轴。
白天莲花峰下,我们使用水平仪,无意中镜头出现一个碧发蓝眼的家伙,调整焦距,顿时别有天地;我们藏在绿荫里面,一身迷彩,将前来莲花峰朝山的中外美女纤毫毕现地搜索个一干二净。美而不审,岂非暴殄天物哉。
工程总监蛮帅,小车带着一位小家碧玉路过呵呵地笑。
宋窑遗址,在路的中段,建起了一座博物馆,沿山筑构亭、台、楼、榭、飞瀑溅玉,幽谷蝉歌、蝶舞蜂簇。
三个大型烧窑,武夷地区的黑瓷极名贵,一只直径十公分的小碟子市价三万。现在只剩下数千个宋代土模,叠放着一排沉寂。有的模具还粘着烧制失败的碗碟。俺随手顺了一只,做烟灰缸还真不错,余烟缭绕里,可见大宋朝的FLASH、潘金莲的倩影以及徽宗的山水鱼虫和瘦金书。
同行的菜鸟半夜开车去搂了几十只,疯也似开回来,天亮了听说不值钱,统统抛潭子里面,吓得鱼都跳上了岸。
工程完工验收,大家忙着做竣工资料。一个二流子模样的工人,用脚操纵着一辆没有刹闸的单车,自坡上面飞下来,一位初出校门的大学生撞个正着,说是肠子弄绞了。我跟到市医院,并无大碍,安排妥帖后一个人上街闲荡。
晚上半夜回来,原本安静的医院里一片狼藉,所有床上充满了伤病者,鬼哭狼嚎。因为建设一个收费站,正在拆模工程整体垮塌,死伤数十人。护士让我在值班室过夜,我跑公园里,被蚊虫饱餐了一宿。
次日,太阳初起,霞光万道,小城依旧生气勃勃、人声鼎沸。而我,似乎更希望这夜永恒;大抵有生必有死,生命何其危脆和徒然。
二○○八年初夏于剑洲兰桂坊
烟味儿飘飘
食为天性;小儿夜啼,多半要奶,梁遇春先生说吸烟是火神崇拜,吾独不以为然;以为有恋母的情结在,一半是尼古丁的积淀和召唤,另外就是孩童时候的口唇习气。烟癖愈大者往往愈烂漫天真。手不释卷有大抵两个意思:书卷及烟卷。
书城坐拥,凉月在牖,虫声唧唧,云海舒展,黄卷斜开;不必读之、那样太费眼神;翻书一任清风、庶几扫除文字相而与真人神交万古。
万卷明窗小字,眼花只有斓斑;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书可以听,可以摩,可以靠背亦能枕垫。与书们静电式的交流,往往比死读书效果佳。
此时燃一只香烟或者烧一锅杨桃木斗,霭雾起而窃喜、灰烬落且孽乳多;
一灯如荧起微焚,何时度尽缪篆文。缭绕无穷合复分,丝丝浮空散氤氲。
神无烟不灵,思绪慢慢沸腾起来。
雨天不可多吸,气息不畅有悖烟德;暑夏宜多饮水,香烟入肺五内俱焚。愁闷宜独酌而不宜烟,欢喜宜野游亦不宜烟;
迎燕温风旎旎,润花小雨斑斑。一炷烟中得意,九衢尘里偷闲。
善烟者,固世间第一通达明白人。
烟者,淹也;前尘往事,荣耀落拓,悉如过眼;长天雁唳、中原鹿肥,萦明如镜,悉上眼底眉头。
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世事有过现,熏性无变迁。应是水中月,波定还自圆。
狼烟蜂涌,壮士断腕;闺阁囊香,气短豪雄。
“宝鼎茶闲烟尚绿”者,氤氲中感慨无端,烟是字眼。大漠孤烟直,此烟当得百万雄兵。梦无烟不美、烟无梦乏骨。“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句,真个香闺王霸,也少不了云遮雾绕的。
小龙湫下,石髓泌香,薄雾吐纳,山之烟也;赤壁潮涌、燕子矶头,连江横纵,势如古阵,水之烟也;潮音花雨满人间,古寺道场之烟,最是盛大;没有烟,也就没有了佛、没有了觉悟。
香烟一脉,延续多少才子佳人、衮衮诸公。
万物混沌洪荒里迷离而来,烟消云散里去;没有云气,竟如死星,三界二十八重,愈上愈明澈,越高越清晰;光音成法界。但是,人味就淡了,物事亦潸然。释迦初欲不食人间烟火,羸弱欲绝,大道弥远;后来接受牧女乳糜,方成正觉;普罗米修斯冒死盗火,有火则必含烟。
午坐焚香枉连岁,香烟妙赏始今朝。龙拿云雾终伤猛,蜃起楼台未即消。直上亭亭才伫立,斜飞冉冉忽逍遥。细思绝景只难比,除是钱塘八月潮。 西窗影歇观虽寂,左柳龙穿息不遮。懒学吴儿煅银杏,且隧道士袖青蛇。扫空烟火香严鼻,琢尽玲珑海象牙。莫语因风忽浓淡,高空刻刻改云霞。
徐渭的香烟六首,横排古今、雅致萧散,手绰一支,状如教鞭,摇头晃脑,高吟低颂,真个片刻之闲,可抵浮世半生。
火起烟生,火灭烟沉,谓之熟烟;山林泌香,龙蛇起陆,是谓生烟,亦须一阳开道,否则混沌一派,无迹可寻。天地氤氲,百卉含葩。太极之元,两仪始分;烟烟氲氲,有沉而奥,有浮而清,点一只烟,要有开天辟地的境界。
烟是苦的。
二○○八年初夏于剑洲兰桂坊
色 戒
大震后,所有事物,味道减半;一日沉吟蜗室,老齐不声响地出现,最近习省长进京做官,还记挂着福建省百科全书的编纂工作;老齐官复原职,春风似乎改了季节,要在盛夏光临;老人家躺在竹床上,连呼凉快;再扯起一些闲事,说前街有个70多的老头晚上去嫖,不一会心儿一阵狂跳,激动过份趴在玉体上不喘了。女子入道不久,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吓得用内裤套在风流鬼头上,把人家大头朝下倒栽垃圾桶里。充分印证了他平时的大经验:老夫娶少妻,盖取死之道也。
他双眼放光地盯着电视看,连连叹服:耳闻京腔,这世界再无音乐。李素丽字正腔圆地表演,老齐咽了口水:俺北漂那阵子,和小李一起喝过酒哪;在隔壁桌,小李就是俺的梦中情人。我嘿嘿一笑:你吃得消她么?唱戏的女子都练过的,膀大腰圆那玉臂儿比你的大腿粗…….老齐吊着廋长的筋脖害羞地嘟囔:嘿嘿,一脚踢下来。两个雄性无耻地爆笑起来。
《優婆塞五戒相經》原文 :若優婆塞,共婬女行婬,不與值者,犯邪婬不可悔:與值,無犯。《维摩诘经》:菩萨嫖妓必与值。就是说:持五戒的在家居士,去嫖妓的话,一定得付钱。维摩诘是天下第一大居士,他身体微恙,连释迦牟尼都要亲来探视。这个叫“方便说”,大抵像慧能的肉边菜、藏密不忌肉食一样的道理。说淫是人的正性又是学佛的第一大障碍,但是绝对地要求人们不婚不淫,对弘法和世风不利。
《佛说四十二章经》也说:有人患淫不止。欲自断阴。佛谓之曰:若断其阴,不如断心;心如功曹。功曹若止、从者都息。邪心不止、断阴何益。
《素女经》里面著名的性交体势,到现在还无人逾其左右。龙翻、凤翔、蝉附、蝶飞;各臻其妙、引人入胜。黄帝内外过劳,头晕眼花;只好请教素女:“我气力衰竭,脉理不和,终日忧心仲仲,总觉得危险将至,大限难逃,是怎么回事?”素女答:“这种现象是因为阴阳失调,性生活不当所至”。
于是女神仙深情款款,善加引导,老黄大大受益,功夫猛进、延年益寿还写出长生名著《黄帝内经》来。道家讲“法、侣、财、地”,可见这个侣的重要。
西藏,北高原的神秘域界,密宗对修行伴侣的选择让人匪夷所思。“外相者,颜色端丽、妙年悦意,身具香气,颜若桃花,冶艳细腰,身量大小适宜,眼细长而黑白分明,眼圈微红,发黑光滑犹如青丝,齿白无缝,目善斜视,具足贪容,一见令人不舍。腰带右旋,行时左足先开,具莲花种性佛母,唇若莲瓣、肉色带红。暂时从后观之,如低头然;从前视之,如昂头然;侧观之如偏腰,然腰甚细;腰下稍宽,行时如在地下画莲花,此为具莲花种性者。从外相所显而推之内相者,额际现痣者,为身金刚母相;喉现痣者,为语金刚母相;胸现痣者,意金刚母相;眉与脐现痣者,为功德与事业母相;以及诸处各现三直纹,此为由外相所显而推测之内相也。
内相者,明母心量宽,口谨、少嫉妒,心能容受密法,信心坚固,对瑜伽者节用,对其财宝不起悭贪心,能委婉顺从,格外体贴,不为他人所诱。莲花极紧,具暖相;莲宫丰盈而凸出,善知衔金刚杵。臀小、盘广、肉内卷,莲宫肉紧贴;花胚丰盈,以杵触之作不能忍状,而出娇声;稍加抽送,身怯体颤、莲生暖湿。真实相者,对瑜伽者,具大信解,智慧广大,能分别法与非法;心量宽广,能容受密行;语守秘密,对瑜伽者(对于合修双身法者)不生诽谤而恭敬之,能依教奉行。善能事业(善知房中术)能令瑜伽者安乐增上(能令修证双身法之男人快乐增上);凡见与触,俱生安乐;稍相偎傍,身觉安乐,令瑜伽者易趋乐空,心亦易契本来不染污之体性(此以「觉知心及淫乐觉受」皆无形色故无物质上之染污,名为「本来不染污之体性」)。即持正念时,亦甚眷念、同行无生(彼女即使是在大乐之中一念不生时,亦甚眷念对方,而同时修行此「无生」之法)。安乐心甚贴切,具惭愧精进,为瑜伽者供役使,随说即行。吐辞悦意,行动作事皆具娴雅相,诸佛事(此佛事谓密宗之种种佛事及双身合修之法)有志精进。
总的要求美貌、健康、年轻、忠诚。
另外智慧女的出生越低越好,如侍女,卖肉女,戏子,歌女,酒女,洗衣女等等;这和显教《楞严经》说法有点相似:如来敕诸菩萨,及阿罗汉,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乃至淫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
还是关于楞严经里的故事。
一日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召开千人大会,阿难迟到,因为经历淫室,遭大幻术。摩登伽女,以娑毗迦罗、先梵天咒,摄入淫席。淫躬抚摩,将毁戒体。如来急忙发咒放光救护。当然,这些都是圣人们的表演,目的为了开悟有情众生。
楞严把断淫视为第一明诲。视爱欲为:欲气粗浊,腥臊交遘,脓血杂乱。
若不断淫,修禅定者,如蒸沙石,欲其成饭,经百千劫,只名热沙。汝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悟,皆是淫根,根本成淫,轮转三途,必不能出。
有宝莲香比丘尼,持菩萨戒,私行淫欲,妄言行淫,非杀非偷,无有业报。发是语已,先于女根,生大猛火,后于节节,猛火烧然,堕无间狱。
如来从根本上分析了淫欲的缘起:内分即是众生分内,因诸爱染,发起妄情,情积不休,能生爱水。是故众生,心忆珍羞,口中水出;心忆前人,或怜或恨,目中泪盈;贪求财宝,心发爱涎,举体光润;心著行淫,男女二根,自然流液。阿难!诸爱虽别,流结是同,润湿不升,自然从坠,此名内分。
九情一想,下洞火轮,身入风火,二交过地,轻生有间,重生无间,二种地狱。纯情即沈,入阿鼻狱。这个地狱的情景,最见于那些因为失恋而寻死觅活的男女。
再看看毛骨悚然的凡夫做爱情景:淫习交接,发于相磨,研磨不休,如是故有大猛火光,于中发动。如人以手,自相摩触,暖相现前。二习相然,故有铁床,铜柱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行淫,同名欲火。菩萨见欲,如避火坑。
二者贪习交计,发于相吸,吸揽不止,如是故有,积寒坚冰,于中冻冽。如人以口,吸缩风气,有冷触生。二习相陵,故有吒吒、波波、罗罗、青赤白莲、寒冰等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多求,同名贪水。菩萨见贪,如避瘴海。
三者慢习交陵,发于相恃,驰流不息。如是故有,腾逸奔波。积波为水,如人口舌,自相绵味,因而水发。二习相鼓,故有血河、灰河、热沙、毒海、融铜、灌吞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我慢,名饮痴水。菩萨见慢,如避巨溺。
四者,瞋习交冲,发于相忤。忤结不息,心热发火,铸气为金。如是故有:刀山、铁捆、剑树、剑轮、斧、钺、鎗、锯。如人衔冤,杀气飞动。二习相击,故有宫割、斩斫、剉、剌、槌、击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瞋恚,名利刀剑。菩萨见瞋,如避诛戮。
五者,诈习交诱,发于相调,引起不住,如是故有,绳木绞校。如水浸田,草木生长。二习相延,故有杻、械、枷、锁、鞭、杖、檛、棒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奸伪,同名谗贼。菩萨见诈,如畏豺狼。
六者,诳习交欺,发于相罔,诬罔不止,飞心造奸。如是故有,尘土、屎、尿,秽污不净。如尘随风,各无所见。二习相加,故有没溺、腾掷,飞堕漂沦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欺诳,同名劫杀。菩萨见诳,如践蛇虺。
七者,怨习交嫌,发于衔恨。如是故有,飞石投沥。柙贮车槛,瓮盛囊扑。如阴毒人,怀抱畜恶。二习相吞,故有投掷、擒捉、击射、抛撮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怨家,名违害鬼。菩萨见怨,如饮鸩酒。
八者,见习交明,如萨迦耶,见戒禁取,邪悟诸业,发于违拒,出生相反。如是故有,王使主吏,证执文籍。如行路人,来往相见,二习相交,故有勘问,权诈考讯,推鞫察访,披究照明,善恶童子,手执文簿,辞辩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恶见,同名见坑。菩萨见诸虚妄遍执,如临毒壑。
九者,枉习交加,发于诬谤。如是故有,合山合石,碾硙耕磨。如谗贼人,逼枉良善。二习相排,故有押、捺、捶、按,蹙漉、衡度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怨谤,同名谗虎。菩萨见枉,如遭霹雳。
十者,讼习交諠,发于藏覆,如是故有,鉴见照烛。如于日中,不能藏影。二习相陈,故有恶友,业镜火珠,披露宿业,对验诸事。是故十方,一切如来,色目覆藏,同名阴贼。菩萨观覆,如戴高山,履于巨海。
贪色为罪,是人罪毕,遇风成形,名为魃鬼。魃鬼是一种女鬼,身高三尺,其行如风,心爱游荡,为遇风而生之鬼,所到之处必大旱,因淫火之故,此鬼为淫习所致。我佛教义中,人的一切行为、身、口、意业,罪福功过,无非是种种无始来的“习气”。习气一销,罪福无主。天堂地狱,咸为彼岸。
风魃之鬼,风销报尽,生于世间,多为咎徵,
咎徵是天将降祸于人(咎之义)的徵兆(徵之义)。咎徵类畜牲如色禽淫兽之类,这类动物出现则将有天灾人祸出现。
如何才能从爱欲中超越呢?还是从欲中下手。
阿难!诸世间人,不求常住,未能舍诸妻妾恩爱。于邪淫中,心不流逸澄莹生明。命终之后,邻于日月。如是一类,名四天王天。于己妻房,淫爱微薄,于净居时,不得全味,命终之后,超日月明,居人间顶,如是一类,名忉利天。
逢欲暂交,去无思忆,于人间世,动少静多,命终之后,于虚空中,朗然安住,日月光明,上照不及,是诸人等,自有光明如是一类,名须焰摩天。
一切时静,有应触来,未能违戾,命终之后,上升精微,不接下界,诸人天境,乃至劫坏,三灾不及如是一类,名兜率陀天。
我无欲心应汝行事,于横陈时,味如嚼蜡,命终之后,生越化地,如是一类,名乐变化天。
无世间心,同世行事,于行事交,了然超越,命终之后,遍能出超,化无化境,如是一类,名他化自在天。
阿难!如是六天形阿难!世间一切,所修心人,不假禅那,无有智慧。但能执身,不行淫欲,若行若坐,想念俱无,爱染不生,无留欲界;是人应念,身为梵侣。如是一类,名梵众天。
欲习既除,离欲心现,于诸律仪,爱乐随顺,是人应时,能行梵德。如是一类,名梵辅天。
身心妙圆,威仪不缺,清净禁戒,加以明悟,是人应时,能统梵众,为大梵王。如是一类,名大梵天。
阿难!此三胜流,一切苦恼,所不能逼,虽非正修,真三摩地。清净心中,诸漏不动,名为初禅。
光光相然,照耀无尽,映十方界,遍成琉璃。如是一类,名无量光天。 吸持圆光,成就教体,发化清净,应用无尽。如是一类,名光音天。
阿难。此三胜流,一切忧悬,所不能逼。虽非正修,真三摩地。清净心中,粗漏已伏,名为二禅。
阿难!如是天人,圆光成音,披音露妙,发成精行,通寂灭乐。如是一类,名少净天。 净空现前,引发无际,身心轻安,成寂灭乐。如是一类,名无量净天。 世界身心,一切圆净,净德成就,胜托现前,归寂灭乐。如是一类,名遍净天。
阿难!此三胜流,具大随顺,身心安隐,得无量乐,虽非正得,真三摩地。安隐心中,欢喜毕具,名为三禅。
阿难!复次天人,不逼身心,苦因已尽,乐非常住,久必坏生。苦乐二心,俱时顿舍,粗重相灭,净福性生。如是一类,名福生天。 舍心圆融,胜解清净,福无遮中,得妙随顺,穷未来际。如是一类,名福爱天。
阿难!从是天中,有二歧路,若于先心,无量净光,福德圆明,修证而住。如是一类,名广果天。 若于先心,双厌苦乐,精研舍心,相续不断,圆穷舍道,身心俱灭,心虑灰凝,经五百劫。是人既以生灭为因。不能发明,不生灭性,初半劫灭,后半劫生。如是一类,名无想天。淫心既断,自在逍遥。如幻岁月,水月道场。
二○○八年夏月辑于建州兰桂坊
作者: 琛卜乔 时间: 2012-9-15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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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少帅
神煌
作者: 慧德多越 时间: 2012-12-7 0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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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risten 时间: 2012-12-9 11:23
如幻岁月,水月道场
作者: 不言愁 时间: 2013-1-27 16:21
常兄真学问!
作者: hhmrdq 时间: 2013-2-4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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